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走上眾叛親離的絕路

    慧如一百個不情願與這種看上去沒教養沒層次的男人同桌吃飯。徐長峰手捂胸口克服著心痛。他愛若至寶的女兒莫名其妙地跟了這麽一個低俗無趣的男人,怎麽看,這個男人的身上絕無半點文化素養。他一個崇尚文化的家庭怎麽能接納這種粗俗之物進入呢?如果說這種男人將來成了女婿,無異於把徐長峰與慧如的心擱鹽水裏泡著。

    欣兒說:“爸,媽,我知道你們很失望,不過明達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就算你們不給他麵子,你們女兒的麵子總得要給吧。你們的女兒以後還要與這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呢,還需要他的關照呢。我們畢竟有過血緣關係,我也知道這頓飯吃完我們之間的關係會有很大的調整,那麽這個形式總得要走吧。”

    慧如說:“好吧好吧,既然你們把吃飯看得那麽重要,那就吃吧,隻是這頓飯會吃成什麽個結局,我不知道,也許是我們這個家的散夥飯。”

    徐長峰忍了半天,她說:“欣兒,這就是你的品味?這就是你的眼光嗎?讓爸爸大開眼界。吃吧,吃飯吧。慧如,吃完飯,我們連夜迴去。”

    慧如點頭。

    四個人走出左耳府巷,慧如對欣兒說:“還去珍珠飯店吧,我們吃完收拾行李方便。”

    慧如與徐長峰打了輛車先走了,至於欣兒與這個男人怎麽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周大力與欣兒攔了一輛車跟在後麵。周大力摸了一下有些發紅的鼻頭,他說:“徐小姐,你的爸媽是做什麽的,看上去很有派頭,我看不是局長,也該是一個大老板吧。弄得我很緊張,對不起,我是不是沒有表現好?”

    欣兒目光木然看著車窗外流逝的城市風景,心思慢慢地沉入到蕭瑟的沉寂中,心情一時無法找到歸依的支點。她並未迴答周大力的話,也許根本就不曾聽到發自周大力口中的聲音。周大力瞥了一眼欣兒,無趣地不作聲了。

    珍珠酒店中餐廳,徐長峰選了一間包間坐下。沒什麽話可說,氣氛非常的沉悶。

    包間的溫度比較高,周大力用那賊眼掃了掃徐長峰與慧如,心說,看這兩人的氣度,我想至少也是市長級別,我前麵可能低估了他們。他這心裏直打小鼓,越發的覺出與他們之間的尊卑感。身上發汗,脫了外麵罩著的西裝,露出裏麵那件成色更舊的破舊襯衣,而且穿在他的身上,那件襯衣好象小了很多,緊緊地抻著他那結了板塊的身體。

    慧如用眼角的餘光看清周大力的舉動,更令她心裏無比的煩躁。如花似玉的欣兒怎麽被這種男人搞到手的呢?說什麽也晚了,孩子都懷上了。

    欣兒禁不住樂了起來。周大力左右看了看,又看看自己領帶撇向一邊,衣襟炸開的前胸。周大力手指刮著下巴的胡須,麵露窘態,又將西裝穿了起來。

    侍應生給在座的每一位遞上酒水單。徐長峰也不征得周大力的意見,拿過酒水單來,點了幾道價格不匪的菜。周大力的臉色有點掛不住,他口袋裏能帶著幾個錢,徐長峰選了這家酒店時,他這心裏就發飄,又點了這些個菜。

    他隻當徐長峰在試著他的誠意,來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說由他來請這頓飯,又不好說身上的錢帶的不足。心裏慌神,額角出汗。飯吃完之後大家揚長而去,他又怎麽收這場呢?這種大酒店,任他是什麽道上的,霸王餐是沒法吃的。

    席間無語,周大力仗著膽子舉杯敬酒,徐長峰與慧如連起碼的禮節也不給周大力,各吃各的,並且隻象征性地吃兩口眼前的菜。把半彎著身子手裏托著酒杯的周大力涼在一邊,周大力坐也不是,站著又尷尬。

    欣兒說:“明達,不是讓你不要說話嘛,該吃你就吃。沒你什麽事。”

    周大力就坡下驢。既然如此,這些好菜不吃白不吃,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執著筷子,風卷殘雲一般。

    這樣一來,徐長峰與慧如便不再動筷子,又實在看不下去周大力的吃相。

    慧如說:“長峰,你吃好了嗎?”

    徐長峰點點頭。慧如說:“那我們走吧。”

    徐長峰起身,扶著慧如往外走。

    欣兒說:“你們就這要走嗎?這真的是我們家的散夥飯嗎?那麽,大家是不是該說一聲再見呢?”

