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大澤山脈中的夜晚很是寧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妖獸嘶吼外,在這夜色山林中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篝火旁,軒轅天心動作麻溜的翻烤著獠牙獵迴來的獐子,一層油唰上去,立刻傳來一股肉香。


    大聖雙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下,嘴裏還叼了一根不知道打哪裏摘迴來的野花,一雙眼珠子不斷去瞅著蹲在軒轅天心腳邊的金翅大鵬。


    金翅大鵬將自己團在了軒轅天心腳邊後,就將腦袋給埋進了翅膀下,看模樣倒像是睡著了,不過到底是真睡了還是假睡,就隻有它自己知道了。


    大聖收迴滴溜溜轉的目光,然後悄無聲息地用腳去碰了碰坐在樹下盯著軒轅天心發呆的皇明月。


    碰了一下,妖王殿下沒有反應,大聖再接再厲地去碰第二下,結果還是沒有反應。


    大聖挑眉,第三下就用了些力道,皇明月差點被大聖給從石頭墩子上踹下去。


    臉色陰沉地迴頭,皇明月那手也立刻伸進了袖子裏準備掏刀子,大聖沖他眨眨眼,皇明月掏刀子的手一頓,一臉看神經病的模樣看著大聖。


    隻見大聖又朝金翅大鵬努了努嘴,然後無聲無息地對皇明月比了一個口型,皇明月瞧著那個口型,眯了眯眼,立刻將頭轉向了正麵,目光對著那團成一團的金翅大鵬勾出一個惡劣的笑容。


    緩緩起身,順帶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皺,妖王殿下大搖大擺地朝篝火旁走去,在軒轅天心的身邊站定,一雙細長妖嬈的鳳眸掃了一眼烤的金黃的獐子,隨意問道:「妞,還有多久才能吃飯?爺餓了。」


    軒轅天心不疑有他,頭也不抬地道:「快了,別催我。」


    妖王殿下聞言果然不催了,隻不過慢慢在她身邊蹲下,伸手就將她腳邊團著的金翅大鵬給拎了起來。


    「幹什麽?」金翅大鵬突然被人給拎了下來,瞬間不耐地抬頭,見拎著自己的人是皇明月,立刻就不高興了,「鬆手。」


    皇明月笑吟吟地瞅著它,然後拎著它晃了晃,方才漫不經心地問道:「白日裏都忘了問,你似乎還沒說,你跟那隻大鳥到底是什麽關係。」


    「關你什麽事兒!」金翅大鵬嗤了一聲,雖然被人給拎在了手中,卻也半分不示弱。


    皇明月聞言沖它陰測測一笑,「爺忽然想起來了,你這東西可是騙過爺,要知道爺這一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騙爺,你說說爺要把你準備辦呢?」目光瞥過一旁的烤架,笑問:「不如把你也綁上去,爺正好餓了,獐子烤熟還有一會兒,烤你或許用不了多久。」


    金翅大鵬一聽皇明月居然想要烤了自己,立刻掙紮起來,「小王八蛋你敢!」


    「還敢罵爺?」皇明月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許,拎了它就按在身前準備動手拔毛。


    瞧著皇明月模樣倒不像是在開玩笑,將軒轅天心也給嚇了一跳,「皇明月,你幹什麽?」


    皇明月一手按住金翅大鵬,一邊轉頭無辜地看著軒轅天心,道:「烤雞翅膀啊。」


    軒轅天心:「……」烤雞翅膀,虧他還說的這麽理直氣壯,金翅那是雞翅膀嗎?


    「小五,這東西簡直就是一個神經病!」金翅大鵬掙紮,怒道:「叫他趕緊鬆手。」


    軒轅天心瞪向皇明月,可惜這次妖王殿下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烤了金翅,就連軒轅天心的怒視都直接不管了。


    笑吟吟地瞥了一眼金翅大鵬,妖王殿下衝著怒目而視的軒轅天心挑眉道:「妞,你可別忘了這東西當初可騙過咱們,誰知道它肚子裏還藏了多少事兒沒說,留著它幹什麽,幹脆吃了得了。」


    軒轅天心瞧著皇明月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愣,隨即目光看向金翅大鵬,然後似明白了什麽般,眨了眨眼,道:「雖然金翅瞞了我們不少東西,但也不能將它烤了吃啊。」


