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眼中一閃,隨即自然地稱讚:“嗯,確實值得一試!”殷朝暮點頭,誠懇地湊過來在他唇角親了一親,起身:“我先給沈師兄交代幾句,迴頭再謝你!”“別高興太早,就在這裏打吧,有什麽事我也能幫你聽聽。”顧疏拉住他,殷朝暮一想,應了,隨手給沈真撥過去。那邊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可見沈真此刻正心神不屬,等著他拿主意。“少爺?”“是我。其他人態度怎麽樣?”“都是樓裏的老人,雖然有些不安,但大部分並不覺得殷氏會出問題。”聽他這麽說,殷朝暮歎道:“這你就想錯了,他們能有這樣的心態也好,但大師兄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這次的事可大可小,端看咱們能不能趨利避害。若不出差錯,頂多有驚,卻無險罷了。”那邊沈真鬆了口氣:“那就好。”“別太早鬆心,這隻算個序幕,咱們即便躲得過去,往後也還有後招。罷了,先不說那些,你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沈真為人雖沉穩可靠,但到底不比顧疏眼光狠厲,也不比殷朝暮兩世為人,培養出了政治警覺。他隱約意識到會被牽連,卻對被牽連的程度沒有清醒的認識,此刻聽殷朝暮語氣沉重,這才悚然而驚。這位少爺平素追求的是處變不驚,此刻卻連語氣都不加掩飾,說明事情遠比他想的要更危險。“少爺,你說。”“第一,千萬不要銷毀那批海魚,留著我自有用處;第二,即日起裝作毫不知情照常運作酒樓。明天衛生局的人要是在我之前過去,你務必表明不知情的態度,配合檢查,查出那批魚也不用怕,坦然讓他查!剩下的,我去了會安排。不必擔心,窮則變,變則通,我心中有數。”沈真聽他說得條理分明,仍有些許憂慮,但有了主心骨,心頭徹底放鬆。這位東家年紀雖輕,卻膽識過人,心思活絡!至此,沈真心頭最後一絲輕視,也徹底消去。殷朝暮囑咐齊全,又問了一事:“我不在的時候,是誰推薦的那家市場?”這家市場是全市最大的海鮮市場,但離殷氏官府菜距離遙遠,往常殷氏偶有進貨,都是去不遠處的另一家。這兩家規模差不太多,按理說不應該舍近求遠啊?他方才被顧疏不經意帶出“內賊”兩字,此刻想起,便替了這麽一句。誰知沈真的迴答竟大出他意料之外。“是陸維陸兄弟考察之後力薦的。我們幾個人當初想了想,那邊確實要全一些,問過師父師伯,他們也默許改成那邊。怎麽了少爺?有什麽問題嗎?”“哦,沒有。我知道了。”殷朝暮神色複雜地掛了電話,心中隱隱升起怪異的預感,但還是將此歸為巧合。顧疏就坐在一旁,方才殷朝暮驀然問出最後一句,他就知道對方已起了懷疑。不過他眼神變幻,最終也沒有對此事做出評論。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數:9128、接踵而來(二)第二天沈真起了個大早,殷朝暮也在九點鍾就到了酒樓主持大局。十點一過,一隊人馬踏進門來。為首一人麵目整肅,沈真忙給殷朝暮解釋:“這人姓童,從前有多次涉及食品安全的大行動都是他負責的,衛生局下屬一個有實權的小頭頭。為人嚴苛,手底下硬得很,跟他講不來情分的。”殷朝暮點頭表示明白。派這麽個人來,而不是從前常跟殷氏打交道的,顯然是特意安排,避免熟人抹不開情分的局麵。幾位主廚和沈真等知道輕重的看見這人,臉色都是一變。沈真皺了眉,語氣中帶著很大的不確定:“少爺……我們要不要上去招唿招唿?”他特意咬重“招唿”兩字,用意為何,不言而喻。“不必。”擺擺手,殷朝暮沉吟道:“法不容情。不用慌,我們就走正常程序。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沈真心底還想著要攀情分的老路,殷朝暮卻早看清今天這一出,本就是政府與某些覬覦殷氏的人聯起手來擺的龍門陣。殷氏成了政府牽製財閥投石問路的那枚“石”,根本不容他們大事化小。這時候陸維也趕了過來,臉上神色不算好,衝這邊點一點頭,便道:“想好對策了嗎?實在不行就推到我身上,本來就是我一時大意才選上那家市場的。”殷朝暮見他神情懇切,眉宇間滿是懊惱與慚愧,隻說:“還不到那個時候,小事而已,不用自責。”然後轉頭囑咐沈真:“去將那批魚都搬出來放到外麵門口,再找些易燃品。”那批麻醉海魚現在就是證物,放在門口豈不是將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去?沈真猶豫著不肯去,殷朝暮聲音嚴厲了許多:“沒聽到我的話嗎?我再不濟,也不可能拿自家的店玩笑!趕緊去搬。”沈真這才去了。