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騙我呢……

    “生氣了?”他問。對麵的五雙眼睛有三雙露出詫異之色,除了中間穿儒衫的和已經看了不短時間的美女絲絲。

    我搖頭。沒什麽生氣不生氣,隻是覺得心裏有點空落。

    張兼黝黑的眼瞳的中映出我沒什麽表情的臉:“不是故意騙你的,隻是開個玩笑。”

    “哦。”

    怕我不願意來,不願意幫他嗎?可沒必要裝作受委屈的樣子博人同情吧。我歎息,張兼這個家夥,從懂事起就學會了騙人,這麽多年估計已成習慣,不論對誰都不說真話,永遠隱藏真實的想法,雖無惡意,我卻已被騙得無力了……

    “好了好了,既然都到了,正好省了麻煩。”張兼壞笑著對他們說,“都累了吧?絲絲,你那些好酒好菜就別藏著了,非要定什麽規矩,連咱們哥幾個都要限製。”

    “這類主意還不都是你出的麽?誰跟我說物以稀為貴的?”美女翻翻白眼,不過放棄了鬥嘴的權力,咬牙忍了。

    酒菜擺上,氣氛掃他們剛進來時的嚴肅,說是屬下,此時他們更像朋友。偷眼觀瞧,這幾個就是四方教中那些神秘得不能再神秘的人了?的確各有特色,鋒芒畢露的、含蓄不張的,都不比張兼差,年紀也差不多。我不禁奇怪,作為個什麽什麽教來說,他們的領導班子未免太年輕了些。

    印象中的神秘人物突然出現在你麵前喝酒聊天有說有笑,讓人有些短路,而且,他們就這麽大大咧咧的湊在起了?般情況下,非法組織聚會不是要找個戒備森嚴安靜,或是布置齊全的地方嗎?就現在的狀態,站在門口大叫“四方教在這裏”都不會有人信。不過這不是我要關心的,已經想好了,什麽“副掌櫃”的想必並不需要,那隻是張兼的玩笑……工作還是自己找吧,哪怕是又累又髒,隻要開心就好……

    默不作聲的往陰影處湊湊,我的注意力漸漸集中於窗外,碧藍如洗的空中飄著朵朵白雲。

    想來我這兩世為人,都有些渾渾噩噩。上輩子作為實驗品之而出生,又因為殘次而備受淡漠,過了十幾年不知所謂沒有希望和關愛的日子之後,性格殘缺不整,幸運的是能在正常世界生活幾年時光,學會了很多東西,後來意外來到這個世界……

    看似聰明的我,其實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真是可悲啊。不想再依附誰,卻又沒有獨自闖蕩的勇氣。握拳,自立不是說說就算的,沒有開端哪來結果?憑我的本事,就不信活不下去!

    “看看,眼珠都要瞪出來了,再不滿足你們的好奇心估計連筷子都要啃斷了。”張兼搖搖頭,捏了捏我的手,換迴我的注意力,“讓我來介紹,他就是我常和你們的提起的餘涵。”

    “餘涵?”

    “他就是餘涵?”

    “提了多少次的副教主?不可能吧?”

    “教主大人,您又耍我們呢?”

    對麵幾人,連最淡定儒衫公子都愣了愣,更別說那幾個不夠冷靜成熟的。

    我很出名嗎?不會吧,就算出名,也該是張歡這個名字吧?張歡“已死”,名字自然不能再用,決定以後就叫餘涵,還習慣些。而餘涵此人,除了邊遠小鎮喀什羅,不可能聲名遠播到四方教的幾大巨頭都知道的地步吧?

    張兼笑得神秘:“沒騙你們,他就是餘涵。”

    第63章

    說完我,張兼也把他們一一介紹。

    彩衣美女名叫北堂絲絲,四方教旗下的酒樓飯館客棧旅店都歸她管。看起來非常老實,衣著也很樸素的是負責南北雜貨奇珍異寶的東方狩。身材削瘦目光淩厲的是西門寅,幹什麽張兼沒說,不過他看起來比張兼像殺手多了。

    他們手裏居然還有賭場,賭博在天啟雖未被明令禁止,但也頗多受限,沒幾個敢明目張膽大操大辦。負責這個的南宮歸一對誰都是一臉色迷迷的笑,像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紈絝子弟。一直冷靜溫和神情淡然的儒衫公子就是北堂絲絲和張兼說起的仲和,一個消息靈通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和別人不同,充滿疑問和探索。

    我感慨,現在終於肯定,這些人手中的確握有龐大的實力,不是說笑話的。四方教四方教,他們的名字倒真有趣,東西南北中?真的假的?算了,管他真假,與我無幹……

    很快,我明白了他們為什麽對餘涵這個名字驚訝,大概是像當初霍炎找到我時的不滿一樣,因為我實在不符合他們的想象。

    剛看到這座醉鶴樓時候,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注意力一直被迷題和鵪鶉吸引著,沒太在意。現在想起來,那飛揚的屋角,分明是小鎮上大叔大嬸蓋新房時我給他們設計的防雨簷。還有,此樓在陸上的一半,是這個離喀什羅十萬八千裏的地方不可能出現的磚混結構!

