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播種的季節,指導員、連長、李峰及幾位排長下水做秧田,秦雅駕著大型拖拉機,在田裏亂轉,李峰在田角翻扒拖拉機耕不著的死角,時而秦雅讓拖拉機來一個急轉彎,開足馬力,提動犁耙,泥漿水把李峰濺成半個泥人,於是另一塊田中的女知青們喊起了拉拉詞:

    鐵牛無情人有情

    道是無情卻有情

    髒了衣衫不要緊

    雅雅自會把情領

    三月陽春桃花運

    愛情種子播在心

    ……

    李峰又氣又惱:“去去去,胡說八道的”。秦雅紅著臉抿嘴一笑,兩個酒窩深深的企圖醉一下李峰,得意地用拖拉機劃破了另一片大田。

    指導員意味深長的對連長說:“團政治部需要一名宣傳幹事,我看李峰會寫一點文章,我們推薦他去團部吧。”

    連長:“你呀,什麽意思,怕人家戀愛?這情感你擋得住,”連長特意拉大嗓門:“知青不準談戀愛,有文件規定嗎?再說有個家,更安心紮根兵團農場,這農場總要有接班人”連長的笑話,讓他身邊的一群姑娘都喑自笑了,笑聲中有幾十雙眼睛瞟了一下李峰,李峰心裏既是酸酸又是甜甜,更是惆悵和茫然。他下意識的飄了眼米娟,米娟埋頭插秧,當著什麽也沒看見……

    星期天,知青們有去城裏的、有去遠處村莊的,李峰帶著幾名知青,在水庫大壩教練武術。

    中午時分,秦雅的一隻鐵水桶不慎掉入深井,沒有水桶會給她帶來很多不便,許多男知青都得知李峰與秦雅的微妙,為此,大家都無動於衷,把這個愛的奉獻機會讓給李峰,待傍晚李峰迴連隊,得知秦雅的水桶掉落深井,他猶疑了片刻後便潛入井底。

    當李峰把水桶送到女宿舍,秦雅的目光驚奇地、感激地久久注視著李峰,讓李峰的目光不得不移向窗外,當李峰再迴頭發現秦雅走出宿舍,走向山那邊的大水庫。水庫壩閘那邊傳來清亮的流水聲,讓人感覺這四麵環山的幽靜,早開的紅杜鵑、黃杜鵑點綴著滿坡的綠色,悅人耳目清新。

    在水庫邊,李峰止住腳步垂著頭,聽她很慘的哭聲:“什麽事?發生什麽事?昨天還好好的,還濺了我一身泥,為什麽你說呀。”

    “我弟弟來信說我爸爸在五七幹校,又被人打傷了,媽媽去看了爸爸,從幹校迴來後便成了瘋子了。”

    “信能讓我看看嗎?”李峰意識到,秦雅在向她最心愛的人傾述了,李峰是易動情的,是她在冰河裏救了自己,何況他在醫院住院,又是她燉了中藥老母雞,還接他迴連隊,這分明是一份真情啊,李峰自然將無法抗拒地滑入她的愛河。他情不自禁地從她手裏接過信,這信,是她弟弟的哭訴:

    親愛的姐姐:

    你快點迴家,造反派要爸爸交待曆史問題,爸爸不承認自己是國民黨員,爸爸給打傷了,打斷了一根肋骨,腰也被他們踩傷,媽媽去看爸爸,迴來後就發病,人家說是精神病,媽媽不認識我了,要麽唱語錄歌,要麽就是嘮叨東洋人燒了我家的藥店,幸虧隔壁張家奶奶、爺爺的照顧。姐姐,我想你,我怎麽辦,你不迴來我不去念書了,我想念書,姐姐,我天天在家門口等你,我好怕,媽媽怎麽辦,姐姐、姐姐……

    “你爸爸在海興擔任什麽職務,從前幹什麽的?”

    “我爸在老家時,是中共地下黨員,我爺爺在清湖鎮開藥店,是黨的交通站,1949年,爸爸被公安廳分配來到海興,任邊防站站長,從此就在海興工作了。”

    “那你快迴去,你弟弟在哭,怎麽會這樣的?你打算怎麽辦?”

    “我同意,我想連部也會同意的!”

    “我要你陪我去!”

    李峰覺得為難,連隊春耕工作就要開始了,春節過後指導員還讓他寫了入黨申請書,然而當他看到秦雅憂鬱的目光、迷亂的秀發、或遮掩或飄動的傷感,他憐惜她,他忍不住說:“行,我去!”

    傾刻,她淌著淚水的臉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她把臉埋入李峰的胸前,生平第一次讓自己所愛的人的衣服撫去了她的淚水,而李峰本就情感豐富,一種為她分擔痛苦的責任感義不容辭地讓他舉手輕輕地梳理著她迷亂的秀發,感覺梳理了她紛亂悲色的思緒。

    第二天,連長安排拖拉機送李峰和秦雅上汽車站時,兵團團部的吉普車駛來了,吉普車要把李峰接到師部,說是去參加批林批孔動員會。

    秦雅麵對連長和指導員,自然不好意思強拉李峰陪她迴家探親,她接過李峰手中沉沉的網袋,讓李峰上了車,吉普車跑得快,在前麵的山坡拐了個彎消失了。

    吉普車以最快的速度,把李峰送到師部門前,首長們已在門口迎侯,宣傳幹事下了車,向三位首長敬禮報告:“楊副場長,我把李峰接來了”。

    楊副場長握著李峰的手:“好呀,小李啊,來,我介紹一下,這是工業九團李政委,這位是場部政治部陳副主任”。

    李峰頓覺自豪和光榮,感覺全身都是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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