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河畔,正在偵察敵情的梁軍斥候騎兵,發現有一股騎兵正在靠近。


    因為周圍多有樹林,所以冷不丁的打個照麵:對方也發現了他們。


    梁軍斥候騎兵隊主盧吉,判斷這股騎兵是齊國斥候,而不是迂迴、偷襲的騎兵,隻是正好被他們撞見。


    斥候的職責是刺探敵情,順便驅趕、殲滅敵人的斥候,如今兩軍遊騎兵力相近,不約而同起了趕盡殺絕的念頭。


    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很快在梁、齊兩支斥候騎兵隊之間爆發,盧吉命令部下以小隊戰術迎戰。


    小股騎兵混戰,很考驗單人騎戰技藝,擔任斥候的騎兵,技藝又在一般騎兵之上。


    盧吉知道自己和部下的騎術也隻是合格,或許比不過齊軍斥候精湛騎術,自然不敢托大來個“捉對廝殺”。


    他們以三到五騎為一小隊,然後兩個小隊合作迎敵,以平日經常訓練的小隊集體作戰戰法,抵消個人騎戰技藝相對低下的劣勢。


    果不其然,自恃騎術精湛的齊軍騎兵,唿啦啦分散開來,如同漁網一般撒開,將呈小隊迎戰的梁騎包圍。


    而梁軍騎兵則變成一對對‘鴛鴦’,各自在‘漁網’之中左衝右突。


    漁網隨即變化為一條條‘惡犬’,追逐、撕咬著‘鴛鴦’們。


    不時有人中箭、負傷,不時有人墜馬,但鴛鴦‘伉儷情深’,情比金堅,相互間不離不棄,互相叼琢其後緊追不舍的惡犬。


    氣勢洶洶的惡犬,仗著牙尖爪利,不斷尾隨、撲咬鴛鴦,或用弓射,或用矛刺。


    時而變向、迴轉,時而左右搖擺,甚至特意轉到右側的騎射盲區,以騎弓不停放箭射人、射馬。


    鴛鴦們一直奮力反擊,時而纏綿戲水,時而交錯而過,時而各奔東西,時而相聚交頸,收放自如。


    以短矛為喙,啄擊狗眼;以新式騎兵彎刀(別稱柳葉刀)為爪,劃向狗身;


    又盤旋迴轉,振動左翅(騎弓左射),將狗頭扇得鮮血淋漓。


    鴛鴦們被咬得遍體鱗傷之際,以‘鴛鴦剪’戰術打得惡犬們傷亡慘重。


    不知不覺,勝負已分:齊國遊騎傷亡慘重,隻剩幾騎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激戰過後的河畔空地一片狼藉,身中數箭的盧吉,因為穿著鎧甲,所以並無大礙。


    隻是坐騎也中了幾箭,創口附近已為鮮血染紅。


    軍中馬匹不是很充裕,盧吉見坐騎受傷且傷得不輕,有些心疼,但他顧不得心疼馬,趕緊讓部下統計傷亡情況,並抓緊時間打掃戰場。


    所幸,齊軍遺落的戰馬也有一些,剛好補充己方損失,隻是尚有幾個墜馬之人還未斷氣,正好抓迴去,仔細拷問。


    但齊兵頑抗,看樣子不打算被活捉,盧吉直接下令放箭,自己策馬衝向一名持盾者。


    那人左手持盾護身,箭射不中身軀,又戴著兜鍪,防禦很到位。


    盧吉左手拉著韁繩,右手緊握短矛,衝近,讓出右側,然後持矛前戳,戳向對方盾牌。


    要借助馬匹帶來的衝勁破盾,或者撞倒對方。


    卻被那人用盾猛地一撥,將短矛向上撥開,隨後,盧吉看到對方右手握著一把環首刀,向自己的右腿砍來。


    此時他握著的短矛矛頭向上,矛尾向下,再要調轉矛頭戳人已經來不及了,而騎在馬上的他被人近身,躲也沒法躲。


    不過,盧吉的短矛可是雙頭矛,鐏(矛等長杆兵器尾部的金屬尖頭,可讓矛尾插入地上,獨自立著)鋒利,如同矛頭。


    盧吉直接握著短矛,順勢抬起手臂,以特製的鋒利矛鐏為矛頭,使出雙頭矛戳人技法,徑直向下一戳。


    正好趕在環首刀砍到自己右腿之前,戳中對方麵部。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臉,踉蹌後退,盧吉正要調轉馬頭給對方補一矛,隨後趕來的同伴拔出柳葉形狀的彎刀,一刀將其人砍翻。


