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伊早就將行囊收拾妥當,托著腮幫子坐等常遠兆來接她了。可左等右等,晚飯都吃完了,也沒見他迴來。


    林沫岩房裏又時不時鬧出點動靜,她一邊要想辦法安撫傷患,另一方麵自己也心急如焚。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來?”


    她在房中嘀嘀咕咕徘徊了半晌,忽然心中有一團烏雲飄過。她陡然僵立在當下,從懷裏掏出那兩張通關文牒,前前後後定睛一看,傻眼了……


    “過期的!shit!”她此時的分貝幾乎要將窗紙震碎。她後悔當時沒仔細看清楚,可她也萬萬沒想到那小白臉子會這麽忽悠她。


    她氣得雙手發抖,腦子一陣陣嗡嗡作響,不發泄實在難以平息怒氣……掀桌子?動靜太大。砸東西?她心疼。於是,她手裏那兩份通關文牒便成了她的泄氣桶,被她紅著眼在手裏撕了個稀巴爛,嘴裏還不忘歇斯底裏的怒罵:“實在太過分了,這臭男人,居然耍我!我恨死你了


    !虧我這麽信你!啊——”隨著最後一聲尖叫,她將手裏的碎片朝門口奮力拋灑過去,那氣勢,仿佛撕碎的不是文件,而是那個忽悠她,欺騙她,傷害她幼小心靈的小白臉。


    幾乎是同一瞬間,房門被人從外麵拉開。一個高闊的身影大步跨了進來,卻被扔了一頭一臉的碎片……


    “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常遠兆一臉愕然的麵對著突如其來的家庭暴力。剛才匆匆趕來時,就聽見房裏傳出怒吼聲,他不明所以,火急火燎的就衝了進來。


    梁伊伊的怒火一瞬間灰飛煙滅,手不抖了,眼睛也不瞪了,連說話聲音都從女金剛變成了鄧麗君:“你……沒走?”


    常遠兆瞄了一眼地上的紙片,心中了然。抿住嘴邊的笑意,問:“我不是說了要帶你一起的嗎?你改變主意了?”


    “沒有!”她從桌邊一蹦一跳的來到他麵前,像樹藤一般緊抱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像白素貞一樣轉個圈便會憑空消失一般。


    他剛在天寒地凍裏騎著馬疾馳了幾裏路,卻被她一個小小的舉動,暖成了陽春三月,將她拉進懷裏捧著臉親了個沒完……


    當他的手探進她的腰間,將她的衣帶解去一半時,她的理智也陡然迴籠,一手截住他的手,支支吾吾的說:“咱們……不是還有正事兒呢嗎……”


    “我會盡快的……”在這種情況下,男人的理智總是比女人薄弱些。即使是常遠兆這種木頭人也不例外,畢竟懷中這個女人,正是他所有情感和欲望的源頭。他撥開她的手,依舊固執的拉開她剩下的衣帶……


    她無奈的躲避著他的嘴唇,在他越箍越緊的臂膀中氣喘籲籲的提醒著他:“可林沫岩……都急死了……還有晴姨……他們怎麽辦?”


    這番話一說完,她便頓覺懷抱鬆動了許多,盤踞在她腰間的大手也終於停下了動作。


    “你說的對,我糊塗了。”他緊繃的身體漸漸鬆軟下來,平複了許久後,他抬起她的臉,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最後說道:“咱們走吧。”


    整理好情緒和儀容後,常遠兆背起行囊,吹滅了燭火,牽起妻子的手往門外走。梁伊伊卻踢了踢地上的紙片沒好氣的問:“可這是怎麽迴事?過期的,你耍我。”


    黑暗中,亮起他溫潤如白蘭的笑容:“想讓你放心,隻好出此下策。我這不是來接你了麽?”說著,將她拉出屋子,轉身將房門帶上。


    “居然對我不老實,我記著了。”她嘴上不饒人,心裏卻是甜的。


    兩人快走到門口,梁伊伊才忽然想起一些被她忽略掉的事情:“咱們要不要跟爹娘打個招唿?還有,方知文那裏都安排好了嗎?”化妝師,造型師,燈光師都就位了嗎?


    常遠兆腳步未停,依舊拉著她朝前走:“娘子放心,我都打點妥當了。”


    梁伊伊這才放下心來,朝馬廄的方向邁步子。


    常遠兆一把拉住她,奇怪的問:“你去哪兒?”


