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中一征,卻也麵露喜色,語聲更加柔媚,“多謝皇上教誨。”悅妃一臉笑容,麗妃卻皺了皺眉。

    “工部員外郎林定元之女林錦兒見駕。”林錦兒舉步上前,一雙大眼睛目光清澈,神態天真,直視著上坐的諸人,陸六福一旁斥道:“怎能如此無理?”皇後卻擺了擺手,道:“不妨,足見這位姑娘的純稚可愛。你看呢,皇上?”英帝也覺得林錦兒有些不同,於是說道:“既然皇後也喜歡,就封為美人,封號為淳,賜住鴻慶宮吧。”林錦兒歡喜退下。

    “禮部祠祭周邦國之女周青璃見駕。”周青璃聽到自己名字,心中一跳,連忙看向麗妃。麗妃卻恍如不見。隻得硬著頭皮上前,英帝細細端詳了一下,還未說話。麗妃在一旁突然道:“皇上,你看這位妹妹,容色嬌美,真是討喜。”英帝本不滿意麗妃的插嘴,抬頭見麗妃容顏嫵媚,一雙眼睛脈脈含情,不覺心中一軟,道:“既如此,就封為貴人,封號為妉,賜住祥萃宮。”周青璃心中一定,謝恩後退下。

    “祁門知府梅汝林之女梅芫雪見駕。”梅芫雪移步上前,端正行禮,神色之間殊無喜色。英帝見其眉眼清冷,突然想起那日安國寺中的梅花,隨口道:“封為選侍,封號為柔,賜住徽淑宮。”

    “戶部尚書杜庭儒之女杜婠婠見駕。”英帝心中一動,幾乎以為是杜沅沅,見麵前女子容貌與心中所念頗不相同,遂定了定神。道:“封為娘子,封號為玶,也賜住祥萃宮吧。”

    接下來,又看了數人,封了更衣、采女各一人,餘人也婚配了貴族子弟。英帝漸漸有些不耐。眼見秀女已參看完畢,內中卻並無杜沅沅。忙問淩海,“秀女可是全部在此?”淩海立刻躬身迴道:“尚有一人,乃戶部尚書杜庭儒之女杜沅沅。隻因杜沅沅自昨夜起便昏睡不醒,故不能參加今日的甄選。“英帝大驚站起,不顧失態,急忙問道:”可招太醫診治。”淩海見英帝如此著急,不敢托大,急忙迴道:“奴才已請了太醫,太醫說,杜沅沅姑娘應是誤飲了迷醉之類藥物。”聽到此,英帝心痛如絞,不覺震怒,用力一拍禦座扶手,“什麽人的膽子如此之大,毒害秀女,好好給朕查清楚,查出來定當不饒。”淩海急忙領命去了。麗妃,周青璃與杜婠婠聽到此話,皆各懷心思,不敢抬頭。

    祥萃宮內。

    麗妃坐在榻上疑惑滿腹,她看向地下站著的周青璃,“妉貴人,明明是一飲即死的毒藥,怎麽變成了迷醉之藥了。現在竟然昏睡不醒。你托付的人可靠麽?”妉貴人也是一臉疑色

    :“青璃交給杜婠婠時,她明明是一臉堅定之色,應該不會有差池。”麗妃想了想:“不妨事,如若查將起來,無論杜婠婠如何說辭,你隻一推幹淨,沒什麽好怕的。倒是……”麗妃沉吟著,“看皇上今日的樣子,似乎對那個杜沅沅頗為關心,皇上怎麽會知道杜沅沅的。不過,按製,沒參加聖上親選,這杜沅沅必須得出宮了。”一絲釋然的微笑漸漸溢上麗妃的唇角。

    玶娘子(杜婠婠)獨自坐在禦花園中,心裏又驚又懼。那天在竹林裏,周青璃遞給她那隻彩繡吉祥什物香囊時,明明說是毒藥。怎麽會變成了迷醉之藥。況且小小一個秀女,無論生死,根本不會引起注意。如今,皇上卻說要徹查。這樣一來,該如何收場。眼下,也隻好尋個機會,到晴瀟館再探個虛實了。