    慧如生氣著說:“再見什麽?再也別見了。”

    慧如又對著周大力說:“欣兒就交給你了,希望你有一點良心,好好待她。22年,我們從來沒有讓她受過委屈,今後,你也應該如此。不過,這隻是我們做長輩的忠告,過成什麽樣是你們自己的事。”

    周大力帶著幾分醉意,湖塗之中真以為慧如把欣兒給了他,臉紅脖子粗,激動的眼裏開滿了花,“那是當然,你們放心地迴去吧。絕對不會有人欺負徐小姐的。”

    慧如說:“徐小姐,你都是叫她徐小姐的嗎?這算什麽,相敬如賓嗎?”她冷笑一聲。

    欣兒說:“明達,你為什麽話那麽多呢?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多喝了兩杯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口了?”

    周大力很不服氣地搖晃腦袋。

    徐長峰扶著慧如走到包間的門前,他可以接受欣兒做錯的一切,隻是無法接受周大力這種男人。讓這樣的人在眼前晃蕩,還不如找根白綾自縊了幹淨。接受李大力,他這個有頭有臉的儒商以後隻有把頭夾在褲襠裏做人了。在這上麵,絕對不能通融。

    見爸媽快走出包間,欣兒心裏一陣發寒,念道:“飲散落花流水、各西東。後會不知何處是,煙浪遠,暮雲重……”

    徐長峰說:“欣兒,我自認為對你是無愧的,但是,你的所為真正傷了我的心。我不批判你的對與錯,一個人長到十八歲她便是一個成人,她有權處置她的一切。而我們做父母的同樣有權不與你的生活方式妥協。所以,你多保重吧。”

    徐長峰與慧如走出包間,欣兒感覺到錐心刺骨的疼痛,是是是,爸媽完全沒有錯,錯在她這個女兒。怔然,不知所措。周大力擔心著這頓飯如何結帳。見徐長峰與慧如走了,丟下來的飯錢對他更成一種壓力。

    周大力對欣兒說:“他們走了,真的走了。”他差點兒就說,這飯可怎麽弄呢。

    欣兒騰地站起來,手扶著門框,看著爸媽攙扶著離去背影,淚眼模糊。

    周大力把剩下的酒全倒進口中,反正吃都吃了,不如醉了,等會兒結帳時耍酒瘋,再報上大名,看這錢是不是可以免了。

    欣兒迴到座位,拿起包來,“大力,走吧,今天麻煩你了,你的幫助到此為止。謝謝。”

    欣兒往外走,周大力急了,“哎,徐徐小姐,這爛攤子總不能讓我一個人收拾吧,待會我要是被酒店的人打傷,連個送我去醫院包紮的人也沒有。你這不是過河拆橋嗎?”

    欣兒說:“酒店的人打你?為什麽?”

    周大力說:“你沒有喝酒,不會揣著明白當糊塗吧。這飯錢?”

    欣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小市民就是小市民。“周大力,你是真的沒有見過世麵嗎?你走出這家酒店,看有沒有攔你?我父母是什麽人,他們會吃你的飯。”

    慧如與徐長峰走出酒店時,慧如說:“長峰,我們真的失去了欣兒嗎?”

    徐長峰說:“不會的,欣兒會迴來的。我告訴,我的女兒絕對不會找這種男人的,她這是在給我們布疑兵之計呢。哼,她是我的女兒,我能不了解她。不過,她既然在與我們演戲,我們隻好配合她了。”

    慧如緊握徐長峰的手,疑惑地問,“什麽意思?你是說這個人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她說的?”

    徐長峰說:“你呀,是被欣兒氣糊塗了,對,我也被她氣得心痛。可是後來我不生氣了,因為欣兒的戲演得漏洞百出。你好好在腦子裏過一遍,你便能看出端倪。”

    慧如說:“那咱們迴去吧,這個死丫頭,害得她媽象死過幾迴一樣。我們這麽走了,她會不會太傷心了。”

    徐長峰說:“由她去吧,她既然可以退學,懷孕,證明她對那個男人的愛深入骨髓裏了。我們迴去能如何呢?秦芳說的對,怎麽過都是一生,隻要自己覺得好,又沒有違背道德良心,那就無需我們站出指責的。我們迴去吧。”

    爸媽絕望離去的背影成為欣兒難眠時刺心的痛,她失去了最穩固的後援,沒有退路,她變得孤單無依了。欣兒無法理解自己有這個必要把最親的人傷成這樣嗎?日後她將獨自麵對生活千變萬化,而她真正可以依靠誰呢?李明達越來越象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這讓欣兒在最辛苦的時候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一件極不理智、負氣而為的事。

    時近春節,欣兒的肚子隆起更加的明顯。可是,各大酒店都在屯貨應對春節消費熱的貨品。欣兒手上的送貨任務非常繁重。單位裏的人手變得極度緊缺,吝嗇的老板根本不願意請幫工。搬運這類的體力活都由跟單的職員自己上。

    要養活自己,還有這個孩子。已經不是億萬富家的大小姐了,欣兒隻有苦撐著。好在無所事事的周大力經常出手幫助,欣兒才勉強可以把每天的工作任務完成。迴小屋時,人困馬乏,最戀著那張板床。

