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隻怕是沒有二十五歲吧!林子漾在心底默默念叨著。


    但是這兩句話卻讓月娘他們從驚喜的情緒裏迴過了神,一個個都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眼底既擔憂又害怕,擔憂的是怕真的給子漾吃,害怕是擔心若是開口,他不管了可如何是好。


    玄宗大師是什麽人啊,自然一眼便知曉他們什麽想法了,嗤笑了一聲:“這東西給她吃可是浪費了。”


    他上前將碗放在床邊的矮凳上,取了一根銀針紮進她的指尖,擠了三滴血在碗裏。


    “失了一魂,慢慢養著吧,以血聚魂,假以時日,這魂魄自然歸位。”玄宗大師將碗端起來,很自然的端著出去,到了院中那顆大桃樹下,將碗放在樹根下的那個供奉這蠟燭的小洞裏,虔誠的雙手合十,祈禱道:“地母娘娘親啟,以慈悲之心渡人間悲苦,助她早日尋迴殘魂。”


    幾人站在門檻邊上,眼睜睜看著那白玉碗,像是長了無形的嘴巴,那堆腥臭腐爛的東西莫名其妙就消失了,隻餘下空蕩又幹淨的瓷碗。


    顧長風直接震驚了,那嘴巴張得大大的,可以塞下一顆雞蛋了,眼睛瞪得圓鼓鼓的,都要凸出來了,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多次眨眼,那碗依舊幹淨如同嶄新的一般。


    “這是仙術?”他下一秒便歡喜的大叫了一聲,朝著玄宗大師就跑了過去,直接一個滑跪在他腳邊,一把抱住玄宗大師的雙腿,仰慕又無賴的道:“大師,這一定是仙術吧,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玄宗大師被腿上這股力道拉得差點沒有站穩,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人,像一隻在撒嬌蹭著主人的大狗,實在是沒眼看。


    盛如雪從林子裏出來,披頭散發的,臉上也髒兮兮的,被劃傷了幾道,手裏拎著一隻死掉了的灰色兔子,她呸了兩口,將嘴裏吃到的灰吐了出來,看著沈鏡辭夫妻也是意外,僵在了原地。


    而沈鏡辭兩人見著她,也是一樣震驚。


    “做得不錯。”玄宗大師看著那兔子,點點頭,滿意的道。


    隻有顧長風聞到了,這兔子身上的味道和他剛剛端的那個碗是一個味道,臭烘烘的。


    他迴頭想問問他們有沒有問道,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抬頭便見他們訝異的表情,比見著林子漾醒了還激動。


    “郡主迴來了,那林昭呢?”月娘拽著沈鏡辭走下去,緊張的問道:“他是不是跟你在一塊啊?”


    盛如雪眼神閃躲,不知該如何作答,惴惴不安的望著玄宗大師,挪到了他的身後,借著他的身型遮擋一二,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你說話啊?郡主……林昭他去哪裏了啊?”月娘見她這作態,當下便崩潰了,拽著她的袖子焦急的問道:“你們不是一起離開的嗎?他呢?去哪裏了啊?”話語裏都帶了顫音,升起了不好的念頭。


    “咳咳……”玄宗大師瞪了眼顧長風,指著他們道:“你鬆手。”


    顧長風卻像是沒聽見一樣,抱得更緊了,心底酸溜溜的,前有林子漾,辛夷,後有林昭,他們可真博愛啊,自己不過就是一顆隨手可扔的草,隻怕尋迴自己,也不過是為了不被人詬病吧。


    否則他們怎麽敢……怎麽能這麽對自己!!見他那委屈得快要哭了的表情,他悲催的又心軟了,微微低頭勸道:“說了做人嘛,不要太擰巴,想要什麽就主動開口說出來,去爭取,而不是別別扭扭的等著別人關注到你。”


    他突然就被戳中了肺管子,也不抱大腿了,氣鼓鼓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狠狠推了他一把,轉過身就跑進了屋子裏。


    “唉……宴兒……”月娘衝著他背影喊了一聲,實在是無奈極了。


    “他……”盛如雪還在思考該如何說,是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那門口傳來幾聲聳動,幾人異常一致的轉頭看向門口,顧長風被兩柄長劍架在脖子上,正朝著他們走來。


    帶頭的人是周檀。


    “玄宗大師,您可真是好大的麵子啊。”周檀身邊跟著二皇子貼身侍衛子真,他倨傲著一張臉,示意兩人放開顧長風,在鬆開他的一瞬,一把拽住了他的雙手,直接一腳朝著腿彎踢去,他一個不慎,往前撲去,跪在地上,膝蓋剛好磕在鋪著的白色碎石上,他悶哼了一聲。


    “陛下有令。”周檀並沒有製止,隻從袖袋裏取出令牌,麵向著他們,一身正氣的道:“請玄宗大師和沈先生入宮一趟。”


    賀宸北迴來已經快半個月了,已經三月了,卻一直在床上昏睡著,太醫束手無策,又召了民間的大夫去看過,也都沒有起色。


    偏偏沈鏡辭他們入京了。


    而他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林子漾也是昏迷不醒,可在天淨寺也還不到半個月,便醒了過來,這才急急下令,讓他們進宮。


    林子漾在床上聽見了,此時身上也沒有剛清醒時那麽僵硬,她借著床榻的力道,挪到了床頭,撐著床上的架子坐了起來,累得氣喘籲籲,卻還是堅持站了起來,踩在鞋子上,試了好一陣都沒辦法穿上鞋子上,隻能就這麽穿著羅襪一點點移到了屏風邊上,掀開簾子,風鈴隨之錚錚作響,本是悅耳動聽的聲音,竟讓她心跳加速,氣息不穩起來。


    玄宗大師耳朵微微動了下,那手在袖中隨意掐算了幾下,臉上表情微不可見的鬆了一點點,他彎腰朝著顧長風伸手,他拽住手,借力站起來,膝蓋被石子紮破了,血滲透了褲管,暈開了前麵一大片。


    “這便是你們請人的姿態嗎?”沈鏡辭冷聲質問道:“既要讓我進宮,又還拿我家人威脅我?”


    周檀上前作輯滿臉歉意,語氣誠懇的道歉:“是在下之過,沒有約束好身邊人,讓諸位委屈了,還望先生不要計較,隨在下幾人走一趟。”他態度倒是好,與那趾高氣揚之人成了明顯對比。


    周檀這人,他們曾經見過,也了解是寒門書生,難得的是做了狀元,還能如此謙卑,倒也給了他麵子。


    “我可以隨你們去,但玄宗大師……”沈鏡辭話還未說完,他便插嘴道:“那便一並去吧,這裏暫時也不需要我了。”他給了沈鏡辭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們去便是了,他們幾人便不必去了,宮中貴人多,萬一衝撞了,不好。”玄宗大師不給周檀他們說話,便安排完了,指著他們道:“還愣著做什麽?帶路啊!”


    子真瞪著他,就要發作,被周檀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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