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站在這裏,站在他爸麵前,不是為了黃盛安。    “不能多給他一次機會嗎?安子進部隊也有幾年了,眼看快要熬出頭,這節骨眼被開出去,對他打擊很大,我迴來時碰到他,他喝醉了,很狼狽,總歸是發小,我也不能不管。”    梁興國抽出煙,抬眼對兒子吩咐:“去給我倒一杯茶來。”    梁奎愣了愣:“哦。”忙出去倒茶。    等梁奎端著熱茶重新走迴書房門前,門卻將他關在外麵了,梁奎心裏咯噔一下明白,他爸要的不是茶,是要他滾出去。    梁奎立在門前久久未動,手中的茶不知不覺冰涼一片,侵染的他的心都涼了一半。    梁奎想笑,卻笑得勉強……想問個明白,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想當做不知道,心裏卻已經記住了那冰涼的觸感,時刻提醒他,鬼門關還沒踏過去。    第二天休假,梁奎心安理得睡懶覺,八點左右手機吵醒了他,來電顯示是黃盛安。    梁奎望著閃爍的小屏幕沉默小會,揉著頭發接聽:“你酒醒了?安子,記得你昨天幹了啥不?”    黃盛安清醒了,隻是不記得昨天說了什麽話:“昨天我去找過你,我知道。安平跟你說了吧,我犯的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年輕人的部隊裏那種事常有,大家也不是有啥毛病,就是精力旺盛,一個個憋得荒,偶爾互相那啥啥,梁奎你是男人,所以應該可以諒解我的心情。可是我這不是倒黴嘛,正巧那天你爸去部隊視察,巧得很就逮著我了。我可嚇得不輕啊,你爸當時就掏槍指著我,哎呦我的媽,我以為這輩子就廢了。”    梁奎靜靜聽著,沒有插話,腦中清晰浮現了黃盛安所描敘的一切。隻是他想著想著,畫麵中惶恐的黃盛安變成了他,而被槍指著的也是他。唯一不變的是他爸那張憤怒無比的扭曲臉孔。    隔著電話,黃盛安也瞧不見梁奎的臉色,依舊喋喋不休的說:“他媽的,我今年諸事不順,還全跟男人有關。可那些家夥又不是我媳婦,害我白白被牽累,真倒黴。之前那市長公子害我背了處分,之後又給你爸逮著,這些破事全擠一塊了,我知道這對我的影響很不好,可我初中畢業就進部隊,眼看就要安寨紮營鬆口氣了,這會兒把我踢出部隊,讓我去外頭找活路,你說說,換做是你,心裏有譜嗎?能服氣嗎?真讓我去外頭了,我隻能當流氓土匪。”    梁奎扯開嘴笑笑:“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黃盛安說了一大堆,梁奎聽了依舊隻想說那句話,管不住自己的人不應該去部隊。去了部隊,就得順著那兒的規矩,幹什麽事都有一套規矩,既然自己遵守不了,就該料到今日的後果。不然,當初就不應該進去。    梁奎自認為受不了部隊的規矩,因此他從未想過去部隊做一名軍人,哪怕小時候不懂事時覺得拿槍的父親特別帥。逐漸長大後,他早有了另外的追求,而不是遵循父親走過的道路。很榮幸,他有一個理解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從不會逼他去部隊。    黃盛安吐口氣,輕鬆的嗬嗬笑道:“能有什麽打算,你那兒怎麽樣了?”    有短信顯示,梁奎一看是蘇岩的來信,上頭寫:我上午去公司一趟,中午陪你吃飯。    梁奎微笑,對黃盛安說:“什麽怎麽樣?”他迅速迴複了蘇岩的短信,還自拍了一張起床半裸照發給蘇岩,過了一會,蘇岩短信來說:一大早晨讓我看眼屎,真倒胃口。    梁奎立馬一抹臉,穿著短褲衝到鏡子前瞧,隨即迴複蘇岩:哪有什麽眼屎,我不洗臉也魅力無窮。    接著蘇岩也發了個照過來,原來蘇岩也才起床,照片上他剛剛洗好臉,水珠都未擦幹淨,前額的頭發濕漉漉的掛著水珠,清爽俊朗的臉,讓人一看不由心情大好。    梁奎心思大動,咧開嘴竊笑,沒注意到和他通話的黃盛安,已經切斷了通話。    等梁奎發現通話已結束時,無所謂的丟開手機去洗臉刮胡子。    梁奎幹幹淨淨走到客廳,保姆阿姨早給他備好了早餐,爸媽已經出門了。