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用命人下去尋薑柔,正廳裏一片安靜,葛老爺一道身影在門前渡來渡去。


    過得一會兒,派下去的小廝小跑迴來卻不見薑柔。


    “莊裏處處都找過了沒?”柳用低聲問。


    “正在四處找呢。”小廝揚起衣袖一擦額頭上的汗。


    沈娟冷笑一聲,也不說話。


    跪在地上的小棋還不敢起身,她深知自己闖下了大禍,不過和方才的淚流不止相比,現下的她顯得要淡定從容許多,臉上的淚痕早幹了去,這得多虧了沈娟幾句話便轉移的焦點。


    請人假扮山賊的事是砸了,趕走薑柔的事決不能再砸了,小棋想著便提醒道:“去茅房裏找找吧,沒準她在那。”


    柳用看向小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表情真真的。


    這個時候還要把責任推到她人身上嗎?小琴看著小棋,咬牙道:“薑護院確實應該在茅房裏,今天早上薑護院是跟著去了的,隻是到了半路她肚子不舒服便折了迴來。”


    “她肚子疼,怎麽別的時候不疼,偏偏趕上娟姐要出門,遇上匪盜的時候,我看她分明是故意的。”小棋爭辯道。


    事已至此,其中的緣由很明了,房容祥往葛老爺的方向走了一步。


    “薑護院確實是身體不適,所以她迴到莊上之後,立即叫我和尹護院前去保護娟姐,幸好薑護院讓我們去的及時,不然晚一步,娟姐就被那些匪盜劫走了。”


    正廳裏響起低沉的聲音,葛老爺看向房容祥,聽他說完,麵上露出喜色,看來不是薑護院的問題,他把薑護院安到沈娟身邊是沒錯的,說來說去都是腳下的丫頭辦事不利。


    “來人,把這丫環給我打出去。”葛老爺道。


    小棋嚇得眼淚又開始嘩嘩的流。


    沈娟麵無表情地看著房容祥,她這一招棋本就得不償失,這下被他攪得隻失不得了。


    小琴看著房容祥滿是驚訝,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當時的情形,薑柔急衝衝地進了茅房,和他沒說半句話。


    尹善淡淡地笑著,幫人幫到底是他大哥的一向作風,隻是通常被幫的人都是男人而已。


    一名小廝上來拖著小棋要出去,小棋賴在地上哀嚎著,尖銳的聲音倒是把這些把目光停留在房容祥身上的人引了出來。


    “算了,我也沒事,還是留下她吧。”沈娟開口道。


    小廝不敢做主,看向葛老爺。


    “這種蠢丫頭,你留著做什麽。”葛老爺嫌棄地看了一眼淩亂的小棋。


    “梳頭總是好的,人哪有不犯錯的時候,以後慢慢**就是了。”沈娟道。


    “既然你想留她,就留著吧。”葛老爺還是忍不住惱火踢了一腳小棋,沒好氣道:“以後長點心。”


    “是,奴婢一定長心。”


    咚咚幾聲,小棋的額頭磕出一塊紅印來。


    “行了,行了,統統都給我下去吧。”


    葛老爺一揮手,一幹人等全部退出正廳。


    正坐著的沈娟嘟起一張嘴,她生氣的樣子其實比她平常的樣子更顯嬌媚,葛老爺幾步走近,抓起她一隻軟綿綿又熱乎乎的手貼在胸口。


    鬧騰一場過後,柳用去忙餘下的事了,小棋哭哭啼啼地迴沈娟院子去了,房容祥與尹善也準備迴屋休息,小琴與他們兩一同走在遊廊裏。


    “多謝二位護院今日救了娟姐。”小琴道。


    “姐姐客氣了。我們是葛家莊請來的護院,保護莊上人的安全,是我們該做的。”尹善笑道。


    “你們還替小柔解圍了呢,若不是你們出言相助,小柔定是要被趕出去的。”


    “那是,一會你見到她,可得好好跟她說說,要她務必當麵來謝我家大哥。”


    “別聽他亂說。”房容祥瞪了一眼尹善。


    小琴噗嗤一聲笑了。


    “一會你還是帶她去看大夫吧,這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房容祥道。


    “怎麽能過去,這可是大恩大德。”尹善道。


    小琴笑不停,點點頭道:“我先替她謝過大恩,不知這位大哥姓什麽叫什麽,我好跟她說是哪位相助。”


    “舉手之勞而已,真的不必記掛,我們往這邊去了。”


    言畢,房容祥往側邊一條小路走去,小琴一愣。


    “他姓房,名容祥。”尹善低聲一句,也往那條路上去了。


    房容祥,小琴在心裏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再看那道遠去的背影,頓感得堅挺如鬆,魁梧如山。


    從來隻在街頭巷角的說書人口中聽過綠林中人武藝高強,行俠仗義。雖然房容祥是莊上的護院,卻讓小琴覺得他是說書人口中走出來的大俠客,不然怎麽不留名地仗義相助呢?還是他和薑柔有不淺的關係,小棋一邊想一邊去找薑柔。


