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頭便瞅見小梅哭紅著雙眼,怯生生的站在田海身邊,脖子上一道抓痕觸目驚心。在真假楊依依的那件事上,第一個給她梁伊伊下圈套的,便是她一向作為朋友般相處的小梅。說不生氣,那是不現實的。所以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做怎樣的迴應,隻是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又抬頭望了望和


    煦如春風般注視著自己的丈夫。


    “少奶奶……小梅對不起您。小梅沒想過要害您……隻是想弄清楚我家小姐去哪兒了……小梅真的不是有心害您的……對不起……”小梅一步步走向前,聲淚俱下的請求她原諒。


    周圍的人都默不作聲,等著梁伊伊會做怎樣的反應。


    她忽然打破沉默:“你脖子上怎麽迴事兒?誰幹的?”


    田海在小梅身後替她迴答:“就那天,那個丫頭打了您,小梅後來跟她幹了一架。”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還跟人打架!”正如小梅說的那樣,她也隻是想知道真相,想弄清楚與她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楊依依到底去哪兒了。想到這些,伊伊心軟了下來:“以後不許了!”


    “小姐……嗚嗚嗚……”小梅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伊伊,放聲大哭起來。對楊依依的不舍與思念,對這位新小姐的愧疚,將這個小丫頭折磨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如今,終於得以釋放。


    伊伊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勸慰:“誒誒誒,好了好了,別哭了啊,我小肩膀都濕了。”


    田海等人依照常遠兆的吩咐,將蕭雋安置妥當,又燒了熱水,準備好花皂浴巾,讓小主人洗去一身風塵。解下厚重的戰袍扔在地上,散開發髻垂下一頭青絲,常遠兆鬆了鬆筋骨,頓覺一身的輕鬆。走向浴桶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側目望向銅鏡中的自己,不由得皺起眉頭,新傷舊痕布滿他原本白淨的身體。“快


    不堪入目了……”他苦笑著喃喃自語。


    赤腳踩著軟綿的厚毯,轉過屏風,便是冒著熱氣的浴桶,散發著令他舒服的香氣,引誘他將自己投身其中。


    毫無防備的走過去,水中赫然冒出一張臉,頭上沾著花瓣,臉上還帶著邪魅的笑。“相公,我等你好久了,快進來,我幫你洗。”


    她的臉被熱水浸泡的泛著紅暈,薄薄的肩膀在水麵若隱若現。頭發像海藻般閃著光亮,散發著香氣。他站著發怔了幾秒鍾,臉上原本的疲累被一抹紅霞代替,接著俯下身子,將胳膊探入水中將她撈了出來,帶著水珠光亮的芳華盡現在他眼前。此刻任何言語都是多餘累贅的,死裏逃生,破鏡重圓,失而複


    得……還有什麽能比彼此的溫暖更加安慰人心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你又多了七條傷口,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相公真可憐。”他們麵對麵側躺著,她數著他身上的新傷,眼中掩飾不住的心疼。他將她的小手握在掌中輕輕摩挲:“不可憐。在江陵府那段日子,我還以為你有了別人,我每天都過的很絕望,很傷心,那才真正可憐。雖然我一身皮肉傷,或許今後還會越來越多,可是這裏……”他將她的


    手掌攤開貼在自己的心口:“這裏完完整整都是你的。隻有你能讓它受傷。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說離開這樣的話了,我會很傷心。”


    他的心髒沉沉的跳動在她掌中。她動容的望著他:“再也不走了,我保證。”說完,將耳朵貼在他心口,默默聽著他的心跳,這一度停止過的心跳……她不會再傷害它了。


    他的手指輕輕捋順她腦後的長發:“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你不願意讓你爹娘見到我,想必你有你的苦衷。可是你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讓你後悔選擇了我。”


    她苦笑著,在心中呢喃:“你不會知道,我做夢都想讓我爸媽看看你。”


    “這孩子,怎麽洗澡洗這麽半天呢?不餓的嗎?田海,去催催。”劉氏見一桌子人都在等著兒子媳婦,有些不好意思。


    六姨趕緊攔著:“誒誒誒,別去。”


    劉氏不耐煩的問:“怎麽?”


