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字塑造的生命就像是作家筆下操縱的傀儡,在壓抑麻木的窒息中連一絲唿吸的聲音都無法透出來!


    文字塑造的血肉歸根結底是虛假的,就算能夠誕生靈魂,也終將被牢牢地禁錮在文字束縛的囚牢中,永遠不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因為文字的本質便是無聲而沉默的!】


    ——陳朝一度如此的認為,直到......


    細碎的渣滓從指縫間灑落,鮮血凝固的門上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洞,一截血淋淋的條子肉順著門洞被甩進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然後......


    又是一根條子肉甩進來,像是兩條被剝皮的死蛇軟綿綿的疊在一起,映入陳朝的眼瞳中,鮮豔奪目。


    那是從他腿上摳掉的腱子肉!!!(′Д`)y-~


    “聊.......什麽?”


    喑啞幹澀的嗓音,咬字異常地含糊費力,像是一個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人已經有些遺忘了發聲的能力。


    陳朝低頭看著血泊中的肉,麵孔倒映在血泊中,堆疊的肉條像是扭曲的裂痕將五官割裂分離,明明依舊是自己的麵容,卻給他一種詭異陌生的驚悚感。


    兩個深唿吸的停頓!


    陳朝將兩截碎掉的指甲彈過去,也算是收還肉的謝禮:“很少有女人會把指甲染成黑色,就是染的不太均勻,表麵覆著一層顆粒狀的凹凸感,是煤渣麽?”


    壓抑的唿吸聲~


    “我!”


    “.....討厭!”


    “煤……渣~”


    斷續的字符從齒縫間迸出來,最後一個字節尾音變形拖長,仿若怨恨的啜泣和瘋癲的狂笑交織在一起,化作鐵鏽斑駁的利刃狠狠地刺向陳朝的腦海。


    不!


    不是好像!


    而是真的有一根腐爛生鏽的拐杖映入陳朝的眼瞳,那鐵拐黏著腐爛的血肉和殘碎的煤渣,卻如一隻從肉掌中生長出的活物,正畸形扭曲的穿過門上的窟窿.......


    “一截拐杖從掌心的裂口中長出來!”


    怪異的畫麵占據整個視野焦距,陳朝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孔狀,身體猛然朝後仰倒,森冷的惡風貼著腦門擦過,油膩的頭皮連著頭發被剃掉一塊,鮮血將額頭染紅。


    身體朝後仰摔倒在地的過程中,陳朝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截從手裏長出來的拐杖,“我最初分辨的走廊裏的腳步聲,那道奇怪的聲音原來是拐杖觸碰地麵的撞擊聲!”


    “而且,這根拐杖雖然材質不一樣,但是.......”


    陳朝抹下額頭,被鮮血染紅的眼球清晰的映照出拐杖的全貌,“和夢裏那根拐杖的款式造型是一樣的,所以,門外的雨衣下就是那個女娃!!!”


    拐杖抽拽迴去,滴淌的血液和割斷的頭發灑落地麵,歪歪扭扭的沿成一條線,門外的雨衣站起身拉展衣服,拐杖輕輕地敲擊在鐵欄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鐺~


    鐺~鐺~鐺~


    約莫是喪鍾敲響的倒計時!


    “捉.......迷藏.......啊~啊~”雨衣臉頰貼在鐵欄上,腦袋側歪著露出和夢境重疊的臉,稚嫩青澀的五官,染滿煤灰的臉蛋,兩條幹涸慘白的淚痕掛在眼睛下麵,以及那對烏黑絕望的眼睛:“你~願意~和我玩麽?”


    本應該是真摯剔透的眼睛,透出的卻是凍結唿吸的冰冷,被迷茫和絕望侵蝕的心靈,就像是那座被黑夜籠罩的煤山。


    單調、麻木、死寂......


    殘忍的連哪怕一抹溫熱的顏色都沒有給她留下!


    撲麵而來的窒息,像是溺水一般,每一個毛孔都被冰冷堵塞,心髒愈是跳動,唿吸便愈發難受,那種壓抑和窒息甚至無法被勇氣所驅逐。


    在掙紮和壓抑中,某些早已經被遺棄的支離破碎的記憶從腦海的深處翻滾浮現,那是被幾經塗改的人物設定,也是一段被丟棄在紙簍裏發黴的廢稿,一段戛然中止的故事情節。


    “咕嚕!”


