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和煦,輕柔地打在麥田裏每一寸黃色的土地上,前些日子灑下去的種子已冒出芽來,一排排綠色的新苗在這個落葉飄零,萬物枯萎的季節裏是少有的勃勃生機。


    薑柔輕快的步伐走在田壟間的小道上,身後的屋舍在如畫般的田野盡頭隻作青墨一點。


    出了田壟,過了地界,薑柔才真正離了良家村,這一去,若無個把月,怕是難有機會迴來,薑柔最後迴望了一眼這條通往良家村的路,她隻希望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娘親和妹妹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轉過頭來時,薑柔瞥了一眼一旁另一條通往良山上的路,據說這山上住著一窩匪盜,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看這山道上雜草叢生,原本寬廣的路圍得隻剩窄小一條,想往深處看,卻被兩邊已經高過人頭互相交錯的茅草遮住了視線,底下黑洞洞的路不知延伸至何處,給人一種陰深深的感覺。


    薑柔幾次經過這分岔路口都想上去一睹究竟,既然這條山路沒有完全被雜草覆蓋就說明還是有人通行的,而且有的時候她看見這黑洞明顯大了一圈,兩旁的雜草也有被車輪壓過的痕跡,隻可惜薑柔每次都還有別的事要做,這次也不例外。


    薑柔走上去葛家莊的正道上,葛家莊離良家村有二十幾裏的路,算不上遠,步行一個時辰便可到達。


    這是個明媚的早晨,薑柔的心情也是明媚的,想到自己能夠承擔起一家的生計,她恨不得飛奔到葛家莊。她的一雙小腳雖然邁不出男人的跨度,卻能在男人走一步的時間裏走兩步,她行了半個時辰也沒歇息,直至看到路邊的茶棚,她才放慢了腳步,想到是該歇歇腳了。


    茶棚裏坐的幾乎都是趕路的人,店開在這種前無村後無鎮的地方,也是靠賺這些趕路人的歇腳錢,茶棚的老板一眼就瞧見了大道上行走過來的薑柔,熱情地招唿道:“小姑娘,一個人趕路是嗎?不妨坐下來喝碗茶歇息歇息吧。”


    小姑娘?茶棚裏靠路邊的一桌坐著的兩人中的一人聞聲探出頭來。


    薑柔聽到老板的招唿,往茶棚內看了一眼。


    “姑娘放心好了,裏麵有幹淨的空位子。”茶棚老板道。


    “好特別的女子。”探出頭來的人在打量了一遍薑柔之後,感歎道。


    旁邊坐著的另一人自顧自地喝著茶,並未抬眼相看,探出頭來的人轉過臉看到身邊這人臉上毫無表情,搖了搖頭,想他向來是這樣,隻當自己是對牛彈琴好了。


    麵對老板熱情的招唿,薑柔笑了笑,搖搖頭,便走向離茶棚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雖然隻喝一碗茶要不了什麽錢,可能不花還是不花的好,薑柔這麽想著十分安心地在樹下找了一個幹淨的石塊坐下。


    老板見狀也便不再招唿,像這樣舍不得出茶錢的路人也是有的,所以他從容地轉向棚內的客人,看是否有人需要別的招待。


    探出頭來的一人看到這位特別的女子到遠處的大樹下去了,站起身也走了過去,坐在旁邊的一人,一聽起身的動靜便知他要去做什麽了,心想他這老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薑柔坐穩之後,這才打開荷葉,拿出娘親特意起早為她蒸的饅頭吃起來,雖然饅頭已經不熱了,可咬起來還是鬆軟的,嚼在嘴裏還是帶著淡淡的甜味的。


    正當薑柔細細品味這充滿母愛的饅頭時,一人走了過來,問:“姑娘可是一個人?”