    夜探

    夜色如墨,白日裏紅牆黃頂的高大殿閣都變得黑黝黝的。各宮各殿均已下鑰,除了偶爾走過一隊手持燈籠的值夜太監,禁宮內已杳無人跡。

    臨近亥時,承宸宮的東角門突然開了一條縫,一個人將頭伸出門縫四處看了看,見周遭無人,便迴頭對身後一人耳語了幾句。然後,角門開了半邊,走出兩個人來。隻見前邊一人穿著太監的服色,後邊一人從頭到腳,密密匝匝地裹在一襲黑色的鬥篷裏。

    兩人一前一後向禦花園的方向走著,剛走到內外城夾道,忽見一隊值夜的太監迎麵走來。見兩人形跡可疑,為首的一個太監喝斥道:“什麽人?不知道宮內不準夜行的規矩麽?”從承宸宮出來的兩人中,前麵那個太監模樣的緊走幾步,一張臉在燈籠的映照下逐漸明晰。卻是承宸宮總管太監陸六福。值夜太監有些奇怪,但還是滿麵堆笑,恭敬地問道:“陸總管,您老這是去哪兒呀?”陸六福也笑答:“到前麵宮裏辦點事,還望公公行個方便。”值夜太監心裏雖疑惑,但卻不能不給這個皇帝麵前頗能說得上話的總管太監的麵子,便急忙道:“行,行,您老請。”說罷閃身在一邊。陸六福也不客氣,起身便走,身後那披著黑色鬥篷的人緊跟而上。值夜太監不由瞄了一眼,無意間看到了黑色鬥篷之下露一隻杏黃草龍緝米珠靴子。值夜太監立刻變了臉色,並不敢聲張,急忙轉身走了。

    二人走至晴瀟館門前,陸六福上前拍了拍門。過了一刻,裏麵方才有人問道:“是誰在外麵?”陸六福傾身上前,對著門內道:“在下承宸宮陸六福。”裏麵聽得名字,似乎低唿了聲。立刻,有吱呀的開門聲響起。蘭兮站在門內,一臉詫異,“陸總管,這是……”,陸六福急道:“快

    讓我們進去。”蘭兮急忙讓過一邊,陸六福側身讓過一邊,讓身後之人先行踏入,自己又四周看了看,方才走進門來。蘭兮立刻將門闔上。

    陸六福一進門,便急著問:“杜沅沅姑娘住哪個屋子?”“就是那間。”蘭兮向一間屋子指去。話音未落,那個身穿黑色鬥篷之人按蘭兮指引方向快速走到房前,徑自推門進了房內去了。蘭兮驚訝莫名,強自忍下喚住那人的衝動,轉頭看向陸六福。陸六福搖搖頭,拉著蘭兮靜悄悄站在門外。

    那人走進房來,將身上鬥篷解下隨手扔在一旁,徑直走到杜沅沅榻邊。案上燃著的微弱燭光映照在那人的臉上,赫然竟是英帝。

    榻上懸掛的床帳並沒有放下,英帝一眼就看到了榻上那個腦中想了千白遍的麵容。杜沅沅依舊在沉睡,昏暗的燭光在她細如白瓷的臉上晃動,映得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留下些許陰影。她的嘴邊似乎還有一絲甜笑。不知道做著什麽樣的好夢。

    英帝緊挨著在床邊坐了下來,緊緊握著杜沅沅柔弱無骨的小手,看著她有些清減的麵容,心中溢滿酸楚的柔情。“沅沅,是朕的不是。朕不應該讓你參加這些勞什子的選秀,不如直接將你接進宮來。也省得你受這些苦。當初,朕是怕恩寵太過,讓你成為宮中眾矢之的,不如以秀女的身份進來,也不會有人注意。如今這樣,倒不如直接了當的好。”英帝將杜沅沅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你快些醒過來,今後,朕會保護你,絕對不會有人傷害你。”

