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吧台,將杯子一放,酒保正在切檸檬角,手法利落,旁邊的杯子裏金酒冒著細細密密的小泡,顏色亮得夢幻。殷朝暮有些興奮,沒有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有調酒師選這種作品。酒色燒人眼,調酒師噙著笑,手腕兒一揚,晶瑩的冰塊兒劃過半空,像是帶著一串兒星光沉入坦布勒杯,蘇打水被注滿,悠揚的動作,“刺啦”一聲溢滿的泡沫,搭上金色的蛋黃,檸檬角被卡在杯子邊緣。“啪啪啪——”比一般男人略顯柔和的嗓音引得剛剛表演完的調酒師與持著酒杯的客人都看過來,“金菲士,想不到在內陸也能看到這種日本作品。”酒師的臉色稍稍有些難看,國家和日本的恩怨,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尤其這種充滿憤青的地方,更是忌諱。殷朝暮拿過那杯金菲士湊到耳邊聽了聽,惋惜地說:“沒有其他意思,單純感慨而已。可惜這份作品漂亮是漂亮,卻不夠完美。”買酒的客人聽他說不好,下意識就先皺了眉頭。酒師被人侮辱職業修養,本身就有氣,再看殷朝暮一張生麵孔,絕不像常來玩兒的人,更加確定這人信口開河。他是先愛先醉排名第一的調酒師,京都都數得上字號,年紀輕輕已然眼高於頂,當下陰陽怪氣冷笑一聲。“這位先生莫非還懂調酒?我們這裏調酒的,都至少學習過三年,先生就說說,我這杯酒,哪裏不好?”一句話明著謙虛,暗含為難,殷朝暮卻不甚在意。“gin fizz,日本名品金菲士雞尾酒,看這一杯色澤勻稱,手法漂亮,確實是難得的佳品,不過……”殷朝暮略帶歉意地笑笑,“菲士酒是因何得名,想必師傅專業人士,一定比我更清楚。”蘇打水加進去後,碳酸氣溢出而發出“滋滋”的響聲,響聲持續越久,酒的評價越高。“洗耳恭聽……”殷朝暮的眼神慢慢迷離。“……你會聽到杯中‘菲士、菲士’的 27、小露一手(三) ... 2828、小露一手(四) ... “喲!”有誰輕佻地吹了個長長的口哨兒,圍觀的人開始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殷朝暮矜持地點頭致謝,順便用手帕擦了擦手。舞池裏燈光瞬間暗淡,台上女歌手一曲畢,樂隊不約而同停了下來。那幾個人小聲地相互商量了片刻,一個年輕精神的小夥子就踩著動感十足的節拍一路舞動過來。人們竊竊私語,臉上都帶著善意與鼓勵的微笑,看來這樣的情況在這個活潑前衛的酒吧裏時有發生。那男孩子隨意擺動著身體,來到殷朝暮身前,在那一小片空地上盡情起舞,步伐迅疾而不淩亂,有種街舞的自由,卻少了後世發展到巔峰時刻那種大開大合的瀟灑,動作稍顯放不開。他一邊跳,一邊打著手勢做邀請,眼神中透出歡迎與期待,踏著樂點兒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手指還做出“招”這個動作。殷朝暮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見周圍人並沒有什麽表示,反倒滿臉興奮,知道這是酒吧的一種即興節目,便放下心一步步跟著舞者走去。曖昧的氛圍,人群在低低私語,燈光流轉。舞者讚賞地點頭,帶著他踏上舞台圍著轉了兩圈兒,行雲流水地一躬身,行了個紳士禮便退到暗處去了。隨即一個偏胖的中年男人持著話筒走過來,衝台下打了個響指。“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樂隊小夥兒成功完成任務,將剛剛這位神秘的夢幻調酒師帶到了燈光下,那麽你們對於我身邊的小帥哥兒有什麽要求,大聲說出來吧!”