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之後,常遠兆收住笑容問道:“搶來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蕭雋說:“都收好了。”


    常遠兆滿意的點點頭,囑咐了一句:“讓人好生看管,這仗打完了,還得給人送迴去。”“是!”幾個將軍從雪地裏轉移到帥帳之中,溫暖的火盆中燒的“劈啪”作響。隨軍大夫替蕭雋處理了傷口,常遠兆又吩咐夥夫準備了一桌食物。“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來安排一下援救計劃。葛小青,你去把潘景元叫來。”“遵命。”動作麻利的葛小青,沒一會兒就將重甲在身的潘景


    元帶進了帳中。


    起先,帥帳中還不時傳出幾個男人嬉笑怒罵喝酒吃肉的聲音。後來,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那是常遠兆正在對吃飽喝足的幾個將士說明他的營救計劃。


    半個鍾頭左右……“我剛才說的,你們都記住了嗎?”常遠兆看著眼前幾個他最信任的夥伴問。


    “都記住了。”“嗯!”“知道了!”這幾句果斷的迴應來自於楊盡義,蕭雋,何勇與潘景元。這四個人,便是常遠兆考慮良久,選出的營救小組。若不是身為一軍之帥,他肯定是要算上他自己的。


    “那曹楊二位將軍,跟那幾萬將士的性命,就托付給幾位了。你們是我常遠兆心目中的拔尖人物,我想你們都明白。”


    楊盡義這迴第一個出來拍著胸脯保證:“你就放心吧,那裏麵有我大哥,我自會拚勁全力!”


    其他三人也都鄭重點頭。常遠兆滿意的一笑,最後想起一句需要囑咐四人的話:“我還有件極重要的事情要說明白,幾位必須嚴格遵守,若有不甘或任何不情願,就趁現在說出來。等出了這個門,再有不滿都得給我吞進肚子。若是


    違抗我的軍令,各位都知道後果。”


    “元帥請說。”


    “這次的援救計劃,算是咱們私人行為,並非軍方動作。那麽出去之後,就不是按照你們誰的官位高而聽誰的……”說到這裏,常遠兆故意停了停,好讓他們把這話消化一番。


    四個人先是沉默著麵麵相覷,最後楊盡義沉不住氣的問他:“那咱們誰當頭啊?”


    他走到重甲兵潘惡少的身邊,定定望著他問:“潘景元,你能不能向我保證,把他們都活著帶迴來?”惡少原本雲淡風輕的臉上露出動容神色,大白鵝竟如此信任自己,提拔自己。他立刻單膝跪地做出保證:“屬下一定不辱使命!”常遠兆將他扶起來,轉身問另外三人:“你們有沒有什麽疑問?二哥?”何勇


    跟蕭雋向來不計較這些。隻是楊盡義這位將門虎子,想來可能會有些心理不平衡。


    誰知這次,楊盡義倒隻是憨厚一笑:“沒有疑問,潘惡少,哦不,東都俠嘛,天下第一賊,聰明著呢!”他楊盡義再傲氣,也明白事情的輕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幾個年輕人,一陣互相嬉笑打屁之後,潘景元正色說道:“現在正是侍衛換班之時,不宜行動,咱們先各自養養精神。等過一個時辰,這批侍衛疲了,咱們就潛進去吧。”“好嘞!”一個時辰之後,潘,楊,蕭,何四人,換好一身輕便的深色裝束,各自配了便攜的短兵刃,在常遠兆,趙亮等人的目送下,離開軍營,踏入遼國境內。他們今夜,便要趁著夜色穿過遼兵把守的瓦橋關,


    進入幽州城。


    第二天,李明昌帶著兵,帶著銀子跑遍了整個城池,卻連一顆糧食也沒能帶迴來。幽州城的所有商販似乎像約定好一般,拒絕對外鄉人出售任何貨物。


    下午李明昌怒氣衝衝的迴到幽州府,見著曹瑞便憋不住火氣揚起嗓子抱怨了起來:“將軍,城裏所有米店咱們都去過了,都說糧食售罄。實際上……根本是不想賣給咱們!老子真想一把火把這破城給燒了!”


    曹瑞比前些天更顯憔悴:“我早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李副將皺著眉頭氣急敗壞的提醒他:“將軍,真的沒法再拖延下去了,沒有糧食,將士們遲早會造反的!”正說著,門口又傳來暴民的叫囂聲:“滾出幽州城!”“滾出幽州城!”接著是小將士忍無可忍的反擊:“你們別太過分了!”這一聲無力的反擊,卻引來更加過分的叫罵:“怎麽,想打人?當兵的要打人啦!當


    兵的欺負老百姓啦!”“真不是人!欺壓咱們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我砸死你!”“去死吧你!”叫罵聲和打砸聲如刀片一般割在曹瑞跟李明昌心裏。


    “將軍,再這樣下去,要出大事的呀!咱們將士,都是血氣方剛的血性男兒,怎能忍的下去呀將軍!”李明昌眼睛都紅了。曹瑞捏著拳頭,牙齒咬的“咯嘣”響,最後還是生生咽下衝天怒氣:“別說了!我曹瑞這一生都沒對弱民下過毒手。聖上讓咱們保護這一方安寧,你讓我如何下的了那樣的軍令,屠殺那些老百姓?”“那都是暴


