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纖見到潘竹青時,已經是整整五天以後,此時此刻,他已嚎到了筋疲力盡,整個人一聲不吭的扒在門邊。麵容憔悴,神色絕望,看上去極其可憐。


    潘竹青走到牢門前,立刻有人將圈椅給他伺候妥當。“聽說你喊了整整五天。我現在來了,你反倒沒話可說了嗎?”


    童纖依舊扒著門,冷笑了一聲,用他嘶啞的嗓子說道:“我這些天,想了很多事情。想我童纖到底犯了哪一條大宋律例,要勞煩你這位禦史中丞潘大人費心把我抓來。”


    潘竹青饒有興致的望著他問:“那你想到什麽沒有?”


    “我隻想到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潘竹青冷冰冰的臉上也浮起一絲笑意。“我還以為童大人會與別人不同,至少會想些新花樣。我審過的每一個人,都說過你剛才這句話。”然而每一個人,最終都沒能逃過他的製裁。


    童纖並未接他的話往下說,而是抬起頭,冷冷的迴望他,臉色蒼白猙獰。“哼,我想起一件往事。或許,你就是為了那件事,才懷恨在心,要置我於死地的吧?”


    潘竹青挑起眉眼疑惑的問:“不知童大人所指?”“你幾歲時,我看你可愛,所以……”原來童纖這些天痛定思痛,將他與潘竹青過往交手的所有往事都迴憶了一遍,最終在犄角旮旯裏,翻出了潘竹青十歲那年那段似乎不太起眼的往事。童纖憶起這件事時,


    驚出一身冷汗。當年潘譽官職尚算低微,他哪裏會想到,自己一時間心癢手賤,得罪了一尊佛爺。還沒等他說完,潘竹青就略顯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打住吧你。我若真要為這事兒辦你,你還能活到今天?”他這說的倒是一句大實話。他潘竹青雖說手段狠辣,心機頗深,卻並不是個玻璃心,也不是


    個睚眥必報的人。


    童纖這下終於沉不住氣,瞪著眼睛吼了起來:“那我與你到底有何仇怨?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啊!”


    他麵色沉靜,淡淡的說:“我與你並無怨仇。”


    童纖隔著牢門都恨不得撓他一爪子泄泄憤:“那你為何害我?”


    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不是在審犯人,而是在與友人聊天:“我害你?童大人,我是朝廷命官,皇上的禦史中丞,我的職責便是將犯人繩之於法,何來害你一說?”


    童纖可沒他這麽好的涵養,那破鑼嗓子都快要把牢房給震塌了。“可我不是犯人!我是皇上的欽差!”


    所有人獄卒和官員都被這刺耳的聲音折磨的皺起眉頭。隻有潘竹青,反倒破冰而笑:“欽差?嗬嗬。”


    “你笑什麽?”


    “您老人家知道欽差是什麽嗎?”他起身走到童纖麵前,蹲下身子與對方近距離冷眼對視。“欽差代表著聖上的旨意,天子的顏麵。而你童纖,也配?”“你說什麽……”童纖覺得渾身都在發抖,之前他被楊盡義之流侮辱,都是因為他閹人的身份。可從沒有人敢如此鄙視他的地位,輕看他那不光彩的身份外麵武裝著的榮耀。他一直都認為,即使是閹人,他童


    纖也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一個。潘竹青依舊冷冷的望著他,說出的話比眼神更加冰冷:“覺得我在羞辱你?我沒有,我實話實說。若是讓皇上知道你打著他欽差的名號做出這些下作的事情,不知道還會閹你幾次。不服氣你就自己看看吧。


    ”說完,從衣袖裏拿出一份狀紙毫不客氣的甩在童纖臉上。看著童纖將那狀紙拿在手裏,難以置信的翻看,雙手抖如篩糠,潘竹青起身又坐迴椅子上,一條又一條的幫童纖迴憶他那些“情史”,以免對方的失憶症再一次作祟:“這些人你都還記得吧?陳小七,十六歲


    ,家住台廊巷。遇到你的時候,他在賣豆腐。”


    “餘山根,十六歲,家住溪村。你是在他出門放牛的時候把他抓迴來的。”


    “劉源,十六……看來你對十六歲情有獨鍾,也算是專情。”說到這裏,潘竹青冷漠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隻是這笑意,讓童纖覺得徹骨寒冷。


    “我沒做過!”童纖告訴自己隻要不承認就沒事,自己畢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這潘竹青斷斷不敢屈打成招。


    潘竹青微笑著,淡淡的問:“你是說他們冤枉你?”


    “是!他們含血噴人!”童纖又怕又氣,胸口劇烈的起伏,不再正眼與潘竹青對視。


    潘竹青廢話不多說,立刻對身後的下屬喚了一聲:“來人!”


    “在!”


    “把那幾個人帶上來。”


    “是。”“你口口聲聲說他們冤枉你,你們當麵對質好了,我有的是耐心。”說完,潘竹青懶懶的向椅背靠去,轉著手裏的扳指,好笑的望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童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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