燕殤說的並非沒有可能,夕月眉心已經緊緊的糾在了一起。


    “若是按你所說,軒轅弘在位時建了這同依澤城相同的沙漠之城,在這裏留下了寶藏,那月陌天和月空定然也都知道。他們當初騙我,是為了隱瞞這座城池的秘密?”


    而若是這樣,朝華若當真是軒轅弘轉世,恢複記憶之後帶著人來到這裏,那月陌天就不可能猜不到。


    那他為什麽要說,他不知道朝華去了哪裏?對寶藏的事也隻說知曉端倪?


    心頭一跳,夕月朝緊閉的玄鐵之門看去,胸口處一波一波的窒息感,就好像方才在暗河之中時一般,無法唿吸。


    “他又騙了我。”


    心上被戳開了一個個窟窿,嗖嗖的冒著冷風,“燕殤,我是不是很傻,被他騙了十幾年,卻還是相信他。”


    燕殤輕狹著眸將她帶入懷中,“我明白。”


    “夕夕,並非是你太傻,他對你來說是師如父,你會選擇再相信他是很正常的。而且,這一切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事實當真如何,還要見到他和軒轅朝華才知,你現在不必想得太多。”


    “何況,我覺得他或許並非全是說謊。”


    夕月深吸口氣,點了點頭,還是抬眸朝那道玄鐵之門看去,這裏和她之前見到的那座依澤城乍看去當真是沒有絲毫區別,除了這裏沒有那麽多的夜明珠。


    可這裏的一切和之前她所見到的又相差萬裏,這月牙泉更長更寬,泉水周邊,黃沙漫漫。


    也就是說,這裏的一切真的不是幻境,有些刺目的陽光也是真的,這是一座真正的沙漠之城。


    抿了抿唇,她有些遲疑,“他……當真會在這裏嗎?”


    若是在,這城中怎生一點動靜也沒有?


    月陌天將他們騙到這裏來,又是想做什麽?


    說話間,目光落在那城門上的環形凹槽之上,“這裏難道也是要用龍隱令打開的?”


    可她的龍隱令在之前入依澤城時就被月空拿去開門,她一直未曾問過,如今也不知是在哪裏了?


    燕殤亦是微蹙著眉看著那城門之上,修建這座城想來是耗了大力的,城樓之上明黃色的旌旗隨風緩緩的晃動,城樓上,也無人守城。


    可他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城樓眸色卻是一動,眉心更緊。


    目光停頓一瞬才再次朝四周看去,夕月卻道:“燕殤,我們先離開這裏。”


    “離開?”


    夕月點頭,“我不知道朝華是不是在城中,可想來我們也進不去,不如先離開。我不想你再同我一起涉險。”


    她神色很沉,燕殤看著她,片刻,一歎,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無奈道:“怕是暫時走不了了。”夕月微怔,燕殤又解釋,“這城幾百年都不曾被人發現,周圍必定是被布下了陣法,要馬上破陣離開,怕是不行。還有方才那暗河,若這當真是月陌天設下的計,他便不會許我們再順利迴去,為了以防萬一


    ,也不能再走。”


    若是他一人還好,可夕月方才來時顯然就已經很吃力,迴去必定更難,他不能讓她去冒險。


    夕月聞言眼底染上了幾分憂色,燕殤卻是在她唇邊吻了吻,輕聲安撫,“有我在,你也不必害怕。既然來了,便見機行事吧。”


    夕月咬著唇看他一瞬,重重的點頭,“嗯,我不怕。我記得你說過,你若死了,我也不能獨活。所以,就算真有什麽危險,大不了死在一起。”


    燕殤皺眉,“我說過那般多的話,你便隻記得這些?”


    他有些無奈,恨不得時光倒流將他曾經說過的這些話一一抹去。


    夕月卻隻是一笑,“生死相依,這麽美的一句話,我自然要記得。”


    說話間,她扶了燕殤的肩墊了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她的唇微涼,卻很軟,燕殤眸色一動,在她想要退開之時摟緊她的腰身吻了迴去。


    這個吻很輕很淺,不帶絲毫情欲,他隻是貼著她柔軟的唇輕輕的吸吮磨蹭,可在這種時候,卻沒有任何語言比這個吻更能安撫對方。


    生生死死,相隨相依。


    “在這時候還能有心情享受溫香軟玉的,當世怕是隻有燕王一人了!”


    就在此時,一聲輕笑在城樓之上響起,半含著譏諷的聲音落進兩人的耳中。


    夕月渾身都是一僵,這聲音竟是魏雲翰!


    從之前的依澤城離開,夕月就沒有再見過魏雲翰,可想來,魏雲翰也早就知道她之前都是假裝失憶騙他的了。


    但夕月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魏雲翰會出現在這裏?


