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尚且沒有到,倒是先來了一個人。


    眾人又是好一陣跪拜。


    江雪玥未來的及,看清楚容隱眸底的神色,便收迴了視線,她俯身,隨大臣一同道。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償”


    老皇帝雙鬢發白,眼角周圍,亦有很明顯的皺紋。


    隻是,他的眉眼之間卻是氣勢威凜,渾身自有一股常年上位者的,卑倪天下的氣質,叫人不敢直視。


    他朝殿內的大臣女眷們,大手一揮,“眾位愛卿不必拘禮,都免禮罷。”


    “多謝吾皇。”眾人方才起身。


    老皇帝朝太後這邊走過來。


    他的視線在江雪玥的身上多打轉了一秒,便與太後笑道,“母後,兒臣來遲了。”


    太後也是言笑晏晏,“皇上日理萬機,能來都是給哀家麵子,快坐罷。”


    老皇帝頷首,“多謝母後。”


    不得不說,老皇帝在孝字方麵,做的還是滴水不漏的。


    太後比他要年輕上十幾歲,也不是他的生母,卻也能待她那般好。


    甚至於,後宮的事情,有一半都分她管理,著實不錯。


    就是太後兩手一灘,說不喜這種事情,這才將後宮的大權,全部交於皇後的。


    江雪玥站在太後跟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太後也不發話,她便隻能僵在那裏。


    還是皇後想起來,朝太後道,“母後,雪玥這丫頭還傷著呢,要不,您讓她坐到下邊去罷。”


    太後冷了音色,“坐下邊去作甚,在哀家身旁,給她加個位子不就好了。”


    皇後咬了咬唇,麵露難色。


    這上邊,能夠坐著的人,皆是皇親貴族,且,是有輩分的人物。


    便連她最疼寵的百裏連兒,都還是站著的。


    江雪玥區區一個小小的郡主,怎有這資格,坐著呢?!


    江雪玥誠惶誠恐的俯身,“萬萬不可,雪玥多謝太後娘娘的好意,隻是雪玥人微言輕,怎可與太後娘娘同坐一側,還請太後娘娘,莫要言笑。”


    太後卻是不搭話。


    她看向老皇帝,“皇上,你覺著哀家,是在說笑麽?”


    老皇帝的眉梢染笑,“今日,兒臣全聽母後的。”


    他朝身邊的理事太監道,“給玥兮郡主,賜坐。”


    這一聲賜坐,不輕不重的,砸在了眾人的心裏。


    頓時,眾人看江雪玥的目光,皆有些微的變化。


    或嫉妒,或深沉,或氣惱,或不屑,或羨慕……


    各種各樣。


    江雪玥的眼眸垂了垂,似是不敢造次一般,被太後拉著坐下。


    能夠坐在太後身邊的人,自古便隻有太皇太後,皇帝與皇後。


    她一個郡主,坐在太後的身旁……


    太後,是想做什麽?


    寵她麽。


    她能說,這種突如其來的寵愛,令人感到怪異,甚至可以說,有點詭異麽。


    殿內的氣氛,陷入靜謐。


    恰逢女醫求見,這才打破了僵局。


    太後的麵色有所緩和,女醫上前查看江雪玥的傷勢。


    老皇帝不知所以然,便問江雪玥道,“玥丫頭這是怎麽了?”


    江雪玥尚未應話,百裏連兒便咬唇,屈膝跪下,“都是連兒不好,不小心將茶水倒在了雪,玥兮郡主的身上,還請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息怒。”


    皇後寬慰道,“人都有失手的時候,本宮相信母後和皇上,不會為難你的,快起身罷。”


    百裏連兒的眼眶通紅,她瞧著江雪玥,視線又往容隱那邊望去。


    那一副極度委屈的小摸樣,任誰瞧了,都會心軟的不要不要的。


    容隱自始至終,目光卻是一刻,也未曾在她的臉上停留過。


    江雪玥沉默著,這時候,她還是不要說話為好。


    太子溫聲附和道,“先讓女醫瞧瞧傷勢罷,連兒亦不必過於自責。”


    女醫繃著一張臉,不敢抬頭。


    江雪玥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指尖在顫抖。


    她眸色微閃,便見女醫的身子跪在地上,開口道,“啟稟太後,皇上,皇後娘娘,玥兮郡主的傷勢不重,抹一點藥膏便就好了。”


    太後道,“那還不趕緊上藥。”


    她的語調,極為急迫,仿佛慢一點,江雪玥便會如何似的。


    很奇怪。


    如今的太後,就如同,當初的容隱一般。


    明明沒有交情的兩個人,為何都平白無故的幫她?


