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東市有名樓曰三元,樓高五層,建築龐大,樓宇之間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樓中珠簾繡額、燈燭晃耀。


    上元節間,三元樓做為東市第一樓,自然賓客滿盈,不是提前預訂,根本就沒有空位。做為國之儲君和皇帝愛子,太子殿下和吳王兩人出門約會,自然有人會為他們打點齊全。


    待四人到三元樓時,盡則的東宮總管和王府執事都提前訂了位,而且都在選了最好的位置,最華麗的雅間。那麽問題來了,他們是合成一桌還是分成兩路呢?


    按太子的意思,當然願意分成兩路。可吳王殿下認為,咱們兄弟也好久沒聚聚了,今天時候正好,不如一醉方休。其時吧,吳王就是覺得太子在蘇十娘麵前的樣子十分有趣,並且從來都沒見,他惡趣味上來了,讓逗一逗儲君殿下。


    醉你妹!太子十分不爽,可他也查覺到心上人單獨跟他在一起可能有些不自在,便按下趕他六哥滾蛋的心思,抿緊薄唇,讓李安前麵帶路。


    能在東市開起這麽大的酒樓,又號稱東市第一樓,三元樓的老板和背後的靠山自不必說,便是樓中的掌櫃和跑堂的夥計也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晴。


    在李安前麵引路的夥計,一見太子、吳王四人便覺得他們來曆不凡,悄悄跟掌櫃的使了眼色,那個具有球狀身材的掌櫃的便圓潤的滾了過來。


    蘇顏好奇的打量正在跟李安點頭哈腰的掌櫃,見他渾身上下哪裏都圓,還長了一張天生笑麵,看起來跟彌勒佛似的,讓人見了便覺得親切許多。


    蘇容就站在蘇顏身邊,笑著跟她說:“三元樓的掌櫃的姓元,每次看到他,我都覺得他沒白姓了這個元字。”三元樓背後的靠山就是長樂公主,她與長樂公主關係頗好,自然常來。剛剛那個夥計就是認出她來了,才會使眼色叫掌櫃的親自來迎。


    做為三元樓的常客,蘇容不隻是可以直接刷臉,對於酒樓中的特色也是如數家珍。“十妹,三元樓的酒極好,尤其是他們家的十裏香,可是與陸太傅新手所釀的醉桃花齊名的,一會兒你可得好好嚐嚐。”


    蘇顏已經成功的被她外祖父教成了一個小酒鬼,聞言眼睛發亮,“真的麽?”


    蘇容肯定的點頭,“當然。不信,你問元掌櫃。”


    樂嗬嗬的元掌櫃已經隱約可以猜出跟著蘇家七娘子一同來的人都是誰,那個被七娘稱作十妹的小娘子,看那張豔壓群芳的臉就知道是誰。至於兩位少郎君,身邊近身伺候的人麵白無須,聲音尖細,肯定是去了勢的公公。能用太監為近侍,又跟蘇家兩位小娘子同遊的人……嗬嗬,不能再想下去了,他腿肚子有些轉筋。


    “七娘子過讚了,咱們樓中的酒雖好,如何敢於太傅他老人家親手所釀的酒相比。”元掌櫃特別的謙虛,態度也越來越恭謹。


    太子側頭看向蘇顏,柔聲問道:“師妹喜愛美酒?”這個愛好好,跟我一樣。而且宮中什麽都是最好的,酒也一樣。好棒,又知道一樣十娘喜歡的東西。


    蘇顏大方的點頭,“嗯,每一種酒都不同的滋味,甚至同時釀造的酒,存儲時間與地點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味道。就像茶一樣,不同的水一樣的茶,也會有萬般變化。”


    做為一個愛好優雅的風流才子,吳王對琴棋書功詩酒茶都是略有研究的,他聽蘇顏這麽說,很感興趣的接口問道:“十娘子與茶之一道很有研究?”


    蘇容的手一下子就握緊了,甚至臉上的笑在一瞬間也有了那麽點僵硬。前世蘇顏與吳王之間相處的畫麵,那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讓她想忽略都難。


    蘇顏沒興趣在可能是她未來姐夫的男人麵前顯擺,她唇角微翹,答非所問:“我們家飲茶最講究的人就是七姐了,為了取沏茶的水,特意早起去收集梅花上的薄雪。殿下若有興趣,可與我家七姐探討一番。”


    蘇容完全沒想到蘇顏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蘇顏,有些出神。吳王聽了蘇顏的話,滿含柔情的目光移到了蘇容身上,聲音輕緩,暗含情意,“七娘怎麽從未與我說起。”