    陳朝咽了口吐沫,喉嚨火燒一樣的幹澀,他掏出手機,來迴的點撥翻頁審視著app裏麵的信息:


    【開場的遊戲cg!】


    ——裏麵有提示到遺棄的廢稿


    【初始的人物設定裏契合自己的作家身份!】


    ——人物模型中提示到爛尾數量以及當前追殺數


    來迴翻閱檢查三遍,陳朝的視線最終定格聚焦在那鮮血淋漓的最後一行文字——【作者,準備好了麽,來重溫你筆下的故事!】


    文字扭曲蠕動,像是一堆腐爛的蛆蟲從紙頁背後的世界爬出來,順著收縮的瞳孔鑽入陳朝的腦漿裏......


    “重溫我筆下的故事~


    “我筆下的故事~”


    “我的故事~”


    “故事~!


    陳朝倒嘶一口涼氣,轉動的思維將手機裏的信息提示線索+夢境中的畫麵+腦海深處遺忘的記憶碎片被拚接整合,就像是無數支離破碎的鏡片正在重新的沿著縫隙黏合住,與此同時,一張隱藏在鏡子背後的臉終於露出真容。


    雨衣下露出的臉,緊貼住欄杆的縫隙,隔著門上破碎的窟窿,阻隔住光與暗的交融,那恍惚是跨越過無盡長廊,從黑暗死寂的絕望深淵中向自己走來的人物。


    “夏囡囡,女,13歲,先天殘疾被丟棄在垃圾堆,被拾破爛的老頭撿迴家養大......”


    畢竟是幾年前爛尾的小說,大腦硬盤艱澀的檢索著相關存儲的記憶,詳細的信息已經被遺忘,隻剩下一條模糊而簡短的概括,好在已然足夠支撐陳朝辨認出雨衣的真實身份。


    “一個我塑造出的人物角色!”


    詭譎,離奇,荒誕......都不足以形容陳朝此刻內心的複雜,用一個不太恰當的場景來類比,大抵就是某個不負責任的渣男拔d無情,終於在多年後的某個夜晚,被從天而降的親生閨女提刀堵住在家門口.......┗(0﹏0)┛


    震驚!


    憤怒!


    煩躁!


    數不清的滋味兒在心尖兒上翻滾,雜燴融合從口腔裏彌漫出絲絲的苦澀,以及一絲莫名地......心虛!!


    “魂淡啊~27年來,我一直苦苦保留著貞潔,怎能忍受這種誣蔑,我還是一個小鮮肉(處男)啊~”


    陳朝咬緊牙豁子,硬著頭皮迎上夏囡囡滿是惡意的眼神,獰聲道:“我就是一寫懸疑小說的,可承擔不起造人這種罪孽!!”


    “講道理,我充其量也就是編些故事騙讀者訂閱,最多算作是給書裏的角色提供點兒墨水,這跟受精過程差老鼻子遠了,何況,生殖隔離你懂伐......總之,我是真沒能耐從書裏麵往外生出個大活人來,所以,這口爛鍋我絕對不背!”


    陳朝絞盡腦汁的組織著語句辯解,卻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他感覺此刻的畫風就好像是個黑掉閨女壓歲錢的老父親,那是厚顏無恥的抵死不認。


    啊呸!


    這個比喻太有問題了!


    陳朝十分憋屈,因為他覺得自己此刻正在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愈發的心虛了!


    手機頻頻震動,像極是全程觀看的沙雕書友早就按捺不住內心的狂躁,正在見縫插針的的在章評裏無能狂怒:


    【——正所謂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你問蒼天饒過誰?】


    【請認真的對待每一部自己創造的作品,就如同善待自己的孩子......唔,恭喜作家達成爛尾作品百人斬成就!】


    【淨化文學圈,從懲治爛尾作家開始!】


    【懺悔吧!】


    【......】


    夏囡囡:“嗬~作家!”


    陳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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