    交鋒瞬間結束,趕來救援的同伴鬆了口氣:“還好,用的是雙頭短矛。”


    “不是雙頭矛也能戳死他,前提是有鐏。”


    盧吉淡淡說著,看著地上那還在抽搐的家夥,決定給對方一個痛快。


    他踩著馬鐙的右腳,以後跟碰了碰馬肚子。


    坐騎徑直向前,來到齊兵身體附近,盧吉又用右腳跟碰了碰馬肚子,坐騎右前蹄一抬、一踏,直接踏在那人胸膛,將其踩得凹下去。


    完事,死的不能再透了。


    盧吉不用扯韁繩,隻靠腳後跟碰馬肚子,便駕馭坐騎行進。


    他們的靴子後跟,裝著名為“馬刺”的金屬部件,其上有條狀金屬凸起,末端有可轉動的棘輪。


    棘輪的刺為鈍刺,騎者隻需將腳後跟往馬肚子一靠,馬刺的棘輪就能讓馬覺得疼,卻不會受傷。


    所以,靴子後跟的馬刺能在一些情況下替代馬鞭,讓騎者對馬下達命令。


    這一點很重要,因為騎戰時經常要雙手使用武器,所以拉不得韁繩、甩不了馬鞭,隻能靠雙腿來駕馭坐騎。


    並靠雙腿的各種動作,對坐騎下達命令,這對人、馬的默契程度有很大的要求。


    騎兵靴子有了馬刺,就能靠腳後跟戳擊馬肚子,直截了當告訴坐騎要幹什麽(轉彎、加速等),而不是靠長時間騎馬來和馬培養默契。


    當然,以馬刺駕馭坐騎也得練,但花費時間要少得多。


    盧吉見天色不早,吩咐部下動作快些:“趕緊收拾,帶走有用的,一會太陽落山了,我們得另找營地。”


    還不忘交代:“首級都割下來帶走,那可是計功的。”


    再看看手中雙頭矛,頗為滿意。


    矛的長度達到一丈八以上,就稱為槊。


    騎兵所用槊稱為馬槊,因為很長,所以必然很重,想要使得好,得經過長期訓練。


    使槊之人不僅要打熬力氣,還得練馬槊技法,所以想要練得好可不容易。


    而較少人用的兩刃槊,即雙頭槊,要用好,更不容易。


    相比之下,長度不超過一丈八的矛,或長度合適的短矛,對於新手騎兵而言上手比較快。


    斥候要四處偵查,馬槊不便攜帶,可避免不了各種交戰,所以一般攜帶短矛作為長兵。


    若把鐏換成矛頭,短矛就變成雙頭矛(兩刃矛),同兩刃槊一般作戰技法十分豐富。


    雙頭矛使用時不需要顧及正反手變換,攻擊套路多,又易上手,所以徐州軍斥候們(輕騎)都開始學習使用雙頭矛。


    無論是馬刺、彎刀還是雙頭矛,一係列改進,為的是降低騎兵形成戰鬥力的門檻,要以較短的時間、較短的訓練成本,練出堪用的騎兵。


    騎兵們還強化團隊作戰訓練,作戰時以小隊形式交鋒,為的就是彌補個人騎術低下(相對而言)的弱點,靠紀律和組織來戰勝敵人。


    具體效果如何?得經由實戰來檢驗。


    盧吉和部下今日經曆的交鋒,至少證明這樣的訓練和戰法是有效果的。


    而帶著馬刺的靴子、雙頭矛、如柳葉一樣的騎兵刀,以及半具裝馬鎧,或許就會成為徐州騎兵的典型標記。


    夕陽的餘暉即將消失在地平線上,梁軍騎兵用繳獲的戰馬,馱著陣亡同袍的屍體,以及一些戰利品,緩緩離開。


    曾經人仰馬翻、喧囂不已的河岸,又恢複了平靜。


    隻有那些無頭遺體,以及戰馬屍體,作為此處曾經爆發激戰的標記,漸漸被夜色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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