    掙紮中的金翅大鵬聞言僵住了,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軒轅天心,哆嗦著道:「小…小五……」這感覺就有些紮心了,聽她的意思還真不管自己了啊。


    皇明月聞言挑了挑眉,但隨即又笑吟吟地道:「不吃也行,不過騙了爺,還瞞了那麽多的事兒,懲罰總該是有的吧?」目光在金翅大鵬身上轉了一圈,似決定般地道:「拔毛吧,總要給它長點教訓。」


    話落,皇明月動手準備要拔毛,而軒轅天心卻默默將頭給轉向了另一邊,顯然是同意了皇明月的做法。


    金翅大鵬傻眼了,隻不過皇明月那手已經揪住了自己的羽毛,金翅大鵬立即打了一個哆嗦,開始劇烈掙紮。


    「住手!皇明月你給本座住手!」


    可惜,妖王殿下就跟沒聽見似的,根本就不會住手。


    就在金翅大鵬準備咬牙反抗的時候,對麵不遠處看了一會兒熱鬧的大聖笑吟吟地走了過來,道:「這毛被拔了也忒慘了一點兒,而且也沒法看啊,居然金翅這小雞崽瞞了咱們不少事兒,不如讓它交代個一件兩件,這事兒就這麽算了吧。」


    妖王殿下拔毛的手一頓,挑眉道:「交代什麽事兒?」


    大聖笑吟吟地在旁邊蹲下,拍了拍了金翅大鵬,道:「就讓它交代一下它跟那隻畢方的關係唄。」說完,看向金翅大鵬,笑問:「金翅啊,你覺得如何?」


    瞧得大聖那一臉的蔫兒壞,金翅大鵬終於反應了過來,瞪著大聖就罵道:「原來是你這臭猴子在使壞。」


    大聖笑吟吟的瞅著它,一臉『就是本大聖在使壞,你又能如何』的表情。


    金翅大鵬氣得哆嗦,它就說怎麽小五那丫頭也跟著起鬧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惱怒的掙紮了兩下,金翅大鵬沒好氣地道:「鬆手。」


    這迴皇明月終於鬆開了它,金翅大鵬抖了抖身上的羽毛,跳開了幾步,瞪著他們道:「都是一群壞人。」又瞪向軒轅天心,「你也學壞了。」


    軒轅天心沖它抿嘴一樂,「不過是好奇而已,誰讓金翅你總是藏著掖著。」


    聞言,金翅大鵬翻了翻眼皮子,嘀咕:「我也沒想藏著掖著,這事兒也沒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


    「既然沒有什麽可藏著掖著的,那你還不快說說。」大聖笑眯眯地在一旁盤腿坐了下來,一臉八卦地瞅著它,道:「你跟那畢方到底是什麽關係?我瞅著它今日會這麽輕易將朱紅果給交出來,隻怕還是託了你的福。」


    「當年我救過它。」金翅大鵬知道若是不將這件事兒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隻怕自己跟畢方的關係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麽,所以在想了想後,金翅大鵬倒是也不想隱瞞了。


    而大聖他們見金翅大鵬總算願意開口了,都是紛紛豎起了耳朵,連坐在稍微遠了點兒警惕四周動靜的獠牙都拎著寒雪參皇走了過來。


    一群人圍著篝火坐下,金翅大鵬無奈地抖了抖翅膀,開口道:「當年畢方在東荒降生,鬧出了頗大的動靜,因它生來帶火,且到哪裏,哪裏就發生火災,是以並不被其他生靈所喜。初生的畢方因為年幼,所以還無法掌控自己的神火,常常因為神火暴走而傷了身旁其他的飛禽走獸,因此也總是一個人獨立獨往。」


    「有一年我隨同祖佛前往第九天將靈山的月華樹給盤古大神送賀禮,盤古大神欣喜異常,將祖佛留在了神主宮論道,我因為無聊,所以跑去了其他天域溜達,正好撞見了畢方被鳳凰一族的火鳳凰刁難。」


    「所以你就英雄救美了?」軒轅天心一臉八卦地問道。


    金翅大鵬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嗤道:「救美?畢方那時候還是幼年,連人形都化不出,就一隻藍色的火鳥而已,哪裏瞧得出美或者醜。」