    “我去牽我的馬呀。”難不成坐馬車?那種速度也忒不科學了。


    常遠兆輕笑了一聲,將她往門口拉:“你那匹……小破馬……還是算了吧。”


    這話讓她聽了極不樂意:“你可以瞧不起我,但不可以瞧不起我的小情人兒。”她那匹馬雖然矮小了點,瘦弱了點,速度也慢了點,可正適合她這種剛拿到駕照新手上路的司機啊。


    他在一旁發出爽朗的笑聲:“還小情人兒,信不信我宰了它……”“你敢。信不信我把你那頭大怪物切碎了包餃子吃?”話音剛落,她聽到耳邊響起一聲悶悶的響鼻聲,不由轉頭一看,她口中的大怪物,也就是皇帝賞賜給常遠兆的那匹汗血寶馬,正杵在她麵前,瞪著血紅


    的眼睛望著她……


    “請便。”常遠兆擺出一副任由她處置的姿態。


    她又一次展現了一名川劇變臉藝術家的傑出演技,眨著眼睛朝那匹龐然大馬獻媚的說:“靚仔,吃了嗎?這麽冷的天兒,讓您受累了。”


    話音剛落,這馬兒揚起脖子甩了甩腦袋,把她嚇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立刻竄到常遠兆身後……


    她這副模樣,不僅讓常遠兆笑的合不攏嘴,也讓門口的站崗侍衛們竊笑不止。她氣惱的迴過頭朝他們丟了個白眼,卻沒料到,自己忽然雙腳離地,被一雙大手橫抱起來,妥妥的安放在馬背上。


    她驚恐萬分,一動不動的僵坐著,眼睛死死盯著高昂的馬頭,就怕身下這頭大怪物忽然發狂將她摔在地上踩個稀巴爛。


    這恐慌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站在馬旁的常遠兆將行囊栓好之後,便立刻翻身上馬,貼在她的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似乎從他跨上馬背的那一刻開始,身下這頭大怪物便停止了躁動,變得溫順又乖巧。頭也不甩了,響鼻也不打了,馬蹄子也不亂撂了……


    他將衣袍抖開,把兩人裹在一起,將衣角放在她手裏讓她攥著。


    在眾人麵前被他摟得嚴絲合縫,她假裝害羞,實際上滿意的說了一句:“這樣好嗎?光天化日的……”


    他當然知道她的言不由衷,低頭對她的腦袋迅速的親了一口。一手拉起韁繩,另一隻手將她摟緊。這種程度的親密,使兩人在這冷冽的冬季,也絲毫不覺寒冷。


    “要還是覺得冷,就把臉藏起來。”他在她耳邊輕輕的囑咐了一句,隨即輕甩韁繩,喝了一聲:“駕!”


    梁伊伊此時又想起常遠兆剛才說過的一句話——“你那匹小破馬,還是算了吧。”


    這並不等同於在21世紀時,某人對另一個人說:“別開你這輛小奧拓了,坐哥的寶馬吧。”這種情況。


    因為誰都知道寶馬比奧拓舒適性高,操控性佳,速度快……


    但是此時此刻馬背上的梁伊伊,速度感是真體會到了。可至於舒適性……用一句話來概括她的感受,是五髒六腑都要從七孔裏蹦出來了。


    騎馬本身就不是一件舒適的事情,就算是再稀世的寶馬,再奢華的馬具,也別談舒適性。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冬夜,這種狂奔疾馳的情況下……


    常遠兆到底是個男人,他隻感覺到懷中的人兒緊縮成一團,以為她覺得冷,便不停的幫她搓著胳膊,又不斷的將她摟緊。並不能體會到她如今肝膽欲碎的煎熬。


    但她到底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女子,這次出行將會遇到的風險她早在心裏盤算過。如今這麽一點點困難對她來說又算的了什麽?她是來幫助他共度難關的,決不能在一開始就給他找麻煩拖後腿。


    就抱著這樣的信念與決心,她一聲不吭的窩在他懷裏,忍住渾身的疼痛與不適,咬碎銀牙,直到馬蹄停在了滄州城的西門口。


    “我要方便一下。”她輕聲的說了一句。


    常遠兆便翻身下馬,將她抱了下來。她朝牽著馬等候多時的惡少與何勇微微點頭一笑,疾步走向黑暗中的巷口。


    剛沒入拐角,便撐在牆頭,將晚上吃的東西一股腦兒嘔了出來。


    “梁伊伊,別這麽沒出息。這才是剛開始,不許拖他後腿!”最後她直起身子,對著黑漆漆的牆麵暗自替自己打氣。


    當她再從黑暗中走出來時,已經又是那副嬉皮笑臉神采奕奕的模樣。


    “出了關,就不用騎馬了。”與惡少擦肩而過時,她聽到了這麽一句低語。


    但她並未停駐腳步,也沒答話。隻是低著頭朝常遠兆的方向走,臉上帶著溫暖笑意。她從遙遠的時空跌落至此,失去了太多珍貴的東西。親情,愛情,友情……但如今這些,正以一張張不同的麵孔迴到她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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