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纖雖然止住了眼淚,卻顯得更加無地自容。他萬萬沒想到,事到如今,還肯相信他的人會是從來都願不正眼瞧他的常遠兆。“你……你為何幫我?”


    童纖閃著淚花的感激眼神,讓單純的常遠兆渾身不自在,趕緊替自己解釋。“我沒有幫你什麽。要知道,若你真是奸細,頭一個要你命的便是我。此事與我軍方有關,我隻是希望處理的清楚明白些好。”


    等蕭雋看見常遠兆從拐角處走來時,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梁大哥,你可出來了,我真怕那迷藥不頂用。”獄卒們醒來事小,惹毛了常遠兆,那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常遠兆猜到他心中擔心著什麽,不由得抿嘴一笑,無奈又自嘲的搖了搖頭:“怎麽會,我還封了他們的穴道,哪有這麽容易醒。”


    上了馬車,兩人紛紛坐定,蕭雋才開口問道:“童公公怎麽樣了?”


    常遠兆撇了撇嘴,迴答的簡潔明了:“半死不活。”


    “那依您之見,他下麵會怎麽辦?”


    常遠兆略做思索,淡淡的說:“不知道。他怎樣都行,就是決不能死。另外,我如今算是印證了一個事實。”


    蕭雋下意識的湊近,認真的說道:“願聞其詳。”


    “童纖對蒙鉞的感情,的確非同一般。”常遠兆說出這一句看似廢話的話語,眼中卻撇過讓人琢磨不透的神氣。


    蕭雋到底還是不夠精明,不太懂得察言觀色,倒不由自主的同情起童纖來:“那他現在一定瘋了,被如此重要的人出賣……”


    常遠兆的眼神也不由得黯淡了下去。“是啊,光想想都叫人絕望。”


    夜已深沉,年紀大的人們早已進入睡眠。年輕人大多也結束了消遣,健身,嘮嗑等一係列休閑活動,漱洗完畢預備會周公了。


    但也有極個別精神亢奮的熬夜族,正不依不饒的打擾著別人的睡眠,甚至是自己親生子女的睡眠。“你們這兩個討債的,能不能把我相公衣服還給我呀!”梁伊伊俯身扒在兩個搖籃中間,從無奈的哀求到絕望的低吼。可那兩個娃娃,卻依舊分別緊攥著常遠兆的衣服,對母親“咯咯”的笑著。兩張酷似常遠兆的臉,笑容天真無邪,同時,也跟他們的老子一樣固


    執的無可救藥。


    “求你們了,媽咪失眠,睡不著啊!”


    “還給我!還不還?不還我動粗了!不還我掀桌子了!”她當然不會真的掀桌子,可見兩個娃不但不還,還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她脾氣一上來,竟真的不管不顧動手去搶。“做人別這麽過分,要懂得適可而止!別得了便宜賣乖!白天都讓你們占去了,晚上得還


    給我!”


    後果可想而知,搖籃裏天真的笑聲驟然變為此起彼伏的雷暴雨……


    “哪有人借東西不還,態度還這麽惡劣的啊!”梁伊伊這下真沒轍了,隻得哭喪著臉,罵罵咧咧的把戰利品還迴去,換得這一方太平。“哼!這麽點大就不孝順,長大更要蹬鼻子上臉了!”奶娘早已習慣了梁伊伊這個極品媽媽不靠譜的尿性,母子三人類似今晚這種爭端實在太常見。但畢竟夜深人靜,總不能再讓兩個娃娃哭的驚天動地,便笑著開口勸道:“少夫人,這麽晚了,還是別折騰了,


    迴去休息吧,小少爺和小小姐的脾氣您還不了解?他們睡著了,都得抓著少爺的衣服呢。”


    梁伊伊也發現這兩個小毛頭的脾氣越來越難對付。兒子固執,女兒不耐煩……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常遠兆與梁伊伊。


    見梁伊伊終於消停下來,奶娘便趕緊替兩個娃娃換好尿布,打算哄他們睡覺。“少爺真是有福之人。兩個娃娃像極了他,還這麽願意親近他。天下的爹,屬他最得意。”


    奶娘這句話,讓梁伊伊聽在耳中,酸在心裏。“是啊,他得意了,我呢?我成了局外人,以後他們爺三兒在一塊兒過就好了,有我什麽事兒啊!我真是……受的是親媽的罪,得到的卻是後媽的待遇。”


    說完,狠狠瞪了搖籃裏兩眼。“生你們還不如生兩塊叉燒!”從前她母親韓平經常拿來數落她的話,如今被她傳承到了一千年前。奶娘被她的胡言亂語逗笑得前仰後附。“看您說的。誰不知道少爺把您當心肝兒一樣的捧在手裏疼啊。”常遠兆到了滄州城以後,帶來了這裏久違的風調雨順。百姓們茶餘飯後,也將這位英雄的八卦翻了個