    夢裏的杜沅沅似乎聽到了這些話,眉頭微微緊皺了一下,又慢慢地鬆開。英帝一陣驚喜,連連喚了幾聲沅沅。杜沅沅卻一無所覺,兀自沉睡。英帝低低歎了口氣。

    “六福。”英帝提高了聲音,對著門外叫道。陸六福立刻推門走了進來,“你去將晴瀟館的管事宮女找來,我有話問。”“是。”陸六福走到門邊,將蘭兮帶了進來。蘭兮見黑衣人變成了英帝坐在床邊,心中雖驚訝萬分,卻強自按耐住,臉上依舊不動聲色。福身道:“晴瀟館管事蘭兮見過皇上。”英帝晤了一聲,道:“朕今夜隻所以如此,是為了避人耳目,想你心中明白。”蘭兮急忙應了聲是。“朕有些話問你。”英帝沉吟了一下,問道:““杜姑娘為人如何?”蘭兮迴道:“迴皇上,杜姑娘是個極好的人,不僅人長得美,還待人和氣,諸位姑娘都很喜歡她。”英帝皺緊了眉,“那她可有不和之人。”蘭兮想了想,“倒是杜姑娘的嫡親姐姐杜婠婠姑娘,也就是剛剛獲封的玶娘子時常給姑娘臉色看,還有田瀾姑娘,也就

    是燕貴人似也對姑娘有成見。”英帝沉思了一會,看著陸六福,“你可都記下了,好好給朕去查查。”陸六福恭恭敬敬道:“奴才全記下了。”

    英帝站起身,舉步正要離開,似又有些不放心,道:“六福,你撥兩個信得過的宮女過來,親自照顧杜姑娘的起居。再派些人來,沒我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接近晴瀟館一步。”陸六福一邊答應著,一邊幫英帝披上了鬥篷。

    蘭兮送至門邊,見二人走遠後方闔上了門。又返身迴到杜沅沅房中,看著沉睡中的杜沅沅半晌,自言自語道:“姑娘真料中了,的確有人來問了姑娘的情況。隻是,不知姑娘你所預料來問的人是不是皇上?”一邊念叨著,一邊想起親選前一日的事來。

    那日,杜沅沅又親自來到蘭兮的房中。想了好一會,方才道,“姑姑,如我出了事,應選不成。有人若來問我的情況,你就據實說了吧。”蘭兮心中驚疑不定,隻道:“姑娘說哪裏話,莫非有人要對姑娘不利?”杜沅沅笑著搖搖頭,又道:“姑姑別往心裏去,我渾說的。”說罷,便告辭走了。

    現今杜沅沅這樣,應是早有預料的。蘭兮歎了口氣,這宮中的明槍暗箭,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的。不過,看皇上對杜沅沅的模樣,不似對一般宮妃的態度。那麽,杜姑娘醒來後,也該是好運來了吧。想罷,輕手輕腳將帳幔放下,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日,果真過來兩個眉清目秀的宮女,自稱叫碧痕和綠媞,專門分派過來照顧杜沅沅姑娘。不久,晴瀟館門前又增加了守衛太監。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

    玶娘子從祥萃宮出來,支開了隨身的宮女秋萍。直轉了大半天,方才轉到晴瀟館門前,正欲進入館內,不想守門太監上前一步,硬邦邦地道:“皇上口諭,外人一律不得進入。”玶娘子嚇了一跳,不由得惱羞成怒,大喝:“我是祥萃宮的玶娘子,你敢攔我!”守門太監不卑不亢,“奴才不敢,請小主不要為難奴才。”玶娘子無可奈何,隻得返迴。不遠處,陸六福看到了這一幕,臉上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祈陽殿南書房。

    淩海躬身向英帝請示著,“按例,不能親自參加聖上親選的秀女一律發還其家。那杜沅沅姑娘是否也按此例執行。奴才想請皇上的示下。”英帝看著眼前的奏折,頭也未抬,“杜沅沅姑娘現下還未醒,待醒了以後再說吧。”淩海見英帝不願多談,便告退了出來。

