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那木料不是我們想的那種木料?”

    廖老二看著麵前的人,皺著眉頭問。

    “是的,我讓人偷偷拿出來一根去檢驗了,就是和以前一樣的普通木料。我聽你的吩咐,讓人做了些手腳,然後做出來的東西,果然就跟那些問題木材一模一樣。小結巴倒是一心想要把他老頭子以前做的那種木料研究出來,但好像是配方不對還是怎麽的,一直都沒能做出來。然後今早上許慕晴迴來,發現木材有問題,所有人都急得要跳腳了。”

    “哈哈哈,”廖建豪撫掌哈哈大笑,“我就說,跟我們作對,那臭女人和死結巴不管拉了誰幫忙,都是在自尋死路!”

    廖老二:……

    有時候,他都會感到絕望,不是說虎父無犬子麽?怎麽他就偏生了個蠢貨兒子?

    原本他也不是很重視那個叫許慕晴的女人的,就像他家兒子說的,一個女人而已,再能幹,膽子再大,又能有多大的作為?

    但是,派人查出來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重視起她來。

    她的出生經曆是很平凡,身後也沒有什麽了不得的背景,甚至於可以說,那還是個挺沒有福氣的女人:丈夫離婚、兄弟殺人自殺,父母病故,幾乎是家破人全亡,什麽慘事都攤上了,能有什麽福?

    但就是什麽慘事都攤上了,這女人居然沒有被打趴下,在她前夫的圍追堵截下,硬是自己把生意做起來了,還硬生生從他身上挖掉了一塊肉……

    她的前夫廖老二也認識,兩人的公司還時不時有些生意往來,在他的印象裏,蕭方舟雖然年輕,卻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他既然想要絕了她的路,那就肯定是用了些手段的,結果,居然沒有鬥贏她。

    然後,在她拿下恆信訂單,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展開手腳和蕭方舟一決高下的時候,她卻悄沒聲息地接手了李氏的工廠,還拿幹股將唐春和她綁在了一條船上!

    更令他感到鬱悶的是,一個唐春不夠,她身邊竟還有一個秦力!

    如果說,唐春渾人一個,他還可以不那麽放在眼裏,那麽秦力……廖老二隻要想起這個名字,牙根就不由得癢癢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他的鑫平又怎麽會隻是今天這樣的格局?!

    都是他,那次命大讓他逃過去了,害得他哥哥廖老大還因此進了監獄,本來以為這事就算了結了,沒想到,這一次,他又站出來,和他做對了。

    所以,與其說廖老

    二看重的是默默無聞的許慕晴,還不如說,他忌憚的是手法渾素不忌的秦力。

    把自己老子都敢斷送掉的猛人,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不能做的?

    這樣的情況下,許慕晴又放出賠償十倍的大話,交貨時間在即,廖老二是怎麽也不肯相信,那些人是在自尋死路,什麽準備都不做,就隻為了耍他玩一場的。

    一定有什麽事情是他還不知道的。

    是什麽呢?

    不理自己的蠢貨兒子,廖老二轉過頭問另一邊:“秦力呢,這些天他在幹什麽?”

    “秦力一直都在廠裏,許慕晴把招工的事情交給他了。”

    廖老二聽得嘴角抽搐:“招工?那些個普工,讓秦力招?”

    “是的。”

    廖老二無語了一會,才又問:“那那個許慕晴呢?”

    “她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昨天迴來就跑了一天銀行,然後今天我看她上午就去了工商稅務那一塊,中午迴了廠裏,到下午又出去了,她有個朋友十一結婚,約她一起去看了幾家酒店……哦,對了,前兩天她出了一趟差,好像是恆信在外地準備開一家大商場,她作為供應商去那邊看了一下。”

    “出差?”廖老二驚訝地問,“這個時候?”

    “是,我看見她和恆信的人一起上的車。”

    “去了幾天?”

    “三天吧,好像四天……反正有幾天她沒在,廠裏的事,對外都是秦力和唐春的人在負責。”

    “三四天……”廖老二喃喃,“這個時候,她倒是很沉得住氣,木材出問題了還有閑心陪朋友去選酒店——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出,她那幾天是不是確實都在恆信的工地上。”

    要去查的人還沒說話,倒是一再被自己爹無視的廖建豪忍不住了,嚷嚷道:“老爸你這是不是也太小題大做了一點?要我看,那娘們就是讓小結巴給忽悠了,當初那小子不也騙我們說打死他他手上也沒有方子嗎……”

    “你閉嘴!”廖老二怒目打斷他,“你工地上的事都處理好了沒有?我和你說過,要你把表麵功夫做到位一些你不聽,他媽的人家賣房子都賺錢,隻有你,還給我虧!還讓人拿這個把我們告了!還讓我們上了政府黑名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鑫平這裏的事要是再給你做,我看我們家這點底子也都不要要了,全可以給你敗完了!”

    作為廖家的獨子,廖家往後事業鐵定

    的繼承人,廖老二一般很給自己兒子麵子,這樣當著這麽多人麵,不留情麵地將他的底揭得一幹二淨還是絕無僅有的事。

    廖建豪一時麵色漲紅,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什麽卻又沒有說,最後還是旁邊的人看著不像,把他給半拖半抱地拖出去了。

    廖老二撫著額頭和餘下的人說:“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他們都說:“小公子還小。”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他更怒了,拍著桌子吼道:“還小?二十七八了還小什麽小?要七八十才算長得大嗎?”

