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顏跟著父母迴了陸府,太子就一直在打蔫兒,端著一張高冷臉,看誰都不順眼。東宮裏伺候的下人們,小心了又小心,生怕哪裏做得不好,惹得太子發怒,直接把自己小命給藏送。


    皇帝對著這樣的兒子,好氣又好笑,同時又覺得十分新奇,總想逗逗他。於是在秋狩的最後幾日,他一直把太子帶在身邊,拿著兒子冷冰冰的小眼神下酒,真是解酒良藥。


    太子這幾天真是煩不盛煩,總有不相甘的人圍在他身邊嗡嗡嗡的說話,還有特別有識相的女人,時不時的出現在他周圍,繞首弄姿的,看起來真礙眼,就比如現在這幾個。


    “聽說殿下宮中有女名叫阿欒,極善琵琶……”杜四娘含羞帶怯的看了太子一眼,正好對上太子湛黑的雙眸,她麵上一紅,微微垂下頭,聲音越發嬌軟,“祖母過幾日做壽,她老人家最喜歡聽琵琶曲兒,所以臣女想跟殿下借阿欒姑娘幾天,請她指導臣女一番。”杜四娘是太子生母宣慈皇後兄長的幼女,自幼跟在杜家老夫人身邊長大,極得杜老夫人的喜歡。


    因皇後早逝,雖有杜貴妃在宮中,卻不是最得皇帝最喜歡的。再者,杜家這一輩才智出眾者近乎沒有,資質平庸者比比皆是,家中在朝中的影響力每每下降,杜老夫人憂心之下,便想讓自己孫女能當上太子妃,給家族一個緩衝的機會,借機好好培養年輕一代。


    做為杜家姑娘中的佼佼者,杜四娘和杜七娘肩負起了在太子麵前刷好感的重要責任。杜七娘是皇後幼弟的嫡長女,除卻容貌,其餘方麵皆勝過也杜四娘,奈何後宮女子,臉才是第一要務。故而,杜四娘才是杜家力推的人選。


    太子自皇後去後,一直是由皇帝親自撫養,這也導致他與外祖家並不大親近,也可以說是皇帝沒有給兩者親近的機會。不過,杜家畢竟是自己的母族,太子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阿欒不彈琵琶了。”太子略有不耐煩的道。


    太子原說是的實話,卻讓杜四娘的小臉白了白,麵上有尷尬之色,她隻以為太子寵愛阿欒,不想讓她離開,所以才不同意。


    杜貴妃也是這麽想的,她端著慈愛的笑,“阿欒那丫頭可是身子不適?七郎怎麽也沒尋個太醫給她瞧瞧。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可得好好照看,別落下什麽毛病,到可惜了那身好琴技。”


    太子抬起眼皮撩了杜貴妃一眼,語氣平淡的說:“阿欒那賤|婢不識好歹,孤讓人賞了她幾板子,打發了。”


    杜貴妃:……她驚訝的看了眼太子,那阿欒不是很得太子的寵愛麽,連聖人想聽一曲,還得看那丫頭的心情,怎麽會被罰了?可是太子這麽說,她不好再糾纏下去,隻能嗬嗬笑言:“如此,也罷了。”


    那邊皇帝聽了一耳朵,轉身過來問,聽說太子把阿欒給罰了,也驚奇道:“七郎真不喜歡了?那把阿欒給朕吧。”那小丫頭模樣、琴藝都不錯,沒事的時候聽一曲,也當個消遣麽。做為一個好爹爹,他當然知道他兒子目前還是個真少年。


    太子聞言挑了挑眉,“阿欒的手廢了,阿爹也要?”


    皇帝沒了興趣,擺手道:“那算了。”手廢了,自然也彈不了琵琶,他要來幹嘛。後宮裏漂亮的女人有的事,少她一個不少,多她一個不多的。不過,皇帝還是對太子道:“真是可惜了。”會彈琵琶的人很多,但是彈的少的好,彈得好的漂亮女子更少,他這個兒子真有些暴殄天物。


    太子隨意飲了一杯酒,把玩著白玉製成的酒杯,無聊的道:“有什麽可惜的,不過是個婢子罷了。”


    皇帝對於太子這種視女子如無物的態度很滿意,心情大好之下,便舉杯笑道:“今天是你姨母壽辰,咱們父子一起敬她一杯。”


    杜貴妃滿臉驚喜,連連說:“不敢當,不敢當。”卻還是含羞舉杯,滿飲了杯中酒,酒意暈紅了桃花臉,她含情凝視皇帝,舉杯迴敬,“妾也敬聖人一杯。”


    宮中四妃中杜貴妃年紀最小,不過三十五六歲,所謂徐娘半老風韻尤存。今日是她的生日,本就盛妝豔服,再加上薄染醉意,更讓七分顏色化作了十分。皇帝顯然被誘|惑到了,含笑飲了杯中酒之後,悄悄握住了杜貴妃的手。