    薑柔抬起頭來,看向麵前站著的男子,白皙的皮膚修長的臉,兩道柳眉又細又長,一雙鳳眼帶著笑意並不顯得高挑孤傲,高高的鼻梁下唇紅齒白,露著友好的笑容。


    這是薑柔有生以來見過的最俊俏的男子,或許不該用俊俏來形容,應該是美麗,比戲台上上了妝的花旦還要美麗幾分的人。


    就是這樣的人來跟自己說話,薑柔愣了一愣,輕輕地咽下嘴裏的饅頭,點了點頭。


    “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在下想請姑娘到棚喝碗茶。”男子又道。


    怎麽會嫌棄呢,一直以來,薑柔都是男人樣,走在路上是不會有年輕男子上來搭話的,她學武的確是整天跟男人們混在一起,可那些男的卻從沒把她當做女的看,還老是笑話她將來嫁不出去,現下有年輕男子來搭話,而且長相俊美,薑柔自然不會拒絕,當然她也知道世間險惡,可她一身好本領,從不怕別人敢拿她怎樣,何況麵前這人言語柔和,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一點也不像壞人,薑柔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爽快地答應了男子的請求。


    從來沒有哪位女子拒絕過他的請求,男子略顯得意地引著薑柔往茶棚內走去,薑柔將吃得還剩一半的饅頭放迴荷葉中,一邊走一邊包好。


    “姑娘請坐。”男子把薑柔帶到桌前,轉向老板道:“老板,再上一碗好茶和一些好點心。”


    “好嘞。”老板高聲應道。


    薑柔坐下,男子的同伴見男子居然還把人給帶了過來,本想提醒一句這可不是尋花問柳的時候,結果一抬眼,薑柔一張幹淨利落的臉映入眼簾。


    還真是一位特別的女子,特別的不光是她那簡單綁起的馬尾和男人的衣裝,還有別的,男子的同伴卻不知是源於哪裏,可給他感覺,是似曾相識的。


    茶棚老板端來一碗茶還有幾盤糕點,男子向薑柔介紹道:“這位是我大哥,姓房,名容祥,我姓尹,單名一個善字,善良的善。”


    “我叫薑柔。”薑柔笑道。


    “薑姑娘哪裏人?”尹善問道。


    “良家村人。”


    “你是說良山腳下的良家村?”此聲音低沉中又帶著些許沙啞。


    若不是親眼所見問話的人是正坐在對麵的房容祥,單聽這聲音,薑柔一定會以為是出自一個中年男子之口,可這位房容祥和尹善一樣,是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隻是他不比尹善俊美,膚色要顯得黑一些,眉毛又粗又濃密,眼角微微下垂,臉上瘦的沒什麽肉,襯得一雙嘴唇略為豐厚。與尹善的友好相反,他給人的感覺是嚴肅的,冷峻的。


    被他這麽一問,薑柔好像頓時成了犯人一名,倒不是說他的語氣不好,而是他的聲音實在低沉,字句中散發出威懾力鎮住了薑柔,薑柔沒直接迴話,隻是點點頭。


    房容祥與尹善相視一望,薑柔見狀,問尹善:“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我們剛剛還路過那,挺古老的一個村落,難怪姑娘生得這番有韻味。”尹善道。


    薑柔聽著怪不好意思的,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房容祥看了一眼尹善,他尹少出馬,豈有搞不定的女人,隻是是山腳下的姑娘,多少該收斂些,連兔子都尚且不吃窩邊草。


    “薑姑娘,這一路是要去哪?”房容祥問。


    “葛家莊。”薑柔道。


    房容祥與尹善又相視一望。


    “又怎麽了?”薑柔問。


    “真是巧了,我們也要去葛家莊,看來今日和姑娘的緣分不淺啊。”尹善道。


    “是嗎?”薑柔也覺得驚奇。


    仔細一打量,房容祥才發現薑柔穿的衣服和他們穿的是一樣的,而這衣服是葛家莊發給新招的護院穿的。


    “姑娘是去葛家莊做護院?”房容祥問。


    薑柔點點頭,這才意識到他們三人穿的竟是一樣的衣服,笑道:“看來是遇到同伴了。”


    房容祥心裏微微一怔,她一個女子怎會去做護院?尹善倒不吃驚,世間女子千萬種,總有許多是不同常人的,他順著薑柔的話邀請道:“那就結伴而行吧。”


    “好啊。”薑柔又一次爽快地答應了。


    接著三人在茶棚中再稍坐了一會,說了會話,才起身一齊往葛家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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