    大聖瞪了軒轅天心一眼,「丫頭你別打岔。」看向金翅大鵬頗為感興趣地道:「你接著說。」


    金翅大鵬眯了眯眼,似在迴憶什麽,道:「畢方雖然年紀小,但性子卻烈,明知道自己打不過那幾隻火鳳凰,卻還是不示弱,被幾隻火鳳凰給欺負得奄奄一息,也決口不說一句軟話。」


    軒轅天心聞言挑眉,心想這畢方果然是個烈性子。


    「所以你便出手了?」皇明月瞥了金翅大鵬一眼,問道。


    「嗯。」金翅大鵬點頭,「因為我的出現,那幾隻火鳳凰被嚇退,我瞅著畢方一身的傷,若是不管隻怕它會活不下去,所以叼了它去了第五天的雪音穀療傷。」


    「第五天的雪音穀?」軒轅天心眨眨眼,好奇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雪羽大鵬鳥的領地。」金翅大鵬笑道:「雪羽大鵬跟我是近親,且它們一族有著天生的治癒能力,畢方身上的傷勢太嚴重,所以我隻能帶著它去雪音穀。」


    「後來呢?」獠牙問道,一雙血眸中倒是對金翅大鵬口中的神域和梵境充滿了嚮往。


    「後來有了雪翎的治癒,畢方傷好了我就帶它離開了第五天。」金翅大鵬道:「祖佛跟盤古大神論道,一論便是好幾年,甚至數十年都有可能,反正我左右無事,便帶了它在九重天上到處轉,順便也可以教教它如何控製自身的神火。」


    「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麽好心。」大聖似笑非笑地看著金翅大鵬,道:「你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將那隻小畢方給養成媳婦兒了?」


    「胡說什麽!」金翅大鵬聞言不悅地瞪了大聖一眼,道:「我不過是看它可憐,又無親無故。」


    軒轅天心哎了一聲,「大聖您別打岔,讓金翅繼續說。」看向金翅大鵬,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金翅大鵬抖了抖身子上的羽毛,道:「後來帶了它八年,祖佛跟盤古大聖論道結束,我就跟著祖佛返迴了梵境唄。」


    「啊?」軒轅天心眨眨眼,道:「那畢方呢?」


    金翅大鵬沉默了一瞬,道:「當年我跟著祖佛返迴梵境時,它一直跟在我們身後,原本我瞧著它跟了一路,想要開口跟祖佛討了它去靈山做個守山神獸的,但祖佛卻說它有自己的緣法,而它的緣法並不在靈山,所以便讓它迴了出生地。」


    軒轅天心聞言眉心一皺,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金翅大鵬頓了頓,道:「因為靈山事多,後來我也就忘了,直到兩萬年後,靈山論道時,它跟著火神祝融一起來了靈山,我方才曉得它居然跟在了火神身邊,入了光明神宮。」


    「原來如此。」大聖似笑非笑地看著它,道:「難怪白日裏那畢方說你在靈山論道上沒有理它。」


    皇明月笑得不懷好意地看著金翅大鵬,「你為何不理它?說了這麽多,你還是沒說你跟它是什麽關係。」


    「我跟它沒什麽關係。」金翅大鵬支支吾吾地道:「不過是當年見它年幼,所以帶了它八年而已。」


    「那你對它是個什麽意思?」軒轅天心好奇問道。


    金翅大鵬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我對它沒什麽意思。」


    「那它對你是什麽意思?」皇明月跟著問道。


    金翅大鵬突然沉默,眾人一瞧見它這反應,頓時興奮了,齊齊盯著它不放。


    金翅大鵬沉默了半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它對我也沒那種意思,不過是……」


    「不過是什麽?」幾人異口同聲。


    金翅大鵬閉了閉眼,咬牙道:「不過畢方當初年幼,我又護了它八年,悉心教導,它似乎將我當成了父親。」


    眾人:「……。」


    這跟劇本有些不一樣啊,他們猜中了開頭,卻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麽個結局!


    父親?!


    一行人默默對視一眼,然後齊齊鬧笑出聲。


    「笑什麽笑!笑什麽笑!」


    瞧得幾人笑得前俯後仰,金翅大鵬炸毛了,「不許笑!」


    大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瞅著炸毛的金翅道:「金翅啊金翅,沒成想你媳婦兒沒撈到,居然就多了一個閨女。難怪那畢方今日對你不一般,原來是將你當成了爹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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