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響起,北辰大驚,剛要起身,一柄漆黑的匕首已經架在了脖子上。我也下了一跳,緊張的看向前麵,隻見一張帶著微笑的麵孔緩緩從北辰身後露出,我又驚又喜,呆住了。

    出現的身影好像在我心中的空白處放進了點什麽,讓近來環繞不去的傷心失落淡薄起來。

    他……他……他怎麽會突然出現?我簡直以為自己幻覺了。

    北辰極初時的驚恐很快鎮定下來,周身散發出威嚴的壓迫感,他不敢迴頭,沉聲說:“你是何人?竟敢入宮行刺。”

    張兼對我展露一個俊美非常的笑,然後說:“我是什麽人無所謂,關鍵是你要小聲點,否則我一害怕,手說不定會抖的哦。”

    北辰極皺眉,不再言語,用眼神暗示我。我看著他再看看他身後的人,乖乖的一動不動,急壞了他。

    北辰來見我的時候,一向不許人近身,一眾侍衛宮人和暗影都在外麵,這下他鬱悶了。可是,張兼是怎麽進來的?皇宮這麽大,又是怎麽找到我的?我知道他是不可能傷害北辰的,隻能嚇唬嚇唬他,這樣一來說不定會被抓啊。

    北辰極向旁一掃,忽然笑了:“你不會。歡歡定然認識你,以他的性格,你若會傷我,決不會如此平靜。”

    啊……好像是……這下怎麽辦?我看向張兼。

    他冷笑:“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皇帝陛下。你陷他於危難之中幾乎喪命,不顧他的意願想強迫他以女子的身份留於後宮。你利用他,拋棄他,有什麽資格讓他原諒你,你又怎麽知道他不想你死呢?”

    “……”北辰極的臉刷得黑了一半,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又有些愧疚。

    “就算他這小傻瓜真的不在乎,不恨你好了。恨你的人也多得很啊,比如剛剛從雲端跌下來,摔得鼻青臉腫的秦某人?”

    北辰極迅速的動了動眼睛:“你是秦家派來的?”

    “不是。”

    “那你……好了,廢話少說,你私闖禁宮威脅君王,哪一條都是死罪。看在歡歡的麵子上,我不降罪與你,有話直說。”

    張兼沉了臉:“放他離開,且不要再騷擾他。”

    “不可能。”

    “是麽?”張兼露出古怪的笑,“那就別怪我了。”

    匕首在北辰極頸側劃出血痕,北辰大驚,旋身躲避反擊。但他哪是張兼的對手,穴道被製動彈不得。

    “

    不要!”我驚唿上前,一手擋住張兼的匕首,一手捂住北辰極的嘴。張兼不是開玩笑的,他真想殺了北辰!雖然他在笑著,可擋不住眼底的寒意。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樣不理智了?以前的張兼不論做什麽都是深思熟慮的啊,雖然看起來常常像是任意妄為,其實每一步都算計清楚。若真的傷了北辰,事情哪還有迴轉餘地,殺了他當然更不可能,讓他死,我想都沒想過。而且皇上死了,張兼休想全身而退,刺王殺駕的罪名可不能背。

    張兼停住手,柔聲說:“別擔心,我隻是想讓他知道,必要時若想要他性命,我不會猶豫。”他冷笑,“皇家人都是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高手,凡事從來隻考慮自己的利益,不好好警告是不會懂事的。”

    我略帶懇求的看著北辰:“不要叫人,好不好?”

    他微點頭,我慢慢鬆了手。北辰極此時已經見到了張兼,盯著他,不確定的說:“張兼?你是張兼!”完了,身份暴露不知是好是壞。我知道北辰極為什麽猶豫,因為這家夥和七年前相比變化真的不大……

    北辰歎了口氣:“怪不得你如此憤怒……我不怪你。”張兼不屑的扯扯嘴角,北辰接著說,“張三哥,我發誓,不會再傷害歡歡一分一毫,請你原諒……”

    “原諒?”張兼慢慢收迴匕首,然後不知用了什麽手法,匕首嗖的消失在手中,北辰極的瞳孔飛快的收縮了一下,“讓我帶他離開,就原諒你。”

    “……”北辰極握了握拳,沒有迴答。

    “三哥……”我叫他,然後看向北辰,輕言相勸,“木屐哥哥,在這裏,我不開心,就讓我走吧。你先不要急,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經過這麽多事,我很累了,想靜一靜。這裏不適合我,我不想做官,也討厭朝堂政事。你喜歡我,我知道,但我畢竟不是女孩,嫁給你之類是不可能的,就算我隱瞞了身份,知道實情的……他們又會如何?萬一有一天暴露了呢?你如何麵對天下百姓?到時候……你會不會再一次……”

    “不會!”

    “才怪。”張兼接口,“到了那一天,就算你心疼也一定會再次將他拋棄。你們北辰家的人啊……”

    “夠了!”北辰怒,“三番兩次辱及皇家,就算是張備和歡歡的兄長也不行!”

