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


    “去海外,去倭國!”


    “宇化田,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提前準備很久了?”


    北莽皇宮,坤寧宮,皇後溫霞看著宇化田,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一點心思。


    相處這麽久,宇化田是她的手下,是她腳下的一條狗,也是她在北莽最堅定的支持者,是落實她指示的執行者。


    在危難之際,宇化田則是她最可靠的盟友,是她的保護者,是她背後最堅強的靠山,甚至比北莽皇帝還要靠得住。


    而在溫霞內心不平靜的時候,在她發病的時候,宇化田則是她的藥,是她的命,是她這輩子再也離不開的人。


    隻是這個人,她直到現在也沒有看得明白,看得透徹。


    宇化田沒有迴避,微微點頭,“娘娘,從皇帝允許劉貴妃入宮那一刻開始,我就在部署了。雖然我不希望這一天的到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而現在,則真的快到這一天了。”


    劉貴妃入宮,那還是數年之前啊,溫霞如何能想到,宇化田那個時候就開始做這些準備。


    “為什麽呢?”


    溫霞眼眶有些微紅,情緒有些波動。


    宇化田拉著溫霞的手,輕聲說道,“因為你是皇後啊,因為皇帝曾經答應過你,在你沒有誕下皇子之前,不會讓其他女子入宮的,他還答應過你,你生下的孩子定會立為太子。”


    “可是世道無常,人心是會變的。這人心啊,是最不能期盼,最不能考驗的事情了,在普通百姓家裏都靠不住,何況是這帝王之家呢?”


    “為了對付大漢,兩任皇帝都殫精竭慮,無論是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去偷襲埋伏大漢的武王,還是重新起複聞太師,招攬大漢官員,他們都是雄才大略又無所顧忌之人。女人,隻不過是他們利用的手段,隻不過是他們用來穩定這個國家的工具而已。這一點,一千多年來的曆史滾滾而過,每一筆宮廷記載,都是血淚史。所以當劉貴妃進宮的時候,這一切的結局似乎都已經注定了。”


    “隻是娘娘對我太好了,娘娘在北莽的根基完全不可和聞太師相比,我不忍心看到娘娘落個香消玉殞的慘敗下場,我更不忍看到娘娘的付出沒有一點迴報。所以我一直在準備,準備著一切。”


    溫霞的眼眶濕潤,身子微微顫抖,“宇化田,我一生,都是身不由己。”


    “我被過繼給忠義王,我又因為長得和劉秀珠有幾分相似被當做替代品送到了北莽,我變成了這樣,做了那麽多的事情,隻是因為忠義王在倭國如日中天,皇帝才對我留有三分薄麵,這朝廷裏的官員才沒有敢光明正大的提出來廢後,讓那劉貴妃、聞妲姬當皇後。”


    “以前,我還幻想著能有自己的孩子,能當上太後,能看著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威風凜凜。現在我算徹底明白了,我是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這條路已經斷了,我在北莽的人生路,也斷了。”


    “留在這裏每一天每一夜,對我而言我都是痛苦,我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我那死去的孩子,聽到他哭泣的聲音,這折磨得我遍體鱗傷。”


    “這北莽,這上京,這坤寧宮,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溫霞撲到宇化田的懷中,將頭趴在他的胸膛上哭泣起來。


    宇化田將手輕輕地拍在溫霞的後背上,眼眸中的深邃深不見底,“是啊,誰又願意來到這個地方呢,總不過都是身不由己。”


    “不過沒有關係,這種生活不會繼續太久了。我和忠義王那邊已經聯係好了,他願意接你迴去。”


    溫霞抬起頭,淚汪汪地看著宇化田,“可是,我隻有在北莽當皇後才對忠義王有用啊,我才能為他在北莽發展提供該有幫助。”


    “一旦我離開北莽,一旦我不在是北莽的皇後,我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而已,我甚至還是一個人見人嫌的寡婦,會被人當做瘟疫一般的存在。忠義王也好,溫家也好,他們會發自內心的歡迎我過去嗎?”


    宇化田的手輕輕劃過溫霞結拜的臉龐,觸碰到滴落的淚珠,冷冷的,清涼的,就如同外麵的氣溫,就如同這該死的人心。


    “娘娘,你怎麽可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呢,我既然安排你迴去,自然就會安排好一切。這些年我們手底的生意,可不僅僅在北莽,倭國也有許多。我們的那些人手,無論放在何處,都是一股誰也不敢小覷的力量。娘娘你放心,隻要有我在,你就永遠會高高在上,你就永遠不會受到人的欺負。”


    溫霞抱緊了宇化田,“真的嗎?”


    “我以前還能做很多事情,我還會武功,可是那個孩子沒有之後,我落下了病根,很多事情我都不敢去想,也不敢去做,慢慢的,我就真的什麽都不會了。”


    “以前皇帝還初一十五會來我的坤寧宮中走一遭,後來那遊多寶迴來之後,用蠱惑之法讓皇帝聽從他的建議,閉關修煉那還魂之法,我對於皇帝也好,對於朝廷也好,早已無人關注,無人知曉,就如同打入冷宮了一般。”


    “無論皇帝是否能練成功法,是否能讓他那個死去的哥哥還魂活過來,還是北莽真的遭遇滅頂之災,這一切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宇化田,你能告訴我嗎,我什麽時候能去倭國?”


    宇化田說道,“很快了,丞相荀懿和上柱國遊多寶連連吃了敗仗,境內多地爆發了作亂,新舊貴族之間的利益衝突到了不可調和的階段。而現在,因為議和之事,上京已經亂成了一片,丞相荀懿快要控製不了局麵了。”


    “雖然現在軍方還支持丞相,可是如果這次學院牽頭在皇宮門口鬧事沒有控製好的話,這就是壓垮北莽的最後一根稻草。”


    “娘娘,在這根稻草壓下來之前,我就會送你離開上京,前去倭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溫霞長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仿佛就是一場夢一般。”


    “我被家裏人送到臨安皇宮,送到那劉寰的身邊,我以為自己能當皇後,誰知道他們隻是將我當做商品,那劉寰隻是將我當做玩物而已。”


    “我來到北莽,經曆了這麽多曲折離奇的事情,現在又孑然一身的離開,我時至今日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宇化田微微笑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娘娘終究是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這些欺負娘娘、辜負娘娘的人,不管是夢中還是現實,都不需要存在了。”


    溫霞盯著宇化田的眼眸,“宇化田,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最近我才想出了一些苗頭。”


    宇化田微微抬眉,“哦,娘娘在想什麽事情?又想到了什麽苗頭?”


    溫霞眼神中有些冷,“宇化田,你和陸長生到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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