    杜貴妃嬌容更紅,偷偷嗔了皇帝一眼,當真是風情萬種,讓皇帝下意識握緊了手,還在她的手心曖昧的劃了幾下。


    老爹明顯色|心已起,在坐的幾位公主悄悄使了個眼色,湖陽公主含笑起身,“阿爹、姨母,兒臣有了酒,頭暈得厲害,先告退了。”


    湖陽公主一開口,舞陽公主和長樂公主自然也起了身,皇帝樂嗬嗬的同意了,看著幾個兒女並杜家幾個姑娘出殿門,就一把抱起杜貴妃往後殿走,嘴裏還調笑道:“愛妃,今日格外美豔動人。”


    杜貴妃羞惱的輕捶皇帝的胸口,嬌嗔道:“聖人,剛剛你……”


    “剛剛怎麽了?”皇帝故意逗她。


    “當著大娘和七郎他們的麵,就……”杜貴妃麵紅過耳,“真是讓臣妾羞死了。”


    皇帝大笑,“愛妃太過誘|人,讓朕難以自持啊。”


    皇帝與杜貴妃這邊,自然春闈情濃。剛剛自殿中出來的幾個公主和太子間,卻有幾分不愉快。


    湖陽公主原是見時間還早,就想邀弟弟到自己殿中小聚,不想太子不給麵子,直接就拒絕了,“孤累了,多謝皇姐好意。”其時是知道段嫣跟湖陽公主住在一起,他懶得看到她,才不願過去。


    湖陽公主也知道原因,便起了些怒意,“七郎,阿嫣那裏不好,讓你如此厭煩。”


    太子看了湖陽公主一眼,懶洋洋的吐出兩個字:“太醜!”說完,施施然的帶人走了。留下被他這兩個字噎得差點沒喘過氣湖陽公主,自顧自的生氣。


    舞陽公主連忙勸姐姐,“阿姐,七郎他既不願,你又何必勉強他。”姐姐的兩個小姑子,她都見過。要她說,段嬌比段嫣要好很多,怎麽她姐姐就一門心思的幫著段嫣,卻不肯換個人選呢。


    湖陽公主收斂怒意,淡淡的看了舞陽公主一眼,“我與七郎一母同胞,難不成還會害他!我不選個差不多的小娘子,難道由著那些妃母們在阿爹耳邊吹風,給七郎選個她們中意的!”


    “可是七郎明顯不喜阿嫣,阿姐何不換個人。”舞陽公主看了姐姐眼,“比如你家二娘。”


    提到段嬌,湖陽公主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段嬌是跟在段家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心明眼亮,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很不好控製。相比之下,段嫣就要蠢得多,跟她也親近。一樣都是努力,為什麽不選個對自己更有力的人選呢。


    舞陽公主又不傻,她早就是猜到姐姐的想法,今日略略試探了一下,果然沒猜錯。“阿姐……”舞陽公主欲言又止。


    湖陽公主擺了擺手,“我意已決,不必多說了。”說完,她也帶著人走了。


    舞陽公主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一直沒說話的長樂公主掩唇打了個哈欠,“二姐,你也省省吧。大姐是個不撞南牆不迴頭的性子,她認準了的事兒,咱們說什麽都沒用。”


    “我看大姐這迴是打錯了算盤,阿爹和七郎更喜歡蘇家十娘子,這太子妃的位置,八成就是她的了。”長樂公主這段時間可是看得明白,也不介意跟自己姐姐分享一下,“大姐覺得段嬌難弄,那蘇十娘比段嬌更聰明,蘇仆射也比段將軍更有手段。要我說,我寧願七郎娶蘇十娘。”那樣,她弟弟的太子位會更穩一點。


    舞陽公主拍了妹妹一下,“就你知道的多,這話別在大姐麵前說。”


    長樂公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們這裏談到蘇顏,皇帝與杜貴妃春|風一度之後,兩人躺在床上閑話家長,不免也提及太子的婚事。


    皇帝挺放鬆的,順嘴誇了一句,“我看師弟家的十娘不錯,容貌、才華、品德、家世樣樣不缺,與七郎挺般配的。”


    杜貴妃心裏一驚,麵上卻分毫不顯,隻輕笑道:“我記得聖人之前還誇朱家二娘子來著,怎麽才隔了幾日,就變了。”


    “朱大學士的閨女之前看著是不錯,隻是跟十娘比,終究還是遜色許多。”皇帝提到朱二娘,就會想到賞花宴那天,被蘇顏比得暗淡無光的臉。讓兒子娶這個麽媳婦,他都覺得委屈。


    杜貴妃柔聲道:“說到蘇家十娘子,我便想起大娘來了。”


    “大娘怎麽了?”


    “蘇家十娘子不是得了兩個幼虎麽,大娘很是喜歡,便想跟她討一隻來養。不想這十娘子小小年輕,傲氣卻足,竟是沒有答應大娘,讓大娘失望而歸。”


    杜貴妃的本意是想跟皇帝說,蘇顏這姑娘太過傲慢,仗著是陸太傅的外孫女,連皇家公主的麵子都不給。不想她的話到起了反作用,皇帝還很欣賞的誇了一句,“不愧是先生的外孫女,頗有氣節。”


    杜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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