    他之前不是還和趙慕蘇他們在漠安鎮挖井,然後一起下了井……


    他那時候就已經先來了這裏!


    燕殤卻並沒有夕月那般驚訝,他早發覺那城樓之上有人,雖然氣息掩飾得極好,可那種強烈的被人注視的感覺卻是讓他無法忽視。


    若是平時,夕月怕是比他還要早發現,可她此時心境太亂,卻是忽略了。


    微挑了挑眉,摸了摸她發涼的臉頰,看她眼睫都在發顫,輕眯了眸將她的頭按在了胸前,自己卻是抬了頭朝那城樓之上看去。


    魏雲翰正站在那城樓之上,一身白衣倒是溫文爾雅,唇角亦是勾著清淺的弧度,唯有眼中的憤恨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燕殤亦是淺淺的勾唇,“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魏國太子殿下。”


    “本宮也想不到,魏國一別,再見時攝政王便已是燕王,真是可喜可賀。”


    魏雲翰垂著眸,高高在上的看著他二人,唇角的弧度越發的冷。


    他好像又迴到了許多年前,他初入北陽,那時夕月便是那樣高高的站在城樓之上注視著他。


    如今兩人終於換了位置,可他卻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


    特別是,她的身邊,站著那個最讓他討厭的男人。


    燕殤半狹了眸,對他看夕月的目光分外不滿,隻將夕月抱得更緊了些,按緊她的頭不讓她抬起。


    “賀倒是不必,朕隻是好奇,太子是專程在這裏等著我們?”


    夕月的臉埋在他懷中,很想抬頭去看看,可燕殤的手卻按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抬頭,她正疑惑間,就聽燕殤這話出了口。


    聽他自稱為朕,夕月心底湧上些很複雜的情緒,原來燕殤他,當真已經是燕國的王了。


    看他二人那般親密的相擁,魏雲翰負在身後的手死死的握著,“本宮知道你們來的目的,自然是想助你們一臂之力。”


    燕殤眸色泛寒,“我們的目的?太子覺得我們的目的是什麽?”


    “月兒所想之事,我自然明白。”


    魏雲翰的目光落在一直不曾抬頭的夕月身上,嘴角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怎麽,你辛辛苦苦找到這裏,不想見軒轅朝華了嗎?”


    夕月眉心一動,抬手推了推燕殤示意他將自己鬆開,燕殤默了默,鬆開壓著她後腦勺的手,卻依然抱著她,眸光禁戒的看著四周。


    夕月也未曾再掙脫,隻是抬眸朝立在城樓的魏雲翰看去,看他怡然而立,帶著勝利者的不可一世,那感覺好像她和燕殤已經是他的甕中之鱉,可以仍由他對付了一般。


    夕月的心沉了沉,卻還是開了口,出口的話卻是讓燕殤和魏雲翰都未曾想到,她說:“你沒有說錯,我當真不想見他了。”


    雙眸之中流過一抹艱澀的苦楚,到了如今,她已經分辨不出這些真真假假。


    月陌天的話,到底幾句真幾句假?


    朝華和魏雲翰,到底誰才是軒轅弘?


    可不管真假到底是怎樣,到了現在,夕月也不願意再因此被任何人威脅了。


    魏雲翰終於皺了皺眉,“本宮以為,你們兄妹有多情深,卻沒想到,你也不過是個無情的。”


    “無情?”夕月涼涼一笑,“既然處在無情之世,便該做那無情之人。我若是能早些體會到這二字,也不會被逼迫至此。”


    燕殤唇角輕抿,扶著她腰身的手緊了緊,而夕月眸色越發涼寒,隻看著魏雲翰道:“說吧,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看不出她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魏雲翰沉默一瞬卻還是勾唇,“你不想見他,可他卻是很想見你。既然你已經來了,不見上一見似乎也不成樣子。”


    他的話聽得夕月眉心一簇,還不曾迴應,卻聞一陣哢嚓聲響,城樓之上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小孔,小孔之中光芒簇閃,盡數對準了他們。


    夕月唿吸一窒,燕殤已帶著她旋身而起,破空聲響,密密麻麻的箭簇已至兩人身前,被燕殤的內力所阻,又叮叮當當的落了地。


    可夕月並未因此覺得放鬆,趁此時抬眸,魏雲翰已經不見蹤影,那些箭卻並未停下,不知還有多少。


    燕殤一邊抵擋箭雨,目光四掃,卻是在城門前發現了一塊不在弓箭射程之內的地方。


    目光輕閃,雖然知道有異,卻還是帶著夕月飛躍而去。就在二人剛剛落地的瞬間,地麵忽然裂開,夕月心中發寒,卻在感覺到燕殤欲鬆開她時更緊的抱著燕殤,不管怎樣,她不會再和他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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