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齒伶俐的陸冉晴,一句話便將曹瑞噎了個大紅臉。


    常遠兆在心中為自己的師父默默捏了一把汗。他常遠兆弄不過老婆已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師父似乎更無還手之力。


    惡少挑了挑眉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爺都說了,別找比自己聰明的女人。”他此刻的心理活動必然如此。


    “噗……”梁伊伊很難想象,曹瑞也有妻管嚴的一天。好不容易憋住笑意,一抬眼的功夫,卻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門口。


    “爹……”她隨口喚了一聲,電光火石之間,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立刻揚起嗓子重複了一聲:“爹!”此時屋子裏的氣氛陡然間變得有些微妙。陸冉晴臉上的血色似乎被瞬間抽幹,曹瑞的臉色也猶如開了醬料鋪五味雜陳。常遠兆和梁伊伊迅速的對視了一眼,便一個抬起眼皮看天花板,一個垂下眼珠子瞅地


    板了。


    隻有惡少並不知其中奧妙,大大方方的起身與兒時的偶像常雄打了個招唿。“常伯伯。”


    常雄溫和的笑了笑,眼光淡淡的掃過屋裏所有人的臉,最後對著惡少說:“我隻是恰巧經過,順便來看看兆兒,沒別的事,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離開。


    常遠兆這才趕緊追出去,在走廊上叫了父親一聲:“爹。”


    常雄停住腳步,迴頭望著他問:“何事?”


    “我跟娘子,今晚一起迴去。”


    “嗯,那爹跟娘等你們一起用晚膳。”常遠兆沉默的陪著父親走了一段,快到軍營門口時,他忽然開口道:“爹,我師父和晴姨在一起了。在大漠裏,是我師父舍身救了她一命……”他並不太懂得處理這些錯綜複雜的感情關係,隻是單純的認為,


    該把事情明明白白的跟父親說清楚。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常雄便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他,淺笑著說道:“我跟冉晴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不過這些都是過眼雲煙,我有了你娘跟你,如今更是添了孫子孫女,此生早已無憾。”


    常遠兆聽到父親這番話,才將心中的憂慮放下。“爹能這麽想,孩兒就放心了。”終究沒哪個熊孩子願意自己親爹心裏始終裝著除親媽以外的女人……更何況常遠兆這種一根筋。


    常雄依舊淺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叮囑了一句:“晚上早點迴來,別總讓大家餓著肚子等你們。”


    “嗯!”


    走出大營,常雄牽著馬悠閑的走在繁華官道之上,似乎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並未給他的好心情帶來任何影響。


    可天不遂人願,一個火紅身影卻生生擋住他的去路。“堂堂大男人,就這麽見不得人嗎?”


    他抬起視線,便迎上陸冉晴滿是怨念的臉。“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他帶著禮貌的笑意,舉止之間滴水不漏。陸冉晴顯然對他的態度相當不買賬:“好一句別來無恙,你以為這麽輕描淡寫就能抹去你當初對我的傷害嗎?”實際上她更加不能忍受的,是常雄見到她時,陌生疏離毫不在意的態度。畢竟她深愛著這個男


    人,用了她一整個曾經……


    常雄輕笑了一聲,冷淡的說:“除此之外,恕我無能為力。”“我很好奇,你這麽薄情寡義,怎麽會養出一個如此情深意重的兒子?”這一點,是陸冉晴百思不得其解的。她經常在心裏幻想,如果常雄能有常遠兆這般深情,她的生活便不會如此悲慘。被迫下嫁給自己


    鄙視的男人,做了二十年有名無實的夫妻,一進門便做了別人後媽……


    常雄略作思索,隨即淡淡得說:“大概……兆兒的心性隨他母親吧。”


    這個迴答讓陸冉晴的臉色瞬間僵住,但又無法反駁。他趁機又說:“若沒別的事,恕我先告辭了。”


    剛從她身邊經過,她卻一手勒住他的馬繩,又將他攔住:“等等!我不糾纏你,可有些事情,我必須弄清楚。”


    常雄目視著前方,目光冷淡:“你是不是想問,當初我為何不赴約,還對你們明教發動了戰爭?”


    “對,我要知道這個答案。”他轉過臉,帶著一抹近似殘忍的禮節性微笑,一字一句口齒清晰的對這個癡戀他二十年的女子說:“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好在我當初用情不深,及時懸崖勒馬才保住了名譽。至於驅趕你族人,那也是我職


    責所在,並無特別的緣由。”隨著他的話一字字丟在她臉上,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住,他的模樣仿佛又迴到了二十年前,依然衣袂飄飄,溫潤如玉,隻是對她來說,無論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少年還是現在眼前這個男人,都已經


    是毫無幹係的陌生人了。即使她抱著與他的迴憶活了半輩子,即使剛才重逢時她的心跳漏了十幾拍,即使她心口一致的承認他常雄是她一生摯愛……“此話……當真?”她說話時牙齒都在顫抖。