    六姨湊到她耳邊問:“姐姐,您不想抱孫子啦?”


    劉氏臉色一變:“咱們再等等吧,反正現在時間還早。”


    直到所有人餓得前胸貼後背時,常遠兆和梁伊伊才濕著頭發紅著臉姍姍來遲。


    常雄剛想罵兒子磨嘰,嘴剛張開便被夫人在桌子下麵踩了一腳。兩人眼神在桌麵上短暫交流了一下,他瞬間了然於心。“吃飯吧。”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本就其樂融融。如今加上六姨和梁伊伊兩位活寶,你一言我一語,插科打諢,使常府上下捂著肚子笑聲不斷。


    “誒,伊伊,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六姨故意試探伊伊,想看看她有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伊伊認真的想了想:“我啊?無所謂男女,隻要和相公生的我就喜歡。”喜歡歸喜歡,可她目前還沒有想要生寶寶的打算。古代沒有剖腹產技術,她還沒做好心裏準備忍受順產的痛苦。所以每次和小白臉行


    完夫妻之禮,她都會站一會兒,直到將“寶寶”們流出來。


    但她這句話一說完,桌上所有人都藏不住的高興。劉氏和常雄心裏樂開了花,常遠兆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嘴角不住的上揚。


    六姨也眉開眼笑:“哎喲喂!兆兒聽見沒?趕緊的,加把勁兒!”


    伊伊忍不住迴問她:“那六姨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六姨也考慮了一下:“我啊……我也無所謂男女。”可是她也還沒做好順產的準備……


    伊伊好奇的問:“那怎麽不趕緊生一個?六姨這麽靚女,六姨父長得跟金城武一樣帥,你們的娃娃,肯定好看。”


    說完這話,六姨抿嘴一笑。


    常遠兆隨口一問:“金城武何許人也?”


    伊伊滿臉的花癡表情:“超級大帥哥!超級美男子!你不認識。”


    常遠兆歪著頭眯著眼睛不滿的問:“他跟你什麽關係?”見她口水都要流下來的樣子,他氣又不打一處來了。當他天下第一醋壇子是空的嗎?


    “噗!”六姨忍不住笑出了聲。


    伊伊哭笑不得:“他跟我?他跟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啊。”


    “那你為何這麽誇他?”不顧老爹在一旁怒其不爭的表情,常遠兆拽著她的胳膊不依不饒。剛剛在房裏,在床榻上,她可是口口聲聲說他是她心目中最好看的男子。


    “我……”見周圍人都在偷笑,而他卻一臉較真,她心中暗自叫苦,早知道不這麽口沒遮攔了。剛才色迷心竅的當口,剛對他甜言蜜語過來著。


    六姨實在看不下去了,撫掌而笑:“哈哈哈哈,兆兒,六姨可以作證,這金城武確實很帥,而且應該和你娘子沒什麽關係。”順便在梁伊伊麵前挑明身份。


    果然,梁伊伊驚得手中碗都掉在桌上了,臉色漲的緋紅,滿是疑問的看著她:“六姨也知道他?”


    “知道。不過六姨喜歡古天樂。”六姨盈盈一笑,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韓誠烈也有樣學樣的跟六姨胡鬧了起來:“古天樂又是誰啊?哪兒人啊?跟你什麽關係啊?”不過人家韓將軍才不是真的吃醋,隻是嘲弄嘲弄那個可愛的外甥而已。


    “哎喲別鬧了,趕緊吃飯。”六姨夾了塊魚塞他碗裏讓他趕緊閉嘴。


    吃完了晚飯,六姨和伊伊找了個散步的借口,在花園中單獨碰了麵。


    “想不到,還能在這兒遇上……遇上同伴。”兩個姑娘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伊伊激動的聲音都在抖。


    六姨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是啊,我也沒想到。當我看見你給他寫的歌詞,我樂得整晚都沒睡著。終於有人分享那些無法與人知曉的秘密了。”


    伊伊好奇的問:“你是從哪兒來的?哪一年過來的?”