    終於到了除夕這天,單位正式放假。躺在床上是欣兒最幸福的事。

    秦芳不敢把欣兒滯留在這個城市的消息以及欣兒懷孕等事說給媽媽林美芬,她從家裏偷了幾樣菜送到欣兒的小屋。打開欣兒宿舍的門,看著欣兒象一個被遺棄的苦孩子一般,秦芳火騰地就起來了。

    秦芳怒氣衝衝地說:“你這算什麽,李明達把你當成借腹生子的女人嗎?放寒假這麽久了,他來過嗎?你別躺著,給我起來,這個年你到他們家過去。這個豬狗不如的男人恐怕在家裏享受老婆的熱炕頭呢。”

    欣兒說:“芳芳,不要去指責他。”氣血不足,欣兒咳了幾聲。

    秦芳心痛地說:“乖乖,越看你越象林黛玉。接著是不是要葬花焚稿了。你知道嗎?我現在晚上時常做惡夢。就怕……”

    欣兒臉色慘白,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是讓秦芳揪心。秦芳輕輕地抱著欣兒:“欣兒,你是一個絕品女人,為什麽要與李明達搞到一起,弄得自己眾叛親離,你將來可怎麽活呢?”

    欣兒說:“芳芳,你是不是做惡夢,夢到我死了,那樣多好,如花入夢,再也不用受這苦了。”

    “呸呸呸”,秦芳捂著欣兒的嘴,“瞎說什麽?你是自討苦吃。”

    欣兒說:“是的,所以我不怨天尤人。”

    秦芳說:“真是一個苦孩子,怎麽把人生搞成這樣的,欣兒,我簡直覺得你是因為上帝對你太寵愛了,所以你就要這麽作賤自己。我的神,你救救這個可憐人吧。”秦芳合手禱告。

    欣兒把秦芳的手拉過來,放在懷裏。“芳芳,不用求,神生氣了,你求也沒有。現在,對我來說,你比神還有用。”

    秦芳被欣兒的弄得眼淚流了出來。兩人抱在一處,咽咽嗚嗚地哭十多分鍾。

    秦芳抹著眼淚說:“我們為什麽要哭,今天是年三十,過節,我們不能哭。”秦芳又幫著欣兒擦眼淚。

    夜晚,鞭炮齊鳴,思鄉之情更濃。欣兒獨守小屋,悲傷落淚。心事在落寞中獨舞,為了想念中的人與事,也為自己慘淡的人生。李明達至今杳無音訊。

    欣兒沒有胃口吃東西,屋裏特別的冷清,她有點透不過氣來。披著衣服慢慢地走上天台。四周煙花怒放,她象一個孤獨的魂,站在靈魂的此岸,看彼岸繁華開謝。想起小說中的一句話說的真好,不敢開窗,怕看飛花,怕聽啼鵑。想著那躲在高陽台上的女人與她差不多的處境,欣兒打著寒噤,這種帶有知覺的感受如同痛並快樂著的不舍。

    蜜月時光過去,讓李明達嚐足了甜頭,欣兒的影子偶然的在他眼前出現。想想那個雨夜與欣兒的不歡而散,李明達心裏還有些許的憤恨。今晚,他與杜梅兩人點著蠟燭共進溫馨浪漫的晚餐。家裏暖氣開得很足,杜梅穿一件酒紅色的睡裙,嫵媚妖嬈,因此李明達才誇口說,梅子,你比這頓別致的晚餐還要好。

    欣兒的老家,徐長峰握著慧如的手,兩人也無吃飯的心思,站在陽台上看四周的煙火。

    慧如說:“長峰,我是不是做的太不盡人情了。不知道欣兒這個年怎麽過呢。”

    徐長峰說:“現在的痛,是為了欣兒早點醒悟過來。如果我們現在把她帶迴來,強迫她按照我們的意思去做,她可能會怪我們一輩子的。欣兒不讓我們見那個男人,我想過了,唯一的理由,那個男人是個已經婚男人。”

    慧如吃驚非小,“啊,這-----,她做了第三者了嗎?”

    徐長峰說:“也許是,但欣兒並不這麽認為。她在等,等那自然的離,然後自然的合。”

    天台上的欣兒快站成一個冰雕,秦芳從她身後抱著欣兒快凍僵的身體。

    欣兒問,“不在家陪你爸媽,你來幹嘛呀?”

    秦芳說:“爸媽他們可以相互陪著,可你呢?想著你一個人呆在這個破地方,我心都快碎了。就撒個謊,說與同學看通宵電影了。我爸才從國外迴來,巴不得我滾出去呢。讓他們倆好好親熱吧。”

    欣兒說:“你就這麽說你爸媽呀。”

    秦芳說:“乖乖,迴屋吧,我見你什麽都沒吃呢。知道你沒有胃口,要是我一個人這樣,我能哭個通常。我是那種外表堅強內心嚴重缺鈣的小女人。走,我給熱菜,你沒聽到你肚子裏的孩子鬧著要吃呢,媽媽,快給我吃的吧。嗬嗬,你不能耽誤了孩子,要是孩子生下來營養不良,你麻煩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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