    容隱尚且還說的過去。


    畢竟,他與她的父親,一同在邊境多年,也許是她的父親,曾經請求過容隱,要他多幫襯著她……


    可。


    太後呢?


    太後是因為什麽?


    這些人,像是謎團一樣,隻會越滾越大,謎底越來越深,她卻不會有,得到答案的那一天。


    江雪玥抿了抿唇。


    女醫許是因為手抖,不小心將她手中的藥膏,摔了下去,藥瓶破碎。


    下一瞬,便有人道,“手腳不利索的人,哀家要你何用,來人,將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江雪玥眼眸一震,她的視線,倏地凝向麵容慈祥的太後。


    她不是白蓮花,更沒有聖母情。


    可……


    不過隻是,摔碎了一個小小的藥瓶,至於要罰那麽重麽?


    女醫惶恐的跪在原地,身子發抖,卻沒有求情。


    是已經看的太多,故而麻木了。還是因為,隻罰了二十大板,不是掉腦袋,而感到慶幸?


    不論如何,明哲保身為理,但同樣的,該有的勸說,還是得有。


    江雪玥道,“今日是太後娘娘的壽辰,若是見血了不好,橫豎不過一個藥瓶,太後娘娘,不如便放過她罷。”


    太後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就是跟你母親一樣,心思軟的很,所以你母親才會……罷了罷了,哀家聽你的。”


    母親……


    江雪玥心中一跳,眉眼緊皺。


    皇後眉心一顫,微微低垂了眼眸。


    女醫泣涕連連的磕了幾個頭,“多謝太後娘娘的不罰之恩,多謝玥兮郡主。”


    她看了江雪玥一眼,然後強忍著心中的懼怕,給她抹上了藥膏,行禮,告退。


    江雪玥放下挽起的袖口。


    老皇帝的視線,在眾王爺的身上,掃了一圈。


    卻是突然轉眸,望向江雪玥,他問,“前幾日,玥丫頭去了大觀音寺,覺著如何?”


    江雪玥正要起身迴話,老皇帝卻是伸出手,壓了壓,示意不必多禮。


    江雪玥便應道,“有太子,殿下和連姐姐他們關照著,雪玥感覺極好。”


    太子搖了搖折扇,行止俊美風流,麵含笑意,“雪玥可莫要將本宮牽扯進去,你那一上大觀音寺,說的念的想的,可都是九弟,哪還有本宮?”


    江雪玥的唇角微抽。


    容堇不胡說八道,排編亂造就會死是麽?!


    她看了一眼太子容堇,又凝向容隱那邊。


    容隱依舊安然若素的坐在原位,極是閑適的,拈起了一塊糕點來吃。


    任由君說的模樣。


    老皇帝的眼角,挑起淡淡的流光,“這般說來,難不成玥丫頭,是心儀朕的老九了?”


    此話一落,大殿再次肅靜。


    太後悠悠的看了一眼江雪玥,沒有多話。


    皇後點了點自己尾指的指甲,眸色幽深的道,“皇上這般下定論,就不怕雪玥這丫頭,羞紅了臉?”


    江雪玥忙順著皇後的話去說,“皇上誤會了,一日為師,終生為師,殿下是雪玥的師父,學術上有不懂的問題,雪玥自是該問的,若是因此造成了不好的見解,雪玥日後定會多加改正。”


    老皇帝卻是笑了笑道,“這也沒什麽,你這般好學,在你父親迴京的這段日子裏,你就先去老九府裏住著罷……”


    ---題外話---今天更完了。


    小劇場。


    老皇帝:老九,朕把人送到你府上去了,可開心?


    容隱(麵無表情):開心什麽,又不是送到床上。


    老皇帝:(⊙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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