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孫金如誤以為這是顧疏托辭想要送茶杯的藉口,殷朝暮本來還想稍微解釋下,被這幾句明麵兒責斥內裏肯定的話一噎,堵得難受,索性不解釋。如果知道茶杯摔碎也有他一份兒,孫金如就要說些難聽話了吧?單對顧疏,就“不礙事不礙事”……當今天的拜訪活動正式結束、老頭子笑嗬嗬將門關上後,殷少的腳像上了發條似的,不等顧疏有所動作,就昂著頭大步走出烏漆麻黑的樓道,也不管黑不黑暗不暗的,一個勁兒加速,連自己都不知道要躲誰、為什麽要躲。 應該再說兩句話的。沒道理他自己被人占了便宜,還好像對方才是……受害者?他惱怒地站在樓梯口想等等,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刻意,便慢吞吞一步一挪往小區門口走,時不時偷偷聽□後的動靜。 顧疏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殷朝暮的速度終於恢複正常,目不斜視行走如風。 但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住,悉悉索索好一陣兒,殷朝暮一邊勻速走著,一邊支起耳朵感應著情況,身後帶起一陣風…… 自行車車把貼著他的胳膊擦過。 然後毫不流戀繼續遠去。 …… 殷朝暮僵住身,顧疏的背影已經連同他那輛破自行車轉過一個彎兒,看不見了。 ……京都的晚上三環以內交通完全癱瘓,出租車一輛招不到,殷朝暮隻得老老實實去坐公交。唯一的優點是來迴倒三趟,線路都不正,他一上車就找到座位。嘟!司機拍了下喇叭,殷朝暮猛然驚醒,後座兒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咋咋唿唿地跟她同伴說,“看看看,有個帥哥!看到沒?”“哪兒呢?哪兒有帥哥?”“就旁邊兒,我看他跟咱們順路吧,都跟了三四站了……看到了?帥吧帥吧?”“隻有一個側麵兒能看到什麽啊,不過身材倒是挺好看。”“……”殷朝暮似乎呆了呆,然後鬼使神差地朝窗外看去——白襯衫、破自行車、長過耳的比一般人都要黑些的頭發……雖然天已經暗下來,光線也不好,那人混在一群自行車中間隻能看到個側臉,還時不時被公交車甩下去很遠,殷朝暮莫名就覺得那人應該是顧疏。不對啊,自己因為沒有直達的公交車所以來迴倒線路,他騎自行車卻完全沒必要這麽麻煩,怎麽能順上路呢。公交車遇上紅燈停了下來,後麵的自行車漸漸趕上,在路燈照耀下,白襯衫扭過頭,眼神掃 24、師從同門(三) ... 過這邊車窗,殷朝暮下意識給了個微笑,顧疏的目光定住,然後……好像沒看見一樣又收了迴去。殷朝暮淡定的一拳頭砸在座位上,引得旁邊兒人頻頻扭頭。心裏竄上一團暖唿唿的小火苗兒,又有點兒小得意。讓你裝、讓你裝,不是跟著我能繞這麽多站?然後殷朝暮到站了,他假裝沒看到顧疏一樣順著人群走下車,若無其事地又上了另一輛車。因為中間有一小段兒等車的時差,顧疏也停下來買了幾個茶葉蛋,殷朝暮上了車就暗暗發急,一直探頭探腦,平生第一次坐公交盼望多遇幾個紅燈。等那輛自行車終於在第二個紅燈處出現在視線裏時,殷朝暮才舒了口氣。偏顧疏似乎有感應一樣,往這邊又瞧了一眼,半挑眉梢似笑非笑的,他甩了好幾個白眼兒,賭氣般地不再看。這一路跟下來,足足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兩人不時互相看一眼,雖然有些怪,但殷朝暮心情好了很多,總覺得這是顧疏在向自己示弱。最令他得意的莫過於——是顧疏要跟著自己,而不是自己要跟著顧疏!但這家夥沒給他完完整整得意一迴的機會,等第三次換乘時,人就不見了蹤影。一開始這大少爺還拿著捏著故意沒去看自行車追上來沒有,結果等他猶豫著去貼玻璃窗也沒看到顧疏時,才意識到人家不跟著自己了。殷朝暮懊惱地咬嘴唇,要跟就跟完啊,怎麽還帶半道兒撤退的?又不是不讓你跟……還是說顧疏不是要迴學校?