    底下人立刻就噤聲不語了,主要是,沒什麽好說的,廖老二年輕的時候隻顧著和自己哥哥爭地盤打江山,兒子出生後就丟給自己老爹老娘帶,老人家寵孫子,又不缺錢花,自然就寵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不吝性格。

    但怎麽說這都是老板家事,和他們是沒什麽關係的。

    在廖老二暴怒著的時候,許慕晴正跟貓貓還有張楨在逛他們預定的最後一家酒店。

    逛完以後,貓貓找了家餐廳坐下來,支使張楨出去跑腿,等他走了後,才問許慕晴:“你看好了嗎?”

    許慕晴點頭說:“差不多了,你訂的時候就幫我一起訂下就可以了,那兒場地寬敞,地方也不錯,能施展得開。”點了點張楨離開的方向,說她,“其實你沒必要連他也防著。”

    貓貓不甚在意:“那他也沒必要知道啊。”笑咪咪地岔開話題,“許慕晴,你不提攜我一起發發財麽?”

    許慕晴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太兇險了,現在還不行,等我打贏這一仗再說吧,贏了這一仗,往後肯定是要融資的,到時候,你看看市場反應再決定投資多少錢。”

    “喲嘿,還真是大老板的口氣了。”貓貓笑,舉起麵前的水杯,“哪,以水代酒,祝你旗開得勝怎麽樣?”

    許慕晴就笑著也同她碰了碰杯子。

    兩人同飲了一口水,貓貓說:“我覺得你這次一定能成功的。”

    許慕晴感興趣地問:“為什麽?”

    貓貓說:“因為你倒黴得也夠久了,是該翻身啦。”

    一句話說得許慕晴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也是。”又歎了一聲,“但願吧。以前隻知道小錢難掙,現在才明白,其實大錢也很不好掙,因為搶的人太多了,手段也層出不窮。”

    “鑫平有那麽難對付?”

    許慕晴

    苦笑:“有一點。反正我感覺這兩天我走到哪裏都有人盯著。”

    貓貓聽她這麽說,立時緊張了起來,雖然在包房裏什麽都看不到,她還是眼睛四處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那等下我們先送你早些迴去吧。”

    “這個倒沒事。”許慕晴被她的反應逗笑了,“我讓唐春和他們放了話,講明了正當競爭他不管,但如果是危及人身安全,那就看大家誰手段更暴烈一些了。所以我猜他們也是開始懷疑了罷了,想跟著我,看看我們的後手在哪裏。”

    “還危及人身安全!”貓貓瞪著許慕晴,說,“許慕晴,你膽兒真大!你膽兒怎麽可以這麽大啊,我看你說這話時連眼都沒眨一下的。”

    許慕晴說:“餓死膽大的,撐死膽小的,都這樣了,我遲早是要賭一把的。”

    說到這裏她的臉色沉了一下,目光也變得晦暗不明。

    貓貓沒有注意到,隻是一味地感歎她這生意做得兇險,末了說:“我就不明白了,鑫平至於這麽跟你們搶麽,我看他家生意做得挺大的啊,酒店、房地產什麽都有的。”

    “嗬!”許慕晴搖頭一笑,“那是以前了,現在的鑫平日子不見得有多好過。他們家生意最好的酒店被查封過一段時間,後來雖然解禁,但生意一落千丈;房地產嘛,你之前買房的時候沒聽過新聞麽?有一個小區的房子質量不過關,客戶去看房的時候隻是在護欄上靠了一下,結果護欄意外鬆脫,客戶當場摔死,人家調查的人去看,發現那些護欄質量都是超級差的,幾乎徒手就可以掰斷。”

    當然,一調查,發現差的不僅僅是護欄,還有很多地方不合格,現在那個小區所有房子被禁售,已經在預售裏賣出去的,都還在打著官司談賠償和退房的事呢。

    貓貓不能置信地問:“那房子就是鑫平開發的?”

    許慕晴點頭:“是的。那個小區規模不小,賠償不說天價也夠讓他元氣大傷了,然後據說鑫平的董事長因事被關了進去,他們為了撈他也付了不少代價。要是以前,鑫平的確還不會這麽看重這一塊的生意,但現在嘛,他們是急需翻身,因此在曉得李氏能生產出那樣的木料後,才會使出那樣卑劣下作的手段將人家逼得家破人亡。”

    貓貓默了一下:“那這樣說來,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啊?”

    許慕晴很肯定地說:“不至於。他們自己也在研發這種木料,我相信,做出來是遲早的問題,隻不過我可能要比他搶個先機而已。”

    而商場上很多時候,先機就代表了市場份額,就代表了勝利,鑫平因為懂得,所以才會千方百計想要拖住他們上市的步伐。

    兩人的談話,因為張楨的迴來而告一段落,許慕晴雖然說要貓貓相信張楨,但也沒有再主動提起一點自己的生意,甚至連拜托貓貓幫忙訂酒店的事,她們也都沒有告訴他。

    三人吃過飯,貓貓堅持把她送迴了木材廠,在那裏,她又見到了秦力。

    夕陽西下,他正倚門站在那兒和別人說話,一身很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穿在他身上,卻有令人見之忘俗的效果。

    考慮到他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貓貓很無顧忌地衝他狠狠看了兩眼。

    那後她發現,那個以往看到她就當沒看到,從眼神到嘴角都泛著冷意的男人,居然衝她笑了笑。

    許慕晴這時恰好下車過來和她說再見,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著秦力用一種見鬼一樣的誇張的語氣和她說:“哎哎許慕晴,剛秦先生和我笑了誒!”

    許慕晴:……

    看了一眼坐在後排的張楨,她很不客氣地在她額上輕輕彈了一下:“說的什麽話?”

    貓貓說:“不是啊,以往她的眼裏隻有你誒,從來就沒有衝別人笑過。”

    許慕晴還沒有說話,就聽到身後有一個清冷的帶著淡淡笑意的聲音傳來:“不好意思,到現在我的眼裏也隻有她,我是在對她笑誒,其他人,不要自作多情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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