原來是互動。殷朝暮含笑望向台下,這樣不上檔次卻輕鬆活潑的小酒吧裏的互動節目,他還從沒參加過,心底也升騰起小雀躍。人群是友好而激動的,胖主持明顯是調節情緒的個中高手,加上殷朝暮實在外表出眾,他話一落地,底下就炸開了。“嘿!哥們兒來一首!”“跳支舞吧,熱辣滾燙的那種!”“唱首歌,兄弟!是男人就別不答應!”胖子比了個打住的手勢,略帶誇張地大聲說:“哦~瞧,我們的夢幻調酒師比我這個主持人還要受歡迎,是不是?那麽……”他轉過頭對上殷朝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夥計,看來一首歌是在劫難逃了,你現在心情如何?”台上視線開闊,哄鬧不規矩的場所與情境,讓殷朝暮生出一種刺激的錯覺。修養告訴他不要答應,在這種地方唱歌有失身份。但拒絕的話滑出口的前一秒,他鬼使神差地去查找顧疏所在的位置。暗處,那人一隻修長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翹著腿,另一手端著高腳杯,眼底有極晦暗的光緩緩流淌。年輕的顧疏坐在沒有聚光燈的地方,氣勢博張,他似乎看到了前世最後幾 28、小露一手(四) ... 年運籌帷幄的那個人,站在陰影中,默默算計著什麽。手腕處的扣子解開,顧疏換了條腿翹起,有種無聲地挑釁,似乎在說:讓我看看,你都有什麽能耐。霓燈晃人眼,視野中所有事物都亦真亦幻,殷朝暮忽然改變想法。這樣合適的境況,為什麽,不唱一首呢?他接過麥,微笑著說:“心情……偏緊張啊,不得不說,你各位真是太熱情了。”胖子多剔透的心思,立刻“喔喔”兩聲,拍拍手,追光燈打在殷朝暮腳下——“太可惜了,我們這裏的規矩,不答應請求就要獲得在場任意一位的吻,看來你很幸運地逃脫了。那麽夥計,現在告訴我,你準備唱哪一首歌呢?”“恐怕你要再一次失望了,我可不打算按著你的步子走哦。”走到樂隊的角落,衝剛剛跳舞邀約的男人伸出手,“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吉他麽?”殷朝暮揚揚眉,“算是報答我方才配合你的迴禮,怎樣?”舞者——也就是吉他手點點頭,毫不猶豫摘□上的吉他,遞到殷朝暮手上,並拍了拍他的手以示鼓勵。抱著吉他走迴舞台中央,卻見陸維醺紅了臉,三兩下跳上來,臂彎裏一捧鮮花,什麽話也沒說就兜頭罩臉地來了個熊抱。殷朝暮能感覺到埋在自己肩窩兒處溫熱的臉以及陸維的沉悶心情。良久的沉默與幾乎凝結的動作,讓他敏銳地察覺到朋友的心情仍是不好。憋屈與難過似乎透過兩人貼合的那一小塊兒肌膚一層一層、細細密密傳遞過來,陸維抬頭,用手洗把臉,默不作聲地走了下去。殷朝暮注視著他走迴座位,陰影裏顧疏衝他揚揚酒杯,笑得頗隱晦。隨手撥了兩根弦,常使用的琴,音色還算正。“下麵這首曲子,送給一個我愛過的朋友,祝她好運!”台下一片嘩然,什麽叫“愛過的一個朋友”?是愛過?還是朋友?顧疏低低抿著酒,神色不明。樂聲響起,殷朝暮執著的眼漸漸消弭了台下紛紛議論,美好的形象不再是焦點,那雙認真撥動琴弦的手,那瓣微微咬合的唇,台上那個男孩為一個人彈奏的曲子,蓋過了所有的疑問。明明,不像是會彈奏吉他這樣通俗樂器的貴公子。此刻一個音一個音奏響的,卻不是符合身份的小提琴。《loving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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