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夏行領著,半個時辰後,元央和水天零便看到了不遠處煙霧嫋嫋的月老廟,那蒸騰起來的香火淡淡繚繞,襯得整座月老廟愈發仙氣。隻見那黑瓦紅牆,輪廓鮮明。而拾級而上的香客眾多,幾乎都以女子為主。隻偶爾有幾個陪伴而來的年輕男子。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虔誠的神色。


    “就是那了。”夏行邊走邊朝月老廟的方向指了指,介紹道,“這城南的月老廟在朱雀城頗負盛名,所以前來求姻緣的極多。半年前還開始辦了一個點燈聚緣的活動,十分受城裏姑娘的歡迎。很多女子都跑去點那盞姻緣燈,上麵則貼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以佑自己姻緣美滿。”


    “姻緣燈?”元央聽到夏行提及,眉頭一蹙,“這月老廟花招倒是挺多。管用麽?”


    夏行笑了笑:“不過是求個心裏慰藉罷了。求佛這種事,不就一句信其有不信則無嘛。那些姑娘本就年輕,對姻緣這事當然希冀頗深。有了情人的,則求姻緣長長久久,就算暫時沒有情人的,也想求段好姻緣。何況也不算太貴,一盞姻緣燈不過九十九文,取個天長地久之意。朱雀城百姓生活富庶,倒也不在乎這些小錢。”


    元央知道夏行的話有幾分道理,轉頭望向一直沉默地望著越來越近的月老廟的水天零:“阿零,你可有發現什麽端倪?”


    水天零的視線緩緩掃過眼前的月老廟,目光有些深:“此地確如他所言,這月老廟地勢極好,三麵山幾乎截斷了東西南三個方位,隻餘朝著朱雀山莊那一個口子。保靈氣流入而不泄,是以草木繁盛更甚其他。”


    元央和夏行環顧一圈,果然發現雖隻值早春,但很多路邊的花都開得正盛,那些樹木更是枝頭綠蔭油油,與之前行來時街邊一些隻抽出嫩芽的樹木相比,繁盛許多。


    “不過此地有些怪異,”水天零又緩緩開了口,指著月老廟隱沒在山林裏的後端,“那裏,籠罩著一個結界。”


    元央聞言一驚,下意識聚了靈力去瞧。然而她隻能瞧見圍繞在山林邊的淡淡霧靄,並沒有見到水天零說的結界。正疑惑間,一點微涼忽然點在自己雙目之間。淡淡冷香在鼻間一晃而過。


    水天零緩緩收迴點在元央額頭的手。而元央隻覺眼前一亮,黑眸邊緣流轉過一道金光。下一瞬,一道結界便緩緩浮現在視線裏。


    “這結界除了可以隔絕音畫,還能隔離氣息不散。”


    水天零說著,神色有些沉吟。這正是她慣用給小澤的結界,對施展的要求極高,所以即便是像元央這樣的靈者都無法看透。這裏竟然有人用這種複雜的結界,連水天零有些驚訝。而且看這結界籠罩的麵積,對方靈力想來是深厚難測。怕是整個滄雪大陸,都找不出幾個來。沒想到竟會在這月老廟遇上。精分,雄起擼


    元央幼時便為了進神殿專研過結界一段時間,心裏也知這結界的要求,眉間不由有些凝重。隻是既已到此,無論如何也虛探個究竟。這般想著,她轉頭望向一臉疑惑聽著兩人對話的夏行:“帶路罷。”


    夏行點點頭,不一會就拐上一條小徑,帶著兩人朝前走去。


    一路行來,果然如之前夏行所言,皆是繁花滿枝,沉沉地掛在枝頭,底下則落了片片花瓣,漂亮得緊。這也是當初夏行之所以沿著路徑過來的原因。隻是元央和水天零也沒什麽心思欣賞,兀自跟在夏行身後走著。


    “這一條路平時少有人走。不過我自小在朱雀城長大,已熟悉得很啦。甭管這城裏的人還是這城裏的路,可幾乎沒有我不認識的。”頓了頓,夏行糾正道,“除了那朱雀山莊。”


    元央聞言,眼底神色忽然一動:“夏行,我方才與阿零在路上遇到一個老人,口口聲聲要尋她閨女,你可知這情況?”


    夏行腳步一頓,轉過頭來,驚訝道:“咦,你們遇上王婆婆了?”夏行繼續往前走去,口中不停,“這事蹊蹺,傳的挺大,我自然也知道幾分。說起來,我還送過王婆婆一些銀兩呢。”說著,夏行又歎息了聲,“想當初,銀兩也是那日柳小姐予我的。恰巧迴去時在路上也碰到了王婆婆,見她那般模樣,連我這鐵石心腸之人都有些看不過去,心一軟就塞她懷裏了。”


    元央沉默了片刻,眼底有思索的光芒,想了想,又道:“我聽說她閨女是隔天早上突然不見的。你可還知道些什麽?”


