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忽然就出了事。


    雲舒婷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下身開始流血,把床單都染紅了一大片。府上的專屬禦醫已經來看過,說孩子保不住了,隻能換接生婆來落胎。


    婢女匆忙來請獨孤傾歌,卻被冬荷告知他並不在府上。而作為關心主人的五好婢女,未來王妃出了事情,冬荷當然是要親自過去探望的。


    等她到的時候,落胎的事都完成了。


    雲舒婷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麵如金紙地躺在床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阿寧心虛,雖然換貼子跟小姐落了胎的事看起來仿佛毫無關聯,但她就是有種做了幫兇的恐慌感,以至於都不敢靠近床邊了。


    阿寶拿著手絹,心疼地給雲舒擦著汗珠和眼淚,細聲安慰道:“小姐,你別難過了。你還年輕,孩子以後會有的。催嬤嬤說了,這女人初次坐月子可得養好了身子,否則落了病根,往後會吃虧的。”


    雲舒婷沒說話,但是眼淚卻越流越多了。


    她是習武之人,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好生生的,孩子不可能說沒就沒了。


    而傍晚,冬荷端來的銀耳湯是她唯一用過的東西。因為想著是獨孤傾歌第一次關心她,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沒舍得倒掉。哪怕那湯有點多,也撐著喝完了,以至於晚膳都用不下,就用茶漱了漱口。


    因此,她幾乎能夠確定,那盅銀耳湯就是毒殺她孩子的罪魁禍首。


    而那湯,是獨孤傾歌第一次給她的東西……


    明明杜秋都已經迴了上京,她醫術那麽好,她以為孩子會沒事的。


    可是在她希望最大的時候,等到的,竟然是絕望!


    為什麽?要這麽狠心。


    他說孩子不健康不能要,好,她可以不要。隻要他好好說清楚,為了不讓孩子生下來受罪,她便是再不舍,還能拒絕不成!


    為什麽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小姐,冬荷姑娘來了!”阿寧走過來,低著頭不敢看雲舒婷的臉。


    雲舒婷迴頭看她,眼睛裏都是紅色的血絲:“殿下來了嗎?”“這……冬荷姑娘說,三殿下不在府上。”阿寧低聲迴答完,就見冬荷大步走了進來,滿臉擔心急切:“是啊!殿下去東宮找太子妃商量皇上病情的事去了,現在不在府上。雲小姐,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怎


    麽迴事啊?現在好些了嗎?”


    雲舒婷沒答,她咬緊牙關,狠狠地揪著棉被,指骨都爆了起來。


    嗬,給她喂了藥,明知道這時候正是她最痛苦最脆弱的時候,他竟然跑出去,找那個女人了。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雲小姐,你……”


    “出去!”冬荷似乎擔心的還要安慰,但話才出口,就聽雲舒婷從指縫間擠出來兩個字,冷冷的。


    “雲……”


    “滾!”雲舒婷突然翻坐了起來,赤紅著眼睛嘶聲怒吼著,拿著枕頭狠狠地朝冬荷砸過去。


    冬荷連忙躲開,雲舒婷卻不肯就此罷休,她瘋了一樣在找著手邊能拿起的一切東西,朝冬荷丟過去,一邊丟一邊喊:“滾,你們全都我滾,滾出去,滾呐!”


    “小姐,你冷靜點!”


    “小姐……”


    “滾,都滾!快滾……”屋裏一陣兵荒馬亂後,人終於全都被趕出去了,雲舒婷狠狠的甩上門,靠著門抱膝坐下,將臉埋進膝蓋裏,失聲痛哭了起來。


    屋外,冬荷在夜色背光的方位,無聲笑了下。


    其實她並沒有想要把阿寧的弟弟怎麽樣,隻是想要控製住雲舒婷,就將她身邊親近的人都查了查,以備不時之需。


    那字條算不上威脅,頂多是恐嚇罷了。


    但就算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抓了阿寧的弟弟又如何?為了她的家人,她還是一樣要撒謊,人,都是自私的!


    而發生了這種事情後,阿寧還敢承認自己撒過的謊嗎?


    她不敢,所以一旦有人問起來,她也隻能咬死了杜秋,說貼子送到了東宮,是杜秋不肯見雲舒婷,才沒有救到她的孩子。


    而獨孤傾歌,他的確不在府上,但卻並非去了東宮,而是進宮去了。


    傍晚的時候宮中傳來消息,說秦歌因為自責沒有保護好主人,羞愧之下自裁謝罪了。


    獨孤漠然還病著,獨孤長天的大皇子身份還名不正言不順,這事當然得獨孤傾歌去處理了。等迴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夜月並沒有告訴他雲舒婷落了胎的事。


    所以當晚他並沒有去看雲舒婷。


    第二天,因為沒什麽急事,他便沒有出門。


    傾書院別人也不能進,所以他還是不知道。直到晚上,因為心中煩悶出門走了走。


    出了傾書院範圍,子書就能跟著他了。


    他默默地跟在身後,猶豫了一陣後,試探般問道:“王爺,你怎麽不去看看雲小姐?”


    王爺處置飛廉那天,據說整個府上的人都被下藥沉睡了大半日。從那以後,整個傾王府的氣氛都不對了,尤其是這次雲小姐落胎的事。


    下人們都說是王爺做的,但他跟在王爺身邊那麽多年了,卻感覺這並非王爺的手段。


    而且,就算是王爺做的,他也不會事情過後一直不去看雲小姐的。


    先不說心不心狠的問題,就從利益方麵來說,這種事做出來,那是要刺激得雲城跟傾王府為敵的。


    獨孤傾歌正在想杜秋的事,聽子書提起雲舒婷,他迴頭皺眉反問道:“你覺得本王應該去看她?”


    子書跟了他有十多年了,他不喜歡雲舒婷他應該早看出來了吧!


    之前也沒說過讓他去看人家,現在突然提起來,莫不是怕他忍不住去找秋兒,鬧出什麽事來?


    王爺果然不知道!


    子書裝作驚愕地說道:“雲小姐孩子沒了,王爺你不該去看看嗎?”


    獨孤傾歌神色一變:“你說什麽?”


    “你不知道?”子書狀似訝然地說道,“昨晚你讓冬荷姑娘給雲小姐送了一盅銀耳湯,雲小姐喝了後,孩子就……”


    獨孤傾歌忽然轉身,飛快地往後院走去。子書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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