    六姨拉著她坐在花園廊凳上:“上海,2012年。我一直好奇,你來之前,是做什麽的?怎麽……這麽厲害?”


    伊伊笑了笑,思緒似乎飄到了很久以前:“我原來是警察,待過重案組,後來掃毒。”


    “陀槍師姐!好厲害!”六姨眼睛一亮,這丫頭果然不是一般人。


    伊伊對她也很好奇:“你呢?”


    她抿嘴神秘的說:“我以前是畫漫畫的。偷偷告訴你,我是腐女。”聽到腐女二字時,伊伊的身子微微一抖。似乎有幾個世紀沒聽過這樣的詞語了。


    “有試過找迴去的辦法嗎?”


    六姨歎了口氣迴答:“當然,我穿過來的時候,這小身板才十歲。我找穿越迴去的辦法找了好多年,一直沒放棄過,直到認識了誠烈。”


    伊伊感同身受:“我也是……因為相公才決定放棄的。”這種與人分享別人無法理解的秘密,讓她心中很是舒暢。


    六姨有些動容,眼睛望向遠處的黑暗:“我們看不見未來的樣子,隻能珍惜現在。更何況,無論是誠烈還是兆兒,都值得我們托付終身。你想,一千年以後,你到哪兒去找兆兒這麽好的傻小子?”


    “嗯。”伊伊點頭認同,接著好奇的問:“對了,你怎麽不生孩子?”


    六姨支吾的說出內情:“唔……我怕疼。”


    “metoo!”兩人拚命握手表示理解。


    可六姨還是好心的提醒她:“我還好,我們家誠烈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早就開枝散葉了。你們家兆兒……可是個獨生子女……”


    “可人家真的很怕疼。過兩年的,等我二十歲,一定給他生。”伊伊也覺得怪不好意思的,自己身為警察,居然怕疼。看六姨時不時的揉腿,想起她的腿傷,不由的問道:“對了,你的腿……是怎麽傷的?”


    “當初,我爹嫌誠烈家世一般,門不當戶不對,不同意我們在一塊兒。我一氣之下,就與他私奔,誰知道被我爹發現,一箭射穿了我的腿……”六姨雲淡風輕的說著這些經曆,似乎在說別人的事情。


    “你還真不容易……”伊伊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胳膊。


    “能和你聊天真好。無論如何,過去那段記憶那些人都是很美好的,咱們不能忘。”六姨眼中溢出水光:“你以前……有戀人嗎?”


    伊伊坦誠的說:“有,也是警察。曾經很相愛……”現在,卻完全被常小白臉占據了整個心。“我也有,我還是剛結婚一個月就過來了,剛開始,好想他。”這些隻能在夜闌人靜時流著眼淚咬著被角迴憶的事,能傾吐出來感覺真好。六姨望著眼圈也已經泛紅的伊伊,動容的說:“伊伊,我們該記得他


    們,記得他們曾經給過我們美好的迴憶。”


    “咳咳咳——”遠處傳來常遠兆故意而為的咳嗽聲。梁伊伊這才想起答應了他晚上睡前幫他推拿,趕緊跟六姨打了招唿,匆忙往他的方向走迴去。


    常遠兆趴在床榻上,恍惚的燈火將他的背脊照映成蜜色。梁伊伊則乖巧賣力的將他疲憊的筋骨一一舒展開。


    “你們說什麽了?在說那個金什麽武的嗎?”他側過臉悠悠的問。


    她覺得好笑極了:“你什麽星座的?這麽愛吃醋。”


    他完全沒聽懂她在問什麽:“我是皮肉做的。”


    她忍不住笑出聲,整個人貼在他背上,軟軟的說:“錯,你是你爹娘做的……”


    他來了精神,雙眼一亮:“那咱們也趕緊做一個。”


    “好……我為將軍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人家白居易的千古名句就這麽給她得意洋洋的篡改了去。就算兩個人不早朝,總是要應卯的。第二日清晨,田海,小梅和蕭雋幾乎要把房門拆了,這兩個度了半夜春宵的家夥才絕望的從床榻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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