    見元央問起,夏行臉上神色有些詭異,刻意壓了壓聲音道:“其實那天晚上,翠香樓裏有個姑娘好像見到王婆婆她閨女了。你也知道青樓嘛,都是在晚間才熱鬧起來的。當時已經四更天了,青樓剛準備閉門。那姑娘的窗戶正對著街道,她卸妝時正瞧見到一個女子隻穿了一身褻衣走了過去,神態極像中了邪,渾渾噩噩的。連步伐都一搖一晃。那姑娘好奇,便多看了幾眼,結果瞥見了對方的那雙眼睛,”夏行聲音略帶沙啞道,“那姑娘非要說看到是紅色的眼睛,把她嚇得去了半條魂,也不敢再看,連忙關緊了窗,哪裏還敢一個人睡,跑去擠別的姑娘床了。這事在翠香樓裏傳了傳,當然,別的姑娘也就當笑話聽了,沒有當真。”慈悲城


    元央抿了抿唇,一時心底疑惑更甚,隻是她並不覺此事荒唐,隱隱有幾分相信,因此繼續問道:“王婆婆那閨女據說失蹤前一天剛來過這月老廟?”


    夏行聞言一怔,隨即眼底忽然起了些驚慌。他本沒往這方麵想,但此時突然被元央提及,才警悟過來:“的……的確是的。那天她未婚夫陪她一道來的,兩人還點了姻緣燈,為月後的婚事祈福。”頓了頓,他的聲音有些顫,目光裏的懼色愈發重,“那,那翠香樓的姑娘好像也有說,看到人一路,一路直挺挺地往南邊去了……”


    言罷,夏行目光掃過月老廟的院牆,腳一軟,便踉蹌了下。望著月老廟的神色,有些不敢置信。


    就在夏行有些退意的時候,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來:“怕什麽?就算有東西作怪,對你這般渾身沾著汙穢的男人也不會有興趣。”


    夏行聞言,臉上神色有些尷尬:“哪裏……哪裏汙穢了?”


    水天零並不說話,隻是從上到下打量了夏行一眼,望得夏行有些局促。


    “阿零不是那個意思。”一旁的元央好心地解釋了,“是因為你吃了太多肉,所以身體裏濁氣太重。且你身為男子,本為陽氣,但……”元央話語一頓,語速加快了些,“但你又時常與女子歡好,所以陰陽之氣混雜,對修習之人而言,這種極易染上汙穢。”


    “原,原來如此。”夏行喃喃道,看起來似乎鬆了口氣,“那我還是汙穢點的好。”


    說話間,三人已至路徑深處。沒走幾步,夏行便停了下來,指著一處牆道:“我上迴就是從這裏翻進去的。你們看,這棵樹離牆極近,並不難爬。”


    元央抬頭掃過,頷首應了。


    “那……我就不必進去了罷?”


    “不必。”水天零迴頭望了一眼夏行,淡道,“此行許是比想象兇險,你原路返迴就可。”


    夏行臉上擔憂並未消退,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水天零卻已經猜到了,率先出聲道:“我知道你擔心有人刺殺。”說著,她的話語一沉,“閉眼。”


    夏行還來不及多想,眼皮就像是突然接到了命令,不受控製地合了攏,眼前頓時一片黑暗。正焦慮間,他忽然覺得有類似冰涼的水滴落在自己額頭。大藥天香


    “好了。”


    聽到水天零波瀾不驚的聲音,夏行連忙睜眼,日光便重新湧入視線。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隻覺有一點堅硬物事嵌在裏麵,摸起來有些硌手。


    “這是……”他抬頭望向水天零。


    “給你保命用的。”水天零言簡意賅地解釋道,“若遇上刺殺,便大喊一聲隱,別人就看不到你了。”


    夏行驚奇地睜大了眼,神色有些雀躍:“誰都看不到嗎?”


    水天零點頭,見夏行神色愈發興奮,又緩緩開了口:“不過一次隻能持續一炷香時間,且不得超過三次。除非性命危急,否則莫要亂用。”


    雖然聞言有些失望,但不過轉念間夏行又恢複了歡喜,朝水天零彎腰鞠了個禮,頗有些玩笑模樣:“小生先謝過阿零姑娘。”


    水天零並不表態,隻望了一眼元央,略一示意,便消失在了原處。


    元央迴頭望向夏行,想了想還是囑咐了句:“一路小心。”


    “兩位姑娘也是。”


    話音方落,夏行便見眼前一閃,小央姑娘也跟著消失在了眼前。


    幾乎腳方落地,元央臉色便是微微一變。她也終於明白,為何之前夏行說翻入院牆後,覺得隱隱不對勁,連溫度都低了些許。在身為靈者的眼裏看來,這豈止是不對勁,簡直是天壤之別。


    日光被頭頂的結界隔絕之後,便沒了一絲暖意。相反,有徹骨寒意絲絲縷縷地浸潤在空氣裏,甚至夾雜著血腥的味道,從周邊每一寸土壤裏,植物裏散發出來。壓抑感環繞在元央體側,靈台內的靈力,也有些躁動起來。


    “嗚——”


    一聲輕喚傳來。元央一低頭,便見腳邊落了那頭一直跟著她們的白色小獸。它的體會顯然比她們更甚,竟有些局促模樣,眼睛一直望著另一邊。元央順著它的目光掃過去,能依稀看到是一潭池水,知曉大概就是夏行提及的地方了。她轉了視線去尋阿零,見對方已經到了前方,此時正迴頭望過來,視線落在自己腳邊小獸身上,看起來有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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