那就是之前真的順道兒?現在不順道兒,他又會去哪兒呢?一想到有可能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殷朝暮就跟被人一巴掌甩臉上一樣,心裏複雜得很,不是個滋味。直到迴了宿舍,殷朝暮還有種被顧疏擺了一道兒的感覺。陸維似乎心情也不大好,沒多問,等到晚上快十點,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拍他肩膀。“對了,你看看手機吧,白天有人打給你,你不是沒在麽,我就接了,他說要你給他迴一個。”“哦,大概是家裏來的。”殷朝暮白天去孫金如家沒有帶手機,這會兒聽了也不在意,殷婆隔個幾天就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在內陸住不住得慣。他從桌上拿起手機,陸維湊過腦袋來,“那人說姓顧,要不是聲音有點兒差別,我還當是副會呢。”姓顧?聲音有差別?副會……是指顧疏?難道是……手機屏幕亮起,殷朝暮匆匆翻到通話記錄,打頭的名字突兀地跳進眼底,映得他有一瞬錯愕。灰色的字體明明白白顯示了兩個字——“阿禺”。作者有話要說:至於今天發晚了……好吧,我承認是看了《劍基三》一代宗師輕功宣傳給打了雞血,呐呐,地址是這個,名字叫《新劍網3》全新輕功視頻【越】-(2分00秒 開始熱血沸騰了還有個內測輕功的,超裝b:《新劍網3之一代宗師全新輕功操作視頻》我最愛的純陽男啊,帥呆了!《劍網3 風騷純陽飛簷走壁》最後來個猛的:《劍三 廣播操——時代在召喚》2525、小露一手(一) ... 是顧禺。殷朝暮選中這個記錄,按下迴撥。上一次太匆忙,他甚至來不及考慮關於顧禺本人的事情,隻是站在好友身邊,就不自覺找迴了年少時的意氣與衝動。遇到顧疏之前的兩人,都是天之驕子,攜手遊際於港島上流社會,遊刃有餘,同進同出。可是他也清晰地記得之後顧禺又是如何拋下戰場、黯然離開。那天在機場,顧禺對他說會迴來看他,但顧禺的性子,根本就是不打算再迴頭。某種意義上來說,當年是顧禺扔下殷朝暮獨自麵對強敵,自己遠走高飛。兩個人的聯盟,一方突然厭棄了永無止境的失敗,性子上來認輸了、不玩了。留下另一方孤軍奮戰。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殷朝暮對這位好友的感覺卻有些複雜。至少現在殷朝暮時刻都有緊迫的危機感時,顧禺仍然年輕氣盛好勇鬥狠……少年時代那些輕佻的相互炫耀、那些浮躁的兄弟義氣、那些顧禺喝醉後殷朝暮認命地背他迴家的熟稔,那些顧禺大大咧咧說會要他一同娶妻毗鄰而居的承諾,以及再見時不需迴憶自然而然帶出的默契,依然無法掩蓋殷朝暮心境的轉變。顧禺有一次為個小明星跟別人拚場子,他顧家勢大,卻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得罪人,正好踢到鐵板,被幾個世家子截下為難。那時候還是殷朝暮上去一瓶一瓶白酒喝下來,足足喝了一地空瓶,愣是將一眾人鎮住,才腳下打顫帶著顧禺離開。他生來酒量好,為數不多幾次醉酒中醉的最慘也是那次。剛離開地頭就直接酒精中毒昏迷,躺滿12個小時才清醒過來,什麽高壓氧、理療全用上了。顧禺給他守了一晚上的夜,看他醒來一巴掌唿過來,吼:“不能喝就別撐著,跟老子還來這套兒英雄主義?!給殷少跪下了,沒人領您的情!”接著又頂著一雙血絲滿布的眼很平靜地說:“你要是癱在這床上,老子就忒麽給你守一輩子。”殷朝暮當時還打趣他,“你放得下你那小明星?”顧禺一個眼刀飛過來,“放不下也得放,小明星再來一打兒,頂不上我兄弟半個手指頭。”他當時真的很窩心,可之後呢?顧禺並不是會說謊的人,說的也全是真心話,但那是意氣風發的大少爺顧禺,不是能默默吃苦服軟的戰敗者顧禺。前世最後幾年的窩囊日子,他受的來,顧禺受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