    蘇容淡淡的笑了笑,“不過是偶然興起而已。”她這時候可不能說自己精通品茶飲酒,要知道吳王對這些可是很精通的,她經過一段時間的特訓,也不過比別人略強些有限,可達不到嚐一口就知道是什麽茶,用的什麽水的程度。為了防止以後露餡,現在必須不能承認。


    對於現在對蘇容好感大升的吳王來說,他隻當是蘇容謙虛,並不像有些姑娘似的,稍稍會些東西,就恨不能吵得滿天下都知道。他這麽一想,對蘇容更為欣賞,看著她的目更為柔和,眼中蘊含的情意,幾乎能令人醉倒。


    蘇容被他這麽一看,臉上有些發熱,慢慢垂下了頭。


    蘇容與吳王兩人郎情妾意正好,腳下不自覺的就慢了下來。蘇顏也不想礙事,快行兩步,與太子並肩而行,興致盎然的打量著樓中的布置,還有那些坐於高高架子上的女郎。


    太子自然也看到了,他還有些好奇,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高架子上做什麽?見蘇顏也在看,趕緊瞄了李安一眼。李總管秒懂,連忙貼近太子身邊,小小聲的解釋了一下架子上女人的用途。說白了,那些女子都是伎人,備著樓中客人選用的。


    太子立刻就怒了,這種亂七八糟的女人怎麽能隨便出現在十娘麵前,簡直就是汙了十娘的眼睛,即使十娘不知道她們是做什麽的,也不行。他睨了李安一眼,幹脆利落的命令,“把那些女人給孤趕走,看著礙眼!”


    李安隻覺得被太子那一眼看得脖子發涼,暗暗懊悔怎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元掌櫃,你看……”李安皮笑肉不笑的問著元掌櫃。


    元掌櫃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今天三元樓就不打算賺錢了,能哄這幾個祖宗才是要緊的。他連連哈腰,“小的馬上去辦。”


    等到幾人坐在雅間中,太子往外掃了一眼,再沒見到什麽礙眼的人之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屋裏的熏香都撤了。”李安在屋裏一站,都不用太子開口,開始指使隨同而來的太監與使女,把一切不合殿下品味的東西都撤走,換上太子喜歡的。


    蘇顏看兩個梳著雙丫髻的宮女,正打算燃起新的熏香,連忙開口阻止,“等等,香不必薰了。”自從她的屋裏住進幾隻大貓小貓之後,她再沒用過熏香。


    兩個宮女手下一頓,本能的看向李安,李安都沒敢看他家殿下的臉色,急急的說:“沒聽到十娘子的話麽,還不出去。”對於殿下來說,十娘子的話就是他的話。


    太子好奇的問道:“師妹不喜熏香?”他記得初遇時,她身上的清冽的香氣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甚至讓他在好長一段時間內,都對跟其相似的熏香情有獨鍾。


    蘇顏她喜歡,而且對於香之一道,她精研頗深,自己便能合香。可是……誰讓她養了幾隻嗅覺敏銳的寵物,平常屋裏放些花草或香果還成,一用熏香,就開始打噴嚏,還會用兩隻前爪捂著鼻子,眼淚潤潤的跟她撒嬌。她又最看不得這樣,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不再用香薰的東西。


    “反正好久沒用了,到有些不大習慣。”蘇顏含糊了一下。真正的理由,她不好意思說。


    咦,十娘不用熏香了。自覺又對心上人了解多了一些的太子殿下心情不錯,同時做出決定,他以後也不用了,要跟十娘保持一致麽。


    立在太子身後的李安,同樣默默記下了這一條,以後殿下再邀十娘子出來,熏衣服這道工序可以省了。而且還要注意,不能讓別的香氣,染到衣服上,免得讓十娘子聞到,損傷殿下在十娘子心中的形象。


    好容易室內都安置妥當了,桌上所有的茶具、酒具都是從宮中帶出來的,甚至屋裏的屏風,都特意從東宮搬來了兩座。難為了李總管,能收拾得這麽全麵。


    “這兩座屏風到有些意思。”蘇顏的目光自屏風架起後,就一直看著它。“雙麵異繡就已不多見,這底稿也是畫院畫師的佳作。”


    蘇顏顯然很是喜歡,特意起身到屏風前細看,她自己本身就善長工筆,兩座屏風所用底稿皆是工筆所畫的花鳥魚蟲。供奉於畫院的畫師,皆是技藝嫻熟之人,有許多都堪稱大家。用他們的畫稿為底稿,再加上繡娘十分出色,令屏風呈現出原畫十之六七的風采。


    “這副蘭石圖,尤其好。”蘇顏圍著屏風轉了兩圈,纖長的手指細細描繪,想著若是自己,該如何構圖。


    太子見蘇顏實在喜歡,大手一揮,“師妹既然喜歡,這屏風就送於師妹了。”他心裏打算著,是不是迴去再讓人製幾座,等到三月的時候,給師妹送去。


    蘇顏搖了搖頭,她眼睛亮亮的看著太子,“屏風就算了,我想要這些屏風的原稿。”她在吳郡長大,雙麵異繡又是吳郡繡娘所善長的,所以這兩座屏風對她來說,除了底圖,再沒什麽好稀奇的了。


    太子點了點頭,“可以。”反正畫院畫師的作品東宮有很多,十娘喜歡,都給她也沒什麽。


    吳王好奇的問了一句:“十娘子也習畫?”