    底朝天。如今,城裏流傳著一句話——“嫁人當嫁常遠兆,生女當生梁伊伊。”


    “切。”梁伊伊這時心裏有些氣悶,撇撇嘴,沒好氣的嗤了一聲,便推門而出離開了寶寶房間。從寶寶房到她自己的臥房,短短十幾米的路程,她還不忘一路嘀嘀咕咕的埋怨:“還心肝兒……還捧在手裏……我去……那兩個小東西什麽也沒幹,剛落地就搶了我相公……的衣服。我呢?我拚死拚活的生孩


    子,陪人家一天都不到,人就跑了。不是說死了都要愛嗎?怎麽天還沒亮就分手了呢?”信樂團的《死了都要愛》和《天亮以後說分手》,十分無辜的躺槍在大宋領土之上。


    推開房門,點亮燭火,可那憋了幾肚子的委屈仍舊喋喋不休的從她嘴裏冒出來:“走就走吧,這麽久了,又是連半點消息也沒有。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耐性知道嗎?信不信我……”


    說到這裏,她輕歎一口氣,她能拿他怎麽辦?除了等,她還能做什麽?盈盈燭光在窗外夜風的吹動下搖曳不安,照的四壁嫣紅,床幔妖豔。或許是產後的情緒問題,自從梁伊伊生產過後,她幾乎每一晚,都會夢見常遠兆來到她麵前,或抱著她,或坐在床邊,笑容溫暖的看著


    她,今晚也不例外。“笑什麽笑?你以為嬉皮笑臉我就不計較了?我告訴你,冷落老婆的男人是沒有好結果的。大多數男人被戴綠頭巾,都是由冷落妻子開始。”她喝了一大口茶水,隨即又沒好氣的對著床頭那“幻象”抱怨著。


    這怨婦的一麵,她想背著人自我消化掉,省的哪天發泄到別人頭上,那就真是太失禮了。“我現在是胖了,可也在努力減肥,不久的將來,我要漂漂亮亮的走上街,吸引一群小夥子迴來轟趴。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她站在桌邊,一隻手撐著桌子,一隻手將茶杯湊到唇邊,隨著一口口甘露滑進


    口唇,一句句不著邊際,口沒遮攔的渾話也滔滔不絕的蹦出唇齒間。


    在她的印象中,常遠兆的幻象總是稍縱即逝,任她哭天搶地也無法多留他半秒。可今晚,這幻象似乎十分有耐性,竟不聲不響聽她嘮叨完,臉上溫潤的笑容也跟著漸漸冷卻,變成越來越濃的怒氣。


    梁伊伊不由的放下茶杯,呆愣愣的自語:“怎麽……今天的幻覺……還挺持久的……”


    床板發出一陣悶響,床頭端坐著的“幻象”竟活生生站了起來,又一步步走近她,燭火忽明忽暗的打在他臉上,使他的表情看上去難以捉摸。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響,心跳頻率越來越快……不,不對,等“幻象”離她隻有一步之遙時,她赫然發現,並不是她心髒出了問題,而是這屋中還有第二個人的心跳聲。“我這是在做夢,還是真的……”她呆滯又輕聲的自問,生怕動靜過大,又把這“幻象”嚇走。對方也並沒打算迴答她這句自言自語的提問,而是繼續靠近她,低下頭,將溫熱的氣息吹過她頭頂,吹過她耳側,


    吹過她的鬢發,頸脖,最後,在她幾乎快要神誌不清時,張口咬住她肩膀。


    “啊……啊……啊……”


    不需要語言,他用實際行動迴答了她的提問,這不是幻象,不是做夢,是真實的他,連牙口的力度和皮肉的疼痛都一如既往的真實。


    驚喜和疼痛同時漲滿了她的大腦和全身,沒等她做出反擊,肩上的咬合便驟然鬆開。換來的是耳邊一句噴著怒氣的質問:“你要吸引誰?”


    家暴啊!活生生的家暴啊!梁伊伊心裏叫苦連天,想要還他一口,卻又覺得舍不得,隻有氣唿唿的喊一聲:“疼啊!”


    常遠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與自己幾乎貼麵相對:“就是要你疼,難道還讓你舒服不成?”這死丫頭,一迴來就惹毛他!全天下也隻有她擁有這種技能。


    梁伊伊不耐煩的用手撥開他的手:“你這是什麽毛病啊?一迴來就咬人!你是報複我嗎?”話一出口,怒氣便不由自主的轉化為心疼,低頭迅速的瞄了一眼他當初被她狠狠咬過的手,淡淡的疤痕顯而易見。


    她心裏猛的一揪,抓起他的手握在眼前看了又看。誰知她手中的人並不打算應承她滿滿的心疼,依舊不依不饒的問:“你再說一次,你要吸引誰?要帶誰迴來?再說一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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