    常雄收斂了笑意,認真得說:“我若要欺騙你,大可以編個像樣的故事,來證明自己情有可原。可事實就是如此,我常雄本就是個薄情郎,不值得你執著。”“若不是……看在你兒子的情麵上……我真恨不得立刻殺了你!”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樣的語言來表達她此時的恨意。雖然她明白,以這個男人的武功和殘酷程度,絕不會任由她宰割,也絕不會對


    她心慈手軟。


    他抱拳向她微微施禮道謝:“多謝高抬貴手,夫人還在家中等候,不便就留,常某告辭。”說完,他幹脆翻身上馬,在她失魂落魄的當口,絕塵而去。


    巷子拐彎處站著的曹瑞將這一幕完完全全看在眼裏。此刻他長舒一口氣,可心中的煎熬卻絲毫沒有淡去……


    二十多年前,就在常雄與陸冉晴約定好在幽蘭穀相會,私定終身的那一天。常雄其實一大早便收拾妥當,打算出門赴約。剛踏出屋子,卻被門口站著的一個身影大吃一驚:“爹?您怎麽來了?”


    常父冷著臉劈頭蓋臉便是一頓罵:“臭小子!我若是不來,你是不是要帶著個妖女迴去給我們常家丟臉?”


    常雄傻了眼,剛納悶老爹是怎麽知道這事情的,餘光便瞄到不遠處站著的曹瑞,紅著臉垂頭而立。他瞬間便明白自己被出賣了,一臉難以置信的瞪向曹瑞。


    常父大聲嗬斥道:“你別看他,他這麽做,也是為你好!”


    常雄撇了撇嘴角,低三下四的對父親說:“爹,我跟冉晴是動了真心,求您成全我們。”


    “真心?你別忘了你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中原那麽多好女子,你喜歡什麽樣的爹都幫你娶迴來。但你要和這個妖女在一起,這輩子你都休想!我寧可廢了你,也不允許你如此荒唐!”


    對於父親的暴怒,常雄並未軟弱退縮,反而冷下臉反擊了一句:“冉晴不是妖女!她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單純善良,爹您不要再侮辱她!”


    常父冷笑一聲:“我懶得再跟你廢話!來人!”


    周圍的侍衛紛紛上前:“元帥!”


    “給我把這逆子拿下,跟戰俘關在一起!”


    這些士兵麵麵相覷,誰都不敢上前。常父冷聲催促道:“都要抗命是嗎?”


    “遵命!”


    被關在牢裏的常雄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但他無聲的反抗,沒等來父親,卻等來了罪魁禍首曹瑞。


    “你還來做什麽?”他不屑的問。


    曹瑞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從欄杆間遞進去:“我不知道老爺子會發這麽大火,吃點東西吧。”


    常雄看也沒看,一腳將食盒踢開,對他吼了一句:“滾!”


    曹瑞扁了扁嘴,眼圈有些泛紅,實際上他心裏也是不好受的。“我知道你生氣,可你想想,若你真把冉晴帶迴中原,以老爺子的脾氣,可能接納她嗎?到時候你讓她怎麽辦?她一無所有,還有退路嗎?”


    “她有我!”常雄怒視著曹瑞,嘴唇都在發著抖。


    曹瑞並沒退縮,依舊語氣平靜的說:“你能鬥得過老爺子?別天方夜譚了常雄。你看看你現在的處境,你連自己都顧不了,到時候拿什麽照顧冉晴?你讓她背井離鄉拋棄親人,跟你亡命天涯嗎?”說到這裏,他看見常雄臉上的怒火有些許緩和,又趁機補了一句:“還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你。老爺子目前很生氣,現在已經帶著五萬精兵以你的名義對明教發動襲擊了。解鈴還須係鈴人,能不能救冉晴


    ,還是得看你的態度了……”曹瑞帶著常雄來到常父麵前時,常雄毫不廢話,直接跪倒在父親麵前:“爹,孩兒不孝,孩兒知道錯了。求您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五萬全副武裝的精兵,這是要將陸冉晴與她的家人趕盡殺絕的意


    思。常雄此時深刻的理解了曹瑞的說法,更明白自己此時此刻唯一能給陸冉晴的愛便是——放手。


    一天後,有士兵拿著一摞書籍問常雄:“將軍,這些繳獲的武功秘籍該如何處理?”


    “交給我吧。”至少,留下一點能夠拿來紀念的東西,也不枉他們相愛一場了。常雄離開大漠的前一夜,幽蘭穀外,白衣少女坐在沙地裏流了一夜的淚。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她身後十幾步之遙,有個白衣少年陪著她流了一夜的淚。太陽升起之前,他在沙地上留下一行字——“係我一


    生心,負你千行淚。”隻是很快這行字跡,與他的淚一起,被風沙吹散的杳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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