    “跟著五舅舅學過幾日。”蘇顏答得簡略。


    她答得簡單,架不住知道內情的吳王殿下,尤其他還是陸家五郎陸景的粉絲。


    吳王目光灼灼的盯著蘇顏,語氣裏是藏都藏不住的興奮:“十娘子所說的五舅可是五郎陸景?”艾瑪,她跟著陸景學畫,一定有他的畫作,不知道能不能讓我。


    太子殿下直接起身擋住了他六哥的目光,黑著臉叫:“六哥!”


    吳王十分抱歉的笑了笑,同時舉杯賠禮,表示剛剛是自己錯了,這才讓太子的臉色好看了些。他扶了蘇顏坐在自己身邊,還特別選了個能以自己身體擋住他六哥目光的位子,讓吳王哭笑不得。


    太子完全不想再提起什麽剛剛的話題,他也不給吳王機會,直接倒杯溫好的十裏香,放在蘇顏麵前,“師妹,嚐嚐看。”


    蘇顏垂眸輕看,見其酒色如玉漿,細細品嚐,餘香不盡,醇厚柔綿,確實不凡。“不錯,這酒藏了有十年了吧。”她側首看向元掌櫃,輕聲問道。


    元掌櫃滿臉堆笑,“十年零三個月,女郎也是愛酒之人,說的真準。”


    蘇顏嘟了嘟紅唇,不甚開心:“還是比不上外祖父,若是他老人家來,肯定能說出準確時間的。我就不行了,隻能品個大概。”


    太子冷冷的瞪了一眼元掌櫃,真討厭,你直接說十年不就成了,非加上那三個月做什麽!


    元掌櫃他好委屈,他這是在誇人好麽。


    “闌幹曲,紅揚鄉簾旌……”外間傳來歌伎的歌聲,嗓音清越婉轉,妙麗動聽。


    吳王端著酒杯側耳傾聽,待到一曲盡,才擊案相喝,“唱得好,元掌櫃……”


    太子陰陰的說:“六哥,你想做什麽?”你敢弄個下|賤的女子到十娘麵前,小心我跟你翻臉。


    吳王:“呃……”略尷尬,剛剛聽得入神,一時忘記了還有太子和蘇家姐妹在。


    蘇容麵色有些不大好看,她還坐在這裏,吳王便能聽個歌伎的唱曲聽得出神,還想招她過來,直是太不給她臉麵了。


    蘇顏偏頭去看太子,鳳眼生輝,“我也覺得此女唱得不錯,比殿下上次送我的歌伎青柳嗓音還要出色幾分。”


    青柳?吳王也熟悉啊,聞言連連點頭,“十娘子說得不錯。”今晚幾番相處,令吳王對蘇顏的印象有些改觀,不在是之前想的仗著容顏出眾,又有幾分才藝便到顯擺,不把人放在眼中的嬌縱少女,反而起了幾分知己之覺。


    太子這貨在與蘇顏相處中,從來都是兩條原則,十娘說的都是對的。如有不對,請參考第一條。吳王要是叫歌女過來,那就是風流濫情,沒有皇家體統。十娘喜歡聽歌伎的曲,那便是曲遇知音,風雅高尚。總之,太子遇到蘇顏,從來都是以她為中心的。


    “李安,去請唱曲的女郎過來。”太子隨口吩咐道。既然十娘喜歡聽,那就叫來讓十娘聽個夠麽。


    李安領命而去,然後在某一個雅間內,看到聚在一起的七、八個少年和屋中十幾個女伎,剛剛被十娘子讚過的歌伎就坐在她哥哥蘇正澤身邊,眼含柔情的勸酒。


    李安呆了呆,正好對上蘇正澤的目光,那清越的少年立刻跳了起來,說話都有些結巴,“李,李,李總管,難道殿下……”他有些莫名的心虛,太子在,他妹妹就會在啊。以他對他妹子的了解,聽到輕寒的歌唱,必定會感興趣的。


    李安嗬嗬一笑,“剛剛是這位娘子唱的曲兒吧,可否請娘子移步,我們郎君有請。”