慌亂根本不解決問題,殷朝暮心中冷笑,迎上那一行人。姓童的冷凝著表情,口氣強硬地說:“殷少東家,之前查封海鮮市場的事,你聽說了嗎?”這話問得不客氣至極,殷朝暮心中知道他不耐煩做麵子工程,偏偏嘴上還得客氣。“那可是大事,我昨天就聽到了。幾位雷厲風行,過;兩天肯定上頭條。隻可惜幾位似乎未竟全功啊……”“哦?什麽意思?”他穩穩當當的樣子,童組長心裏也有些摸不準,但麵上絲毫沒表現出來。“我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看了庫存,並全部采樣做了分析。果然有一批從該市場進的海魚體內成分不大對勁。”殷朝暮深知此時對方態度強硬。這種時候對方怎麽打算是一迴事,但自己若是畏縮不前,那就是另一迴事了。“我驚怒交集,從沒想過全市數一數二的市場中魚龍混雜,竟敢以次充好,為星點利益作下如此卑劣的行徑!”殷朝暮微微一笑,聲音朗朗,器宇軒昂,幾句話一出口,瞬間吸引了還在酒樓裏觀望事態的一些客人。“各位!殷氏立足此地百年,靠的就是獨門手藝與滿腔真誠服務的熱情。我們拒絕一切侵害顧客的行為!昨天驚聞有不法商販為謀求蠅頭小利,用麻醉劑喂食海魚,今天一早起來,我就協同幾位大師傅做了全麵而詳盡的排查,雖然抽樣結果顯示目前並沒有任何海產有問題。但,殷氏主打官府菜,官府菜是什麽?就是食物的頂級享受!既然這批海產是從問題市場進的貨,那我寧可自己受些損失,也萬萬不願有顧客誤食而產生不好的後果。”說到這裏,他神色從容,先向所有人鞠了個躬,然後直起身說:“各位,今天我會在先人親提招牌之下,當眾燒掉店內所有海魚。正好衛生局的童組長親臨,可為我見證!”他說完就做了個請的手勢,舉止有度,雲淡風輕。那位童組長身邊一個不大穩得住的年輕人見了,忍不住嘟囔道:“組長,這就是殷家的那個扶不上牆的阿鬥?幾句話說的真漂亮!手腕兒挺厲害啊,當斷則斷,怎麽就被姓何的說成紈絝浪蕩子了呢。”童組長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他僅見過沈倦一麵,對殷朝暮隻是有所耳聞。那家海鮮市場是他們盯了許久的大頭,當初何玉成找上來主動提供線索,指稱殷氏與那家海鮮市場頗有瓜葛,他就沒有全信。殷朝暮不說,沈倦是何等精明的女人?果然,殷朝暮身為殷氏繼承人,聞名不如見麵!這世上任何時候都不缺看熱鬧的心。眾人簇擁著殷朝暮一路走出殷氏官府菜,立在門口那張烏木鎏金的大招牌下。一筐筐被拾掇進紙箱與易燃品混在一起的海魚被堆在了門口,隨著箱子越堆越多,圍觀的路人也越聚越多。要知道適逢新春,這個時間裏海鮮的價格有多離譜?一箱箱據說並未查出問題的海魚,若烹作成品,又將賣出多少?他們交頭接耳,不時看看昂身立在箱子旁邊的殷朝暮,紛紛歎惋——麻醉藥嘛,也就那麽迴事兒。沒涉及自身安全也就不那麽計較,反倒是對殷朝暮這一決定有些可惜。甚至有人連連搖頭:“真是財大氣粗,富二代不知當家的苦!他倒是手一揮瀟灑了,知不知道白白損失了多少利益?”他們不知,此刻殷朝暮心中也在滴血。殷氏非比從前,他初掌大權,其他產業話語權非常少,殷氏官府菜仍是他所依仗的最大憑證,至少酒樓裏認同他的人不少。做出這種激烈的舉動實屬逼不得已,隻因他深知像童組長這樣冷麵冷心的政府人員,對大義凜然的舉動還可能網開一麵袖手旁觀;若自己想要保全這批海產,唯一的結果隻能是越陷越深。竊竊私語中,眾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殷朝暮手持被引火棒站得筆直。他圍著摞的高高的硬紙箱看了幾眼,冷聲道:“殷氏傳承百年,追求的唯有最高的飲食享受!這個宗旨從未曾變過。當然這件事中,我要為自己督促不力,致使手下采購被不法商販所欺瞞負上一定責任。雖然至今並沒有顧客因此受到傷害,但殷氏從不會逃避掩飾自己的錯誤,為此,接下來整整一周內,在我們殷氏官府菜所有消費都將享受半價優惠!我這裏先謝過各位支持了!”話音落地,引火棒就被一個夥計引燃,殷朝暮手一鬆,那一摞海鮮就被瞬間點燃。因為之前早就準備好了隔離框,所以火勢一直控製在框內。眾人越看越覺得這位新上任的少東家身材挺拔氣度不凡,一旦下了決定立即動手,絕不拖泥帶水,都轟然叫好。殷氏眾人原本暗暗惋惜那一批海魚,但聽了“隻追求頂級享受”這句話,再看到新任東家如此果決剛毅,一場暗潮化險為夷,紛紛對殷氏前景更加信心十足。具備高超的美食素養,剛柔並濟,目光獨到,沉穩冷靜,危急關頭有能力保全酒樓……這樣一個東家,何愁殷氏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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