梁奎隨意填了肚子開車出門,又給蘇岩打電話說:“我上午要跑好幾個銀行,中午咱們在哪吃?”    “中午再看,不跟你說了,車來了。”    梁奎跑一上午並不順利,好些業務在雙休日不辦理,他走出銀行時琢磨著星期一得曠課。剛上車,蘇安平的電話來了。    一接聽,蘇安平直接說:“來意大利餐廳,速度。”    梁奎舉著掛斷的電話罵了一句,迴撥過去追問:“速度個毛線,哪一家意大利餐廳啊大爺?你倒是通個準信。”    “靠,你還跟我耍脾氣。”蘇安平似乎心情很不好,語氣特衝道:“還能是哪家,就上次那家。你丫吃個麵嚷肚子餓的那家。”    梁奎心道這是怎麽了,有不爽也別衝兄弟發火。梁奎氣匆匆趕去意大利餐廳。    一踏進去找到蘇安平,那位置除了蘇安平,還有黃盛安,以及蘇安平的女友小米。    梁奎想起黃盛安最近的倒黴事,也就收起了那點脾氣,微笑著走過去:“到底什麽事兒這麽急?我說你們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最討厭去外國餐廳吃飯,丫的,完全不合胃口,沒一次讓我吃舒坦的,迴頭我還得找個小館子填肚子。嚴美女,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嚴小米橫他一眼,晃著飛鏢似的修長手指:“要吃什麽趕緊點,今天這餐我家安平請客。”    梁奎一看菜單就沒胃口,大中午的他的確餓了,可口水嗒嗒想念的盡是川菜館子。看出梁奎對菜單長籲短歎,黃盛安微笑:“這餐廳檔次太低了,不合大少爺的心意?”    梁奎看了他一眼,“就牛排和羊裏脊吧,安平,找我來什麽事?”他看了眼手機,心想不知道蘇岩那頭忙完了沒有。    黃盛安端起玻璃酒杯,仰頭將紅色的液體喝了精光。    蘇安平歎氣道:“就是安子的事啊,你到底跟你爸說了沒有?還是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我說你怎麽迴事,去c市讀幾年書迴來就把我們全給忘了?安子的事情很嚴肅很重要,他現在走投無路,主要關卡就在你爸那兒,你爸大忙人,連個麵都不給見,你讓安子還能怎麽著?”    梁奎微微皺眉,正色道:“我說了,昨天一迴去就找我爸,還沒說兩句,他就把我攆出書房了。軍隊的事情是我爸的工作,他有他的立場和規矩,要是能鬆口肯定早鬆了。”    “你真說了?”蘇安平不相信的望著他。    梁奎失笑,靠著椅背,抿了口酒:“怎麽樣你們才相信?”    蘇安平有點尷尬的坐正了身體,黃盛安唿口氣道:“打電話,你現在給你爸打電話說我的事,他既然不給麵子見我爸,總該讓我在電話裏跟他說。他要真不肯鬆口,我他媽以後再也不求姓梁的。”    梁奎瞅著黃盛安那狗急跳牆的德行,心中一點同情心都沒了。但梁奎還是撥通了梁興國的電話,這些朋友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或許以後沒有更深的交情,但隻是一個電話而已,他給得起。    “爸,吃飯了沒?”    “剛吃完,找我有事?”梁興國破意外兒子這時候打電話來。    梁奎苦笑,盡量精神熠熠道:“爸,我還是跟你說安子的事,安子就在我旁邊,他想找你說清楚。”    梁興國輕笑:“你把電話給他。”    “行。”    黃盛安頗緊張的接過電話,斟酌了半天沒,他深唿吸喊了一聲:“梁叔叔。”這稱唿,多親切,憑白將人的關係拉近了幾分。    “黃盛安,誰替你求情都沒用。”梁興國的話,直接將黃盛安的期待判了死刑。    盛安拿著手機愣半天沒動靜,蘇安平擔心喊了聲:“安子?他爸說了啥?”    黃盛安的臉孔瞬間扭曲,咬牙切齒,手指攥緊手機,胸口極度起伏,憤怒的眼神直直望著梁奎,梁奎暗叫一聲不好,果然,霹靂啪嗒一陣亂響,黃盛安將他的手機一捏一砸,徹底給廢了。梁奎一陣心疼不已,手機廢了是小事,裏頭好多保存的短信和相片,就這樣全沒了。    “安子!”蘇安平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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