    跟蘇正澤同桌而坐的少年都是他的好友兼同窗,個個年紀氣盛,又酒到半途,皆有些醉意。雖覺得蘇正澤的態度有些奇怪,但是一聽隨便來個人就要把他們好容易請來的輕寒娘子叫走,真是豈有此理。


    有心火旺盛的,站起來就開始擼袖子,“小爺告訴你……”一句話未完,就被蘇正澤苦著臉給捂嘴按下了,他俯下身,湊到醉了一半的好友耳邊,咬牙道:“那是東宮總管。”


    “唔,東宮總管也……不……行……”那少年開始還在掙紮,後來就呆了,接著酒醒了一半,木木的看著蘇正澤蹭到李安身邊,“李總管,可否開恩,別在舍妹麵前提我。”


    麵前這個可是十娘子的哥哥,這個方麵必須給,李安連忙點頭,“蘇郎君正放心,老奴不會多嘴的。不過,這位娘子……”他一指輕寒,話意半吐半露。


    蘇正澤哪裏還能想到別的,馬上表態,“您隨意。”又轉身對輕寒道:“娘子,既有貴人相邀,便請娘子移步吧。”


    輕寒也是在歡|場迎來送往以久的,雖然對蘇正澤有好感,也想努努力讓他給自己贖身,可今天蘇正澤的態度說明了請自己去的人,比國公府的少郎君出身還要尊貴,她樂得過去。多個貴人,也多條出路不是。


    李安帶著輕寒和兩個操琴了的女伎才進雅間的門,就聽蘇顏問他,“李總管,我家五哥可在?”


    十娘子您這是什麽耳朵!李安不禁迴頭看看蘇正澤所在的雅間,確實離這裏不遠,可在這各種聲音皆有的酒樓中,能聽到蘇郎君的聲間,十娘子也太神了些。


    蘇顏表示,玩音樂的人,對聲音就是這麽敏|感。


    李安心道,蘇郎君對不住,不是咱家不幫您保密,誰讓您聲音大,被十娘子聽到了呢,咱家可不能騙十娘子。“您聽得真準,蘇郎君就在旁邊,這位娘子原是他們請來的。”


    蘇顏開口就問,“這位娘子可是名喚輕寒?”


    “迴您的話,奴正是輕寒。”輕寒娘子也算是上都歌伎中的佼佼者,非達官顯貴不接,尋常些的官員都不一定能請到她。


    因為職業的關係,輕寒眼光毒辣,認人很準,她現在已經確定雅間中人的身份。


    她輕擺柳腰,身姿款款的給幾人行禮,“輕寒見過幾位貴客。”


    太子根本就沒瞧她一眼,隻一門心思的給蘇顏挑魚肉。從來都是被人伺候的太子殿下,今天這個工作真是難為死他了。


    蘇顏和蘇容都對輕寒有些好奇,跟家裏哥哥有關係麽。輕寒氣質不俗,眉眼間帶著冷意,與她的名子還真有幾分貼切,不過也隻有這樣了。在蘇容眼中,這女子還沒有自己身邊的丫鬟漂亮呢。


    李安道:“輕寒娘子,撿你拿手的,唱上幾曲吧。”


    吳王顯然有些欣賞這樣的女子,態度很是溫和,“不必緊張,隨意唱上幾曲兒就好。”說完,他到還記得挾了一塊雞脯,送到蘇容碗中,對她溫柔的笑了笑。


    蘇容真是心緒難平,這麽多情的男人,前世蘇顏是怎麽做跟他伉儷情深的!


    她才想到蘇顏,耳邊就響起她軟糯的聲音:“我不要,你自己吃吧。”蘇容轉頭看去,就見蘇顏捂著小嘴,嫌棄的把太子剝好的魚肉?肉泥?推迴他麵前。


    太子有些臉紅,他就是想把刺兒都挑出來,哪裏想到……弄成這樣,他也不想吃啊?太子把碗往□□那裏一推,“給你了。”


    李安真是誠惶誠恐,差點沒把那小碗魚肉給供起來。這可是太子親手挑的,聖人都沒吃過呢。


    太子殿下很沮喪,整個人都有些蔫兒,蘇顏掩唇輕笑,把盛魚的盤子往自己這裏拉了拉,動作優雅而迅速,很快就挑好小半碗魚肉,默默的放在太子麵前。


    “師妹!”太子感動壞了,這是十娘給他挑的。


    吳王及時把酒杯一舉,擋在眼前,他什麽都沒看到!


    蘇顏有點小害羞,悄悄扯了扯太子的袖子,小聲道:“您要不喜歡,也給李總管好了。”


    太子殿下的反應是,“李安,你給孤滾出去。”然後,拿出最快的速度,把魚都塞進嘴裏,還不忘用眼神示意,“你看,我特別喜歡的。”


    吳王、蘇容:“……”感覺自己好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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