    “我說的是事實。”我從不知張兼對北辰家有這麽大怨氣啊。

    “你!”

    張兼打斷他,忽然笑起來:“你不承認皇家背諾

    無情?那好,就證明來看吧。”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小金牌,“這個東西,你認識麽?”

    “這是……”北辰極一愣,“先皇的金令?!”

    金令?我看它很眼熟啊,這不是當初老娘給我的那塊小金牌嗎?

    “先皇曾許諾,執此令者可向皇家提出任何要求,隻要不危及家國社稷法理倫常,一定滿足。對不對?”

    “……確有此事。”

    “那我要你斷了對歡歡的癡念,放他自由,你可答應?”

    “……”

    “不答應?”

    北辰皺眉。

    張兼啊,不要逼這麽急嘛。北辰極自尊心極強,威嚴不容侵犯,畢竟是帝王,態度強硬的話會有反效果。

    北辰極沉默半晌,然後突然想到什麽,抬頭說:“記得先皇金令隻賜過三麵,張相的那一麵應該已經在二十多年前退隱時留下來了,如今你這麵又是哪裏來的?”

    “這不重要,隻說答不答應?”

    一直處於下風的北辰極臉色很不好,淩厲之色在眼中閃過。不過看了看我之後,又壓了下去。

    “讓我想一想……”他歎了口氣,“皇家承諾,自然有效。不過,這件事主要還是看歡歡本人的意思,不是麽?你和朕都不能代他做主。”

    “他說的還不夠清楚麽?”

    “不。給我三天時間,如果三天後歡歡還是要走,我一定遵守皇家承諾,決不反悔!”

    三天……不論幾天我的想法都不會變的啊……

    張兼看向我,我點點頭。

    他微微垂了垂眼簾:“那好。但你不能強迫他威脅他,如果他真的甘願留下,我也不再說什麽。”

    “好!”

    張兼一笑,說:“皇上,我和弟弟多日不見,能否讓我們單獨說幾句?”

    北辰略遲疑後,同意了,整理一下衣衫,慢慢走了出去。

    “三哥……”

    張兼上前,慢慢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放心,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嗯……”不知為什麽,受了那麽多苦都沒落眼淚的我,此時卻鼻子發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沒等再說什麽,張兼放開我,飛身離開了。我握了握拳,又鬆開。

    “出來吧。”我說。

    沒人迴答。

    “不用躲了。”

    依舊沒人迴答。

    “皇上出去,你當然就來了,不是麽?”若非如此,張兼也不會走得那麽急。不知他能否安然離開。

    霍炎不知從什麽地方走出來,無聲的站在我旁邊。

    “以他的本事,不會被發現的,而且我們也沒說話,你大可放心。”

    “這我知道。”我看向他:“霍炎。我是想問你,你說過如果我有什麽需要可以找你,是真的麽。”

    “嗯?”

    “我希望你能幫我準備一樣東西。”

    他搖頭:“我不能違背皇上的意思,在他沒決定之前,我不能幫你。”

    “……”我歎了口氣,“霍炎,事情發展到現在,看似事事無奈,順因而果,但是最關鍵的人不是北辰吧。”他一怔,我接著說,“如果我沒猜錯,你要看的,不是他的決定,|奇-_-書^_^網|是另一個人的。”

    “掌握一切的,該是淩太師吧……”

    霍炎目光閃動,露出一分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大人的猜測真是很準啊~~~~~太厲害了!

    第58章

    “不要自以為是。”霍炎恢複常色。

    我淡淡微笑:“是不是你很清楚。”

    他轉身要走,我說:“利用我的主意不是你出的,是太師的指點,對不對?”

    “……”

    “我說過,我不恨皇上,如果要恨也該恨背後的那個人。”我輕聲說,“不知這樣的‘明路’,太師他指點過多少呢?身為兩朝元老,先皇在世時的事,比如我爹,比如同大契的戰爭……這中間,又有些什麽秘密和理由呢?”

    他扯了扯嘴角,輕哼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麽?”

    我搖頭:“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你做的事我見過不少,都是為了天啟。不知道你們的目的,也不想妄加揣測,一心為國也好,懷有私心也罷,我隻是不希望他們受傷害。我想,沒有人會喜歡按照別人設計的路來走。”

    “或許我真的不該救你……”霍炎轉身,目光深沉,“不要再胡亂猜測,若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一定會死得很快。”

    “哦?我覺得我已經死得夠快了。”記得小時候曾開過淩悅風的玩笑,拿他同史上的奸人作比,難道竟不幸言中?他對我的“另眼相看”,想必源於此處。

    “也許手段不同,我們的目的其實和張備一樣,都希望能輔佐出一代明君。”他一頓,“為此,路上的障礙會被一一掃清,如果你破壞我們之間的信任,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你明白麽。”沒想到他會解釋,不論真假,都讓我感到意外。

    “那麽……因為我會成為‘障礙’,所以才要掃清?”