    薑柔在茅房裏蹲了半天,肚子才消停下來,好在她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不然換做尋常人,直接就暈倒在茅房裏了,哪裏還站得起來。


    薑柔一雙腿軟到不行,沒個攀扶,寸步難行。


    小琴找到薑柔的時候,薑柔正扒著圍牆艱難地走著。


    才多久沒見,薑柔已變得麵黃肌瘦,不成人樣了。真是要找大夫看一看,小琴想著房容祥的話,扶了薑柔進屋,又找來了大夫。


    一劑藥喝下去之後,再吃些粥食,薑柔的精神麵色逐漸迴複,不過兩雙腿還是行走不便,小琴讓她睡在**上好好休息。


    大白天的,薑柔睡不著,小琴便說起了早上的事。


    薑柔感覺不過是上了一趟茅房的時間,卻發生這麽大的事,差一點自己就被趕出去了都不知道,還成天想著過年該給家裏添哪些東西,方才大夫說了,鬧肚子是吃壞了東西,早上的糕點是小棋給的,當時她想也不想便吃了,完全忘了小棋是多討厭她的人,硬生生地讓人鑽了空子。


    為什麽在人府上做事這麽難?為什麽總有那麽理由可以拿出來趕她走?她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對待?她隻想踏踏實實做事掙錢,明明誰也沒得罪,為什麽總有人偏和她過不去呢?


    鼻子一酸,薑柔眼睛一閉。學武的時候她都不見這番苦過,她強忍著把眼淚逼迴眼眶裏,從學武那日起,她就沒打算再哭,她把自己定為家中的長男,長男是不會流眼淚的。


    小琴看著薑柔閉著眼,眉頭緊皺,知她是委屈難過,聽到這樣的事,誰不委屈?薑柔是個衝動的性子,每日要忍受小棋數次的刁難,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次的小棋實在太過分,居然拿壞東西給她吃,想來薑柔也倒黴,她一走她們便撞上匪盜,小琴無奈地搖搖頭。


    “這次你能無事,全靠房護院一席話,事情都過去了,你別想太多。”小琴安慰道。


    “真是要謝謝他了。”薑柔的腦裏浮現出房容祥的樣子。


    “話說起來,他這麽幫你,你們很熟嗎?”


    “不算熟,來葛家莊的路上認識的,比過一場武,後來我們分到同一個房間。”


    “同一個房間?”小琴驚訝地從坐著凳子上站起來。


    “恩,就是這個房間。”


    “你們怎麽會分到同一個房間?他是男的,你是女的。”


    “許是分房的人以為護院裏沒有女的吧,本來是要讓我搬去夫人的院子裏去的,可夫人不願意,說什麽既然來當護院了,還分什麽男女,我不想與她糾纏,就應下了。”


    薑柔說的淡然,小琴聽的麵色鐵青,這樣薑柔竟也能答應,娟姐也是,放出這樣的話為難薑柔,那是該有多討厭薑柔,難怪小棋總是刁難薑柔,原來是在討好沈娟,小琴突然醒悟,終於明白最近為何沈娟和小棋越來越親近。


    醒悟之餘,小琴不忘詫異,“你當真和房護院住在一屋?”


    “倒也沒有,你看看這房間可有男人的東西?”薑柔笑問。


    小琴轉過身看向另一張**鋪上疊得工整的被子,**下一雙鞋也沒擺放,麵盆架上的掛著的毛巾是幹的,再迴頭看薑柔住的這一邊,另一邊確實無人氣。


    “這又是怎麽一迴事?”


    “可能是顧忌到我是女子,他覺得不便吧,他從來沒在這間房裏睡過,來也隻是拿個包袱,喝杯茶便走了。”


    “那他睡在哪?”


    “也許跟他的兄弟擠在一塊吧,仔細想想,他真是個不錯的人,當時我說我不介意和男的同住一間房,態度雖是強硬,其實心裏是介意的,隻是我不想讓夫人挑出毛病,要不是他主動去別處,我在這的日子可不知道要過得有多尷尬了。”


    “是啊,真是個好人,要是換了別的男人,準是巴巴地賴在這想占些便宜。”


    薑柔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什麽美人,能占什麽便宜,再說我武功又好,哪會由得別人占我便宜,不過改天還是得謝謝他。”


    小琴微微點頭,能做到這一步的,算是很為薑柔著想了,葛家莊給護院住的屋子都是一樣的設置,這屋子兩個人住尚且有餘,三個人就很擁擠了,那一張**是一人睡的大小,睡兩個大男人的話,小琴不知這兩人該如何忍受,如果為了一個不熟識的人能做到這地步,小琴對於人的理解完全被推翻。


    人做事不都是有原因的嗎?房容祥兩次幫薑柔,到底是為什麽?小琴疑惑地在薑柔身上尋找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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