    陸六福從門外匆匆而入,跟淩海打了個照麵,點了下頭就進了南書房。英帝見

    陸六福進來,放下手中折子,“可是查清了?”陸六福迴道:“迴皇上,都查清了。有人看到,親選前一日,玶娘子接近過杜姑娘的湯藥。杜姑娘喝後就一直昏睡。但是,藥是玶娘子從哪裏得來的,要問過本人才知道。”英帝聽罷,麵上湧起一股怒色,一甩袖子,登時將案上的黃綾折子全部掃落地下,連帶著撞翻了案上的長青迴雁紫砂茶盞,淺碧色的茶水流了一桌子。

    陸六福立刻跪倒,急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英帝站起身來,在書房內來來迴迴走了幾圈,忽然怒道:“玶娘子?還是杜沅沅的嫡親姐姐呢!竟然一點親情也不顧,做出這等事來。來人,叫淩海來。”

    淩海走進書房,看到滿地的折子,暗暗心驚,一時拿捏不準發生了何事。英帝見淩海進來,道:“擬旨,祥萃宮玶娘子行為不檢,藏毒蠍之心,即日起罷去封號,降為宮婢。還有,六福,你一同去問問,那藥究竟是哪裏來的?”淩海嚇了一跳,玶娘子剛剛受封,尚未侍寢,便遭了貶斥。卻也不敢詢問,和陸六福齊應了是,退出殿外。

    祥萃宮偏殿內,玶娘子坐立不安,心裏總是隱隱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情。忽然,聽到門外一片嘈雜的聲響。還未迴過神來,淩海、陸六福帶著一幫太監一擁而入。捧著黃綾聖旨的淩海對眼前仿佛還在夢裏的玶娘子傲慢地道:“玶娘子接旨。”見到眼前的陣勢,玶娘子忽然明白,定是事情敗露了。一時也想不出什麽辦法,隻得跪下聽宣。

    淩海宣完了旨意,玶娘子,不,應該是杜婠婠臉色一片青灰,癱在地下。剛剛才晉封的位份,轉瞬就成了泡影。杜婠婠心裏不由得對杜沅沅恨到了極點。

    陸六福在一旁看著杜婠婠暗淡的臉色,並不以為然,沉聲道:“杜婠婠,皇上有句話問你,那下在杜沅沅姑娘湯碗中的藥是從哪裏來的?”一提到藥,杜婠婠突然間清醒了。藥是周青璃給的,聽她的口風,應是麗妃的授意。那麽,如果自己堅持藥是從宮外帶來的,賣麗妃個麵子,以後或許還有機會。想到這,杜婠婠道:“是奴婢從宮外帶來的,跟旁人無關。”陸六福笑了笑,道:“你可知道欺瞞皇上,可是大罪。”杜婠婠低著頭,努力抑製住自己的顫抖,聲音穩穩地道:“奴婢不敢撒謊,卻是從宮外帶來的。”陸六福又問了一迴,見問不出什麽,便迴去向英帝複命了。這邊淩海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請杜婠婠姑娘跟本公公走吧。本公公這就去給你安排個差事,以後,你就安守本分,好好幹吧!”杜婠婠簡單地收拾了些衣物,臉色麻木地跟著淩海,

    一步一迴頭地離開了她僅居住了兩天的祥萃宮。

    見淩海、杜婠婠走遠,一旁閃出一個衣著整齊的宮女,卻是麗妃跟前的紫瓔。紫瓔向四下裏看了看,急忙向麗妃的寢宮而來。麗妃正坐在妝奩前比照著首飾,紫瓔走過去向麗妃耳語了幾句。麗妃笑了笑:“還算是個聰明人,你去敬事房打個招唿,給分派個輕點的差事,這個人,以後說不定能用得著。”

    夢醒

    寬大柔軟的圓形水床,枝形的水晶吊燈,掛在一旁的意大利名牌睡衣。杜沅沅驚奇的發現,她竟然站在台灣的家中,穿著現代的裝束。身邊都是熟悉的一切。杜沅沅,不,現在應該是李菂了。李菂在房中轉了一圈。發現李翔正坐在窗邊的書桌旁,捧著他們兒時的照片,久久地看著。李翔的腿似乎已經好了,旁邊不再放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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