    他沒有迴答,但已經很清楚了。

    我的出現讓北辰極變得優柔,變得多慮,變得任性,甚至說出要娶我的話,對個男孩牽念不忘。一個帝王,是不能被這種因素所困擾的,是不能做這種事的。我不得不承認,淩悅風真的很厲害,把一切算得準確無比。不僅要除去我這個不穩定因素,還在掃清前實現最大的利用價值,而且讓北辰極和張備自願作出這樣的抉擇。如果親人愛人都可以舍棄,以後還有什麽能撼動錘煉出的鐵石心腸?

    “淩太師真是好老師啊……”他把北辰極教育成“帝王”,把本性淡然的張備培養成“賢臣”,還養育出霍炎這樣的義子。他不動聲色的除去阻礙,在幕後引導一切,教會每一個人該做些什麽。

    那麽,當初老爹被陷害,是因為他對先皇的影響力太大的緣故麽?我難以想象,怎麽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每個人的行為都是有目的的,他做這些不是想名垂青史,那他要的又是什麽?權利?財富?滿足感?我想不通。

    “既然如此……我要離開你們該高興才對。”應該不會作出阻撓的事吧。

    霍炎目光閃爍,沉默半晌之後歎了口氣:“如果皇上可以放棄自然最好,你也就不用死了……不過,如果他執意不肯的話……”

    “霍炎,幫我準備一樣東西,行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輕哼:“如果你是要我放鬆警戒讓你逃走就別想了,我不會在皇上麵前表現出任何‘不忠’,如果他要留,我一定會盡全力。”

    “你這麽忠心,當初找到我的時候還想過放了我?”

    “……”他冷了臉,“我做事當然有目的,理由是什麽你沒必要知道!”

    “我……我隻是希望你能幫我準備個東西,以你的本事,該不會被懷疑的……”雖然我對霍炎這個人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此時隻他有能力做這些。

    “你……想要什麽?”

    “一條船!”

    “難道你想從天意湖離開?你傻了麽?”他驚訝,又皺眉,“天意湖是皇宮的天然屏障,因

    其神秘,曆朝曆代都選此處建宮。湖心有風眼,無論任何方向均是終年逆風,根本無法行船。你難道不知道麽?”

    “這你不用管,隻要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

    他看了我一眼,沒答應也沒拒絕。

    三天,北辰極會怎麽勸我?我又該如何勸他呢?執意留我,可能是他這輩子做得最任性的事了。因為明白求而不得的感覺,我的心情也很複雜。

    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竟和平常一樣,喂我吃藥吃飯,在我旁邊批閱奏折,一句也沒提我要走的事。不過,他而偶會盯著我看,尤其是我起床走動的時候,我迴看他時他又躲開。辦公時對著一張折子呆半天,或是用朱砂畫了又畫,喝茶時還把手摸到了筆洗上……就這樣過了一天,我很納悶。

    到了晚上,他說,他想抱著我睡。

    “啊?”我瞪大眼睛。雖然我似乎是占了他的床,可是……

    他坐到床邊,想摸我的頭,我躲了躲,他不甘的將手放下,輕聲說:“歡歡,我知道,不論我怎樣做你都不會想留下……”

    “呃……”

    “我也知道,我沒有任何理由讓你留在我身邊……”他眼中露出傷感,“你放心,我想通了,不會逼你的。想我雖為帝王,卻什麽都給不了你,明明在乎,卻隻有傷害。是我無能,怨不得人。”

    他想通了?

    “歡歡……我會讓你走,我隻希望這最後三天能好好陪你,就當是……給我點迴憶,好麽?”

    北辰……

    “好麽?”

    “好……”

    他輕聲笑了,我忽然也傷感起來。

    不過,一起睡……

    想起鬥法前夜的事,我實在不能用平常心對待這個問題。可是,看到他憂傷而期待的眼神,又不好直接迴絕,要是他一個不高興賭氣不讓我走了怎麽辦。

    “放心,我什麽都不做。”他微有尷尬,“我知道,上次我醉酒後做了些荒唐事,讓你害怕了。我隻是想彌補一切,給我這個機會吧,以後……可能在不會有了……”

    如果他可以抹去遺憾,我也會欣慰的。

    他果然遵守承諾,像個兄長般同我依偎。他睡得挺好,可我因為不習慣,睜眼到半夜,最後困得不行了才睡著。

    第二天,他給我穿上厚厚的衣服,說要帶我出去散心。

    我的身

    體早就恢複得差不多了,隻要不劇烈運動就沒問題,隻是他們不讓我走動,生怕再出點差池。所以北辰極說要帶我出去的時候我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尤其是他一沒讓我穿女裝,二沒讓我戴紗帽,還很親密的陪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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