    民!”李明昌青筋暴跳,雙眼全是血絲。


    曹瑞氣勢也不弱,瞪著眼睛吼道:“就算是暴民,現在全城都是,難道你想讓我屠城?”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此時的氣勢,並不是為了壓製李明昌,而是為了壓製自己內心已經快要崩潰的防線。“那咱們幾萬將士的命就是螻蟻嗎?他們也有家,也有親人!您看看,他們很多還都是孩子!”李明昌說到這兒,眼睛裏已經全都是淚。“就算死,也請讓他們死在戰場上,別讓他們在這兒受盡屈辱,求您了!”望著眼前涕淚橫流的副將,望著廳堂角落站著的幾個臉上還帶著稚氣的新兵蛋子,曹瑞閉上眼睛,胸前起伏良久,再睜開眸子時,已經充滿殺氣:“點兵吧……”他知道自己這短短三個字意味著什麽。意


    味著腥風血雨,意味著一個城池的傾垮,意味著他曹瑞從此將背負上屠城的惡名。


    此時門外的暴民們尚未知曉這座城市的末日即將來臨。依舊不依不饒的,拿著一筐筐石子,向圍在幽州府門外誓死捍衛宋軍尊嚴的小戰士們砸過去。


    “砸死你們!去死吧你們!”


    “小畜生們!”


    手裏的活計還沒忙完,暴民們忽然感到自己頭頂一陣劇痛,原來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忽然冒出四個人,從他們頭頂飛快的蹬踩過去,一路蹦到了小戰士們的身前。


    帶頭的暴民揉著頭指著四個不速之客吼道:“你們什麽人?”


    其中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轉過頭笑吟吟的對他說了句:“跟你們一樣,手無寸鐵!”話音未落,已經撲進人群,伸出虎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人群中發出驚叫聲,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啊!”“啊——”那瘦高個依舊笑笑的,語氣不帶半點殺戮之氣,說出的話卻讓人汗毛倒豎:“但要殺你們,易如反掌!”話剛說完,手中“哢嚓”一聲


    ,那暴民連呻吟都沒能發出一句,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就這麽一瞬間的功夫,暴民都已經嚇得麵如土色,倒退了好十多米。潘景元身後的小戰士們別提多解氣,幾乎都要鼓掌叫好起來!


    “誰還想試試?”惡少笑容有些冷,他剛剛殺的那人,耳後的刺青出賣了他遼國細作的身份。別人或許不知道這些別門別道,潘太師手底下為皇帝養著龐大的細作軍團,作為他兒子,不會不懂這些。何勇也晃著腦袋在一邊幫腔:“這些當兵的上頭有軍令不敢動你們。咱們哥幾個流寇草莽,倒是無拘無束手癢的狠。而且我猜,就算哥幾個今天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兒擄掠,殺人放火,這些軍爺也都會當看不


    見。”說著,迴頭問身後的軍爺們:“你們說是不是?”


    當兵的心裏舒暢極了,舉著拳頭高喊:“是!看不見!”暴民當中又有個壯漢跳出來挑釁道:“哼!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四個還敢在咱們幽州城造次?宋軍咱們都不放在眼裏!”


    惡少一聽,頓時樂了:“是嗎?”轉過頭對身後的軍爺說:“今兒個咱們白鵝寨收弟兄,管吃管喝管迴家,隻要願意絕對服從咱們大當家的話,就脫了盔甲,跟哥哥走。”


    一聽他說管吃管喝還管迴家,那些餓得兩眼冒金星受盡屈辱的小戰士們哪裏還抵擋的住誘惑,互相看了看,猶豫了幾秒鍾便動手脫下了戰衣。


    惡少滿意的迴頭對暴民們笑著說:“不止四個了。你們還想……”


    話還沒說完,暴民們如潮水一般向四麵八方退散而去。


    楊盡義罵道:“剛才還他娘咋唿,這一溜煙就都跑光了!”再次迴過頭時,那群小戰士已經全部圍了上來。“我們都聽哥哥們的,請哥哥帶我們迴去!”潘,楊,蕭,何四人看著他們一個個充滿稚氣又毫無血色的臉,有的臉上還帶著被暴民們用石子砸出的傷痕,心


    中都酸澀難耐起來。


    惡少不忍再耍弄他們,誠然說道:“實不相瞞,剛剛隻是權宜之策。我們幾個根本不是土匪。不過要救你們出城倒是真的。”


    小戰士們一臉天真,並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何勇問道:“你們曹將軍跟楊將軍現在一切都安好嗎?”


    “嗯!都還好!”


    聽到這個答案,四人鬆了口氣。“麻煩小兄弟把這封信速速交給你們曹將軍。”潘惡少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交給一位小戰士。接著對剩下的人招唿了一句:“其他人,要是信哥哥,就跟我走。”


    剛走幾步,其中一個戰士虛弱的說了句:“哥哥,我們……我們餓……”


    何勇親熱的拉起他的胳膊朝前走,朗聲說道:“帶你們去找吃的。”


    走在路上,楊盡義忍不住把憋了半天的話問出了口:“誒,那什麽白鵝寨……你怎麽就不能想個好點兒的名字?這也太他娘難聽了!”


    惡少放聲大笑:“楊將軍,在元帥麵前,可千萬不能提這茬。”


    “為什麽?”楊盡義想不通這白鵝寨跟小白臉會有什麽關係。


    “別問了……”


    楊盡義氣的直嚷嚷:“都他娘神神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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