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算是長安城裏位置極好的一個坊了,不僅僅是因為它靠近皇城,而是因為他靠近皇城的同時,還毗鄰東市。


    東西二市是長安城最繁華的商業區,隻要是人世間有的買賣,在這兩個商業區裏都能夠找到,正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平康坊裏住了許多貴人,有朝廷的宰相,有六部的尚書,甚至還有天家的公主。


    除了這些貴人之外,還有包括同州,華州之內十數州的駐京進奏院,也都在平康坊內,按照後世的說法,就是地方的駐京辦。


    除此之外,平康坊北門還有三曲,乃是妓女聚居之地,這些妓女多半是頗有些才華的才女,許多長安城的頂級名妓,都住在平康坊中,因此平康坊也會匯聚許多年輕的讀書人,極為繁華熱鬧。


    當然了,這些名妓,都是寄居在平康坊的幾個大妓院裏,與林簡這種在平康坊裏有宅子的“業主”,大不相同。


    平康坊寬一裏,長二裏,坊間有兩成的地方給公主府占了,其他的地方除了坊北的三曲妓院之外,就是一些達官貴人散亂的宅邸,以及一些散戶聚居之處。


    即便是住在平康坊裏的散戶,也算是長安城裏比較有錢的富戶了。


    平康坊地價極貴,一套宅邸通常要十萬貫乃至於數十萬貫,而且還不一定能夠買得到,按照這個價格,十年之內如果林昭能在平康坊裏買一套宅子,那他多半已經在長安城出人頭地了。


    “東邊就是東市,一路趕路辛苦,等迴了家中歇息一天,明天讓二郎帶你去東市轉一轉。”


    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林元達迴頭對著林昭笑道:“西麵相鄰的是務本坊,乃是國子監所在,三郎先在我家中住上幾天,過幾天我領你去太學報道。”


    國子監占據務本坊整整半坊之地,占地極大,比起平康坊裏的公主府,還要大上不少。


    林昭連連點頭:“麻煩七叔了。”


    林簡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在平康坊裏走了一會兒,他就碰到了不少熟人,有些是在朝廷做官的,知道他升遷了,上來就笑嗬嗬的稱上一句“大宗師”,說上兩句恭喜,林簡一一拱手還禮。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才到了一處宅邸門口,宅子上寫了端端正正的林府二字。


    林昭左右打量了一眼這個宅子,這處宅子比起越州興文坊的林家,要小上許多,但是對比林簡在越州送給他的那套宅子,又大了許多,前後恐怕有四五畝地大小,這種規模的宅子,除了那些天家貴胄之外,在長安城也算得上豪宅了。


    尤其是能在平康坊內,有這麽一套宅子,元達公在長安已是人上之人。


    到了家門口之後,林簡吩咐馬隊從後門搬卸東西,而他則是領著兩個兒子以及林昭,還有另外兩個來京城上學的林家後生,一起進了家門。


    進了家門口之後,林元達左右看了看,微微皺了皺眉頭,迴頭對兩個兒子問道:“你們母親又出門進香去了?”


    平康坊裏,就有兩座寺廟,香火都十分不錯。


    他的長子林默,聽到了老爹的問話之後,低著頭訥訥不語,反倒是小兒子膽子要大一些,低頭道:“父親,母親她……多半生你的氣了,因此才沒有出來迎你……”


    “胡鬧!”


    林元達皺眉道:“一點也不識大體,不出來迎我也就罷了,老家的後輩來了,她這個做叔母的,如何就能躲著不見人?”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林湛:“你去告訴你娘一聲,就說老家來人了,讓她出來見一見。”


    林湛連忙點頭,一溜煙跑去後院了。


    林簡迴頭看向林昭,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我家夫人,埋怨我迴越州不曾帶著她,與我生悶氣呢,讓三郎見笑了。”


    他從越州帶迴來三個林家的後輩,但是平日裏並不理會另外兩個,隻跟林昭有說有笑。


    林三郎微笑道:“看來七叔在長安的日子,也不是特別好過。”


    大周的婦女地位並不低,或者說正妻的地位並不低,大致男女雙方的地位是平等的,有不少在朝堂之中指點江山的宰輔,迴到家中都成了懼內之人,平康坊三曲裏,每天都有各家的貴夫人來捉自家的老爺迴家。


    聽到了自己侄兒的這句取笑,林元達無奈的搖了搖頭:“將來等你成婚就知道了,你已經跟謝家姑娘定下婚事,為叔有一句良言相告。”


    林昭眨了眨眼睛。


    “您說。”


    元達公麵色變得極為嚴肅,他語重心長的說道:“莫要……讓丈人給你置辦宅子。”


    說完這句話,他便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為叔這些年,吃了大虧。”


    林三郎哈哈一笑。


    “要是我家丈人也能與我在平康坊置一套宅子,吃虧我也認了……”


    叔侄倆正在說話的時候,林湛領著一個隻有三十多歲的美婦人,從外麵走了過來,林昭等林家後輩連忙起身,對著這個婦人行晚輩禮。


    “侄兒見過叔母。”


    這個婦人上前,和顏悅色的把三個人都扶了起來,然後臉上露出笑容:“方才在後院有些事情,沒來得及接迎你們,怠慢了。”


    她語氣溫柔,用的竟然是正宗的越州方言。


    林昭微微有些驚訝,據他所知,自己這個叔母,貌似應該不是越州人才對。


    雖然與林簡成婚多年,但是畢竟不在越州生活,能夠把越州話說成這樣,十分不易。


    林夫人說完這麽一句話之後,又揮了揮手,讓身邊的侍女取來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三塊金餅,大概都有十餘兩重,林夫人笑容溫和,開口道:“初到長安,這些錢你們收著零花,明日讓我兒領你們,去東市置辦一些東西。”


    一旁的林元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眾人麵前,他先是瞥了一眼這三塊金子,然後對著夫人開口道:“林逸林奚的錢是應給給,但是三郎的錢就莫要給了。”


    他看著那塊金子,咳嗽了一聲:“他可是財主,說不定比咱們家還有錢。”


    林昭在越州有產業,而且先前得了李煦的五千貫錢,至今還剩下大半,的確算得上是財主。


    他話音未落,林昭就已經把自己身前的那塊金餅收進了袖子裏,然後規規矩矩的對林夫人低頭行禮:“多謝叔母。”


    他抬頭對著林夫人笑道:“叔母生得這樣年輕,我還以為是七叔又尋了個年輕的妾室呢。”


    林夫人對著林昭微微一笑:“你就是三郎罷?老爺在信中與我提起過你。”


    她笑容溫和,開口問道:“怎麽,你七叔在越州,尋了個年輕的妾室麽?”


    聽到這句話,元達公頓時臉色大變。


    林三郎迴頭,笑嗬嗬的看向林簡。


    “七叔,叔母出言相問,我該何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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