    這個時代的建築,雖然工藝水平尚可,但所用的材料還很原始。除石砌竹砌等比較特別的構造,一般房屋中最好的也隻是以木質為框架,填以土磚,再

    在外麵塗抹石灰粉刷,高級如皇宮也不例外。填縫所用的粘合材料,一般就是黃泥槳,再高級點也用石灰,有的還往裏麵摻雜糯米、蛋青或血料等有機物質以增加其黏度。但這個牆,分明是水泥抹出來的!

    除了這些,還有多少?當初在小鎮,為了讓大家生活方便出了不少主意,都讓張兼拿來發揚了?

    他們看我跑去敲牆的時候,已知道張兼所言非虛,心裏信了八成,但驚訝比剛才更甚。美女指著我張口結舌的說:“真是他?這個長得比我還女人的小男孩?!有沒有搞錯?”

    比你還女人?小男孩??我比張兼還高一點兒呢好不好?你們幾個的實際年齡都沒我大!我#¥……

    “完了,我還期待是個英俊瀟灑溫柔體貼比你們都強的大帥哥呢……”美女幻想破滅,撫臉哀怨。

    “以他對諸多武器的改進,我以為會是武藝高強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西門寅冷酷的臉上微微出現裂痕。

    武器?我什麽時候改了武器?不會是當初學武時,為了不傷到自己並且減輕重量減少強度又不能減弱殺傷效果而做的那些吧?

    “還有那些數不勝數的……”五人對望,再望我和張兼。

    張兼攬住我的肩,像是抱了什麽寶貝,笑得得意:“有什麽可懷疑的?你們才看到一點皮毛而已,他的聰慧,你們是想不到的。”

    “我不信,我不信那些都是這麽個小孩弄出來的,這麽呆,還弱弱的……”美女嘟囔,“隻聞其人不見其麵這麽久,結果是個小孩子,打擊,太打擊我了……”

    張兼挑眉。

    “我想,大家不是不相信教主,對‘餘涵’也沒有懷疑。這些年他雖然從未露麵,但其智慧有目共睹,若非他,四方沒有今天。隻不過……”一直沉默的仲和開了口,聲音也像他的人一樣,淡淡的,“讓他們親眼見識一下,也好服氣。”

    眾人點頭。

    南宮歸一對我擠眉弄眼:“就是就是,教主平日把你誇得和神仙似的無所不能,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了。別的我不會,你可知道從一副骨牌裏隨意取兩張,拿到天牌的可能性有多少?”

    南宮歸一似笑非笑一臉挑逗,美女噘著嘴還在失望,西門寅的眼神刀光般銳利,東方狩在努力發掘我身上的價值到底在哪裏。

    我沒有說話,目光移向別處。

    為什麽大家總對我露出失望的表情呢?我又沒讓你們想著我,

    佩服我,我是個什麽樣子,你們有什麽權利決定?憑什麽評判?

    我生氣了,為這點“小事”生氣了。

    一直以來,好像從沒真正生過氣,就連被張備北辰他們利用也隻是傷心失望而沒有憤怒。也許是各種負麵情緒積累太多了吧,量變引起了質變,才在此刻體會到了這種感覺。不過,人生氣了,不該是怒發衝冠大聲唿喝的麽,為什麽我卻是愈加沉默了呢……

    也許,心底最難接受的還是自身的存在被否定吧?可當初霍炎貶損我的時候,我也沒怎麽難過啊。張兼……為什麽把我拉來這裏……

    沒必要對誰證明什麽,我就是我,不喜歡我走就是了。

    張兼拍了拍我的肩:“怎麽了?”

    我搖搖頭。

    “不會吧?還有小脾氣?”南宮歸一笑得露出了八顆牙,“扭扭捏捏的,老大,他真是男的麽?不會是……”仲和在桌下踢了他一腳,某人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不說了。

    看了看他們,我轉向張兼,認真地看著他,輕聲說:“三哥,我不幹了。”

    “嗯?”

    “因為你之前的‘玩笑’,我才決定來這邊。”當時還擔心困難重重不能勝任,給自己下了很多決心,“既然是玩笑,也就不用當真。這個‘商鋪’買賣太大,我恐怕勝任不了,還是去找別的活幹好了。”

    有沒有搞錯?你知道四方的實力有多大?除了當皇帝,還有什麽比這個位子更吸引人?南宮他們詫異。

    這有什麽稀罕的……還不如去打魚種地。

    張兼溫柔的笑著:“還是生氣了?”

    不看他,免得又被迷惑。

    他輕笑:“是不是覺得三哥騙了你?懷疑我也是在利用你什麽?四方教中早就有你的位置你卻不知道,用了你想出來的東西卻沒有告訴你。如今還把你‘騙’了過來,讓你做事。”

    壓在心底不敢翻動的東西卻被他說了出來,我有點驚訝。他怎麽……我沒表現得那麽明顯吧?

    “唉……”他歎息,“歡,你剛被重視的人利用過,雖然表麵不說,可一定傷了心,會多疑,會不安。我明明知道卻無能為力,因為……我也不是一個能讓你全心信任的人……”

    “你說要獨立,是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包括我。”他眼中掠過傷感,聲音更加溫柔,“知道你最想要的是自由,最討厭的是束縛,可那時要真的留下你獨自一人,你

    一定會更加不安的。我不能放心,又怕你反感,知道你太容易心軟,才開玩笑哄你,想著帶你四處走走,等放開心結開朗如初了再說別的,結果適得其反……早知這樣,還不如讓你走,大不了暗中保護。”

    “……”如果那時張兼真的痛快留下我一人,我是會茫然失措,感覺天地間隻剩下自己沒有一點暖意的吧。而他,又是用怎樣的心情不斷讓我開心呢?他保護我,關心我,理解我,為我著想,而我卻不滿、懷疑、拒絕……

    哎?怎麽他三言兩語,我壓抑胸悶的感覺就沒了呢?奇怪啊。

    聽罷張兼一番感言,想起旁邊還有不少觀眾。再看那五個,北堂絲絲的大眼睛又圓了一圈,南宮歸一的下巴掉到了桌子上,其他兩個麵無表情,仲和眼裏藏著笑,扭著脖子欣賞牆上的字畫……

    我尷尬。

    “別理他們,就喜歡胡鬧。”張兼笑,“不喜歡也沒關係。這樣也好,幹脆我也不管了。咱們一起去逍遙自在,不論什麽,三哥都陪你,可好?嗯,沒有了這些,也正好讓某人放心,省得不知哪天想起時又來找麻煩。”

    “啊?”他們大驚,場麵一片混亂,尤其是美女和南宮,簡直要聲淚俱下了,“教主!三思!四方教要破產了好不好?咱們辛辛苦苦十幾年,說不要就不要了?”

    啊?破產?!天下第一神秘的教派要破產了?

    第64章

    就這酒樓來說,生意興隆財源茂盛,實在不像要破產的樣子啊。

    我還有疑問,這幾人明明各具風采統掌一方,張兼又像並不參與,那為什麽非要以他為首?聽得他說要撒手不管,南宮如被雷劈,美女泫然欲泣,其他也皺了眉很不讚同地看著他。如此“忠心”,是讓他下了蠱,還是被他魅了神?

    記得某人曾嚴肅認真地說答應了別人要守住產業不能破敗不能被毀,轉眼又說不管了?他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真真假假,讓人永遠猜不透。雖然……雖然他說願意放下一切陪我的時候,有種難言的感覺漸漸充斥於心,說不出的暖意似乎將之前所有的不悅都掩蓋了,衝走了,不再重要。不過,當真讓他撇下朋友拍拍衣襟走人不可能吧,那豈非太不負責任,以我對他的了解,斷然不會如此。

    至少……把他們的危機解決之後?

    幾人輪流闡述他的重任,張兼無奈:“就算破產也怪不得別人,誰讓你們玩得太高興,不知道適可而止循序漸進呢。阿仲和西門

    已經分擔太多了,與其全賠進去,不如盡早結束,免得越賠越多。我也沒辦法,武功再好也用不到這個地方,難不成去盜國庫?”

    “可那什麽做大做強獨樹一幟專業壟斷資金流轉之類的大方針不都是你說的?”

    壟斷?流轉?汗……不明白不要亂用啊。

    “還有,開設錢莊這種從沒出現過的買賣,要不是你我們誰能想得出來?現在想不玩都不行了……死定了……”

    錢莊?他們連錢莊都搞出來了?!

    錢莊,銀行,這還是我和張兼流浪之初,感慨銀兩攜帶不便,有銀票又找不到官號取錢時隨口提到的。那時雖然已經有以銀票代替實際金銀的形式,但隻是官方經營,隻能在官庫收支,可支取的官庫也不多。這種存金不僅沒有利息還要交納保管費用,民間尚未出現錢莊類的經營,也沒人有這個財力魄力。他們,竟然在無先例可循的情況下,把它搞出來了?

    我目瞪口呆,他們還真敢幹啊,怪不得手裏那麽多資本卻說快破產了。還有,難道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張兼都記在了心裏麽……那時我還那麽小……

    張兼不理他們抗議:“主意沒錯,關鍵是沒用好。”

    “教主快別逗了,你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有辦法的,別折磨我們了好不好?”

    “……”

    “三哥?”貌似他真的接了個爛攤子,“到底怎麽迴事?”

    “沒什麽。”某人依舊一派輕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當初他們缺少資金,於是想出了開錢莊的辦法,以利錢為吸引,又用他們本身的產業帶頭,果然很快集中了不少銀兩。”

    沒錯啊,這是集資投資的好辦法。

    “可嚐到甜頭之後就不斷開設新莊新鋪,漸漸控製不住。現在所有的賬目都亂了套,幾千萬兩銀子不知花到哪裏去了,查了幾個月也沒頭緒,個個焦頭爛額,不知怎麽收拾。如今金玉其外,要是被人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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