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辰遠,你告訴我,我該如何去相信?


    ……


    陸熙給郭老師發了個信息,然後逃也似的迴了項辰遠的家攖。


    是啊,那也隻是他的家而已償。


    不是她的。


    看著這偌大的公寓,開始時她覺得房子大,漸漸地她卻覺得房子小,因為從心底溢開的幸福,都快裝不下了。


    每次走在街上,和他手挽著手,她心裏是說不出的驕傲。


    她很想跟那些頻頻張望的人說,看吧,這個優秀的男人是如此地對她好。


    他,隻對她好。


    但是現在,陸熙隻覺得諷刺,隻想逃離這個地方。


    房子的裝潢還是那個樣子,可鞋櫃裏多了她的鞋子,還有一雙粉紅色的拖鞋,和他的是一個款式。


    門口的衣架上有一件男式的外套,是他的。


    還有就是在客廳陽台上飄揚著的男士襯衣。


    那天還沒等小時工來,她就心血來潮的用手給他洗了。


    忽然,這房子裏就充斥著滿滿的項辰遠的味道。


    陸熙捂著胸口,她要是再不離開的話,真的,快窒息了。


    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思念他的。


    但對他的思念夾雜著怨恨,就像是無數的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口,很疼。


    ………


    陸熙拿著自己剩餘的錢,別的什麽都沒拿,自己找了個旅館住下了。


    和學校請了假,又給秦雲雲發了個信息,最後目光在項先生三個字上閃了閃,陸熙關了機。


    她隻想一個人呆幾天。


    好好想想,三天後她該如何麵對他……


    ………


    旅館的床很硬,沒有項辰遠的床大,也沒有他的床軟,也沒有地毯,被子也不舒服……


    室內溫度也低,不像他家,是常溫的……


    嗚嗚……


    想起他的林林種種,太大的心理落差讓陸熙實在控製不住,躲在被窩裏嚎啕大哭。


    ………


    陸熙是哭醒的。


    睜眼的時候,眼淚糊了整張臉,枕頭上也是洇濕了大片。


    昨晚上夢到他的臉,他溫柔的神情,連他嘴角向下彎的形狀也夢到。


    還有他的那種隱忍而又從不自知的表情,一路跟到夢裏來。


    她真是笨,不懂得保護自己,在夢裏也一直受傷。


    拉著窗簾,密不透光,也不知現在是幾點。


    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直直地看著棚頂,一點胃口也沒有。


    《聖經》上寫,當女子在愛時,她的心順水而下,流徙三千裏,聲音隱退,光線也隱遁,她以愛把萬物隔絕,把歲月亦都隔絕,她在這寸草不生的幻境裏深愛一迴,如果受傷害,她便憔悴。


    陸熙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這樣。


    或許每個女人的宿命裏,註定有一場憔悴。


    她也不例外。


    …………


    陸熙就這樣一直窩在旅館,睡得黑白顛倒,日夜不分。


    第三天,才終於打開手機。


    項辰遠給她打了10幾通電話。


    還發了信息。


    陸熙沒打開看。


    她承認她是膽小鬼。


    她害怕打開之後,上麵寫著:陸熙,我們分手吧。


    那樣,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


    正想著,有電話打來了,嚇了她一跳。


    不是項辰遠,是教導主任。


    陸熙鬆了口氣。


    原來不知不覺都周六了,今天副校長過生日,請大家去唱歌。


    陸老師沒那個心情唱歌,但畢竟是副校長,她的麵子陸熙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給。


    簡單的化了個妝,勉強遮了遮她蒼白的臉,出了門。


    ………


    過生日本就是個開心的日子,周圍是歡聲笑語,還有阿諛奉承的話。


    副校長是個很勢利眼的人,陸熙知道要不是因她背後有個項辰遠,副校長壓根就不會叫她來。


    譬如現在,她什麽禮物都沒帶,副校長表麵上嗬嗬笑著,說著沒事,但心裏,恐怕對她冷嘲熱諷了吧。


    隻是陸熙現在什麽心情都沒有,他心裏愛怎麽想就怎麽想罷。


    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下,其他人都在爭先恐後的點歌,陸熙就自己縮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看著。


    已經第三天了……


    項辰遠是不是迴來了呢?


    他有迴過家嗎?


    他迴去後找過自己麽?


    他知道她在哪嗎?


    ……


    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肚子裏。


    她不敢接著想下去,怕一想,便會流淚。


    這幾天她哭的夠多的了。


    ………


    有老師過來問她沒事吧。


    陸熙搖搖頭,勉強的扯了下嘴角,說自己沒事。


    她是個不願把自己的悲傷表露於人的人。


    除非是她親密的人。


    ………


    過了一會兒,老師們玩起了遊戲,真心話大冒險,她也不參與。


    就一個人那麽靜靜地坐著,雙腿蜷縮,雙臂抱膝,尖尖的下巴擱在膝蓋上,陸熙沒安全感的時候,就喜歡做這個動作。


    大家都做遊戲了,也沒人唱歌了。


    陸熙默默的拿起旁邊的話筒,點了首張惠妹的《人質》。


    我和你啊存在一種危險關係


    彼此挾持這另一部分的自已


    本以為這完整了愛的定義


    那就乖乖的守護著你


    相愛變成猜忌懷疑的爛遊戲


    規則是要憋著唿吸越靠越近


    但你的溫柔是我唯一沉溺


    唱到這句「但你的溫柔,是我唯一沉溺」,陸熙實在忍不住哽咽了。


    再唱到下一句「你是愛我的,就不怕有縫隙」,陸熙沒控製住又流眼淚了。


    她用手背胡亂的抹了把淚,就那麽哭著唱著,直到唱到了副歌部分,有些高亢,有些掙紮,像是上了岸的美人魚脫離了大海時的苦楚——


    在我心上用力地開一槍


    讓一切歸零在這聲巨響


    如果愛是說什麽都不能放


    我不掙紮反正我也沒差


    歌詞的逐字逐句配合著陸熙略感蒼涼的嗓音,像是利劍似的刺痛了人心,各位老師紛紛側目看著唱歌的女人。


    看著她靜靜閉著眼籠罩在光影之中,輪廓都似虛化了,那麽的不真實。


    ……


    陸熙的眼眶早已濕了,她無法控製自己去傷心和難過,去感受那種即將到來的離別苦痛。


    在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若她不抓住他的話,她是真的失去了。


    失去了勇氣。


    失去了,項辰遠。


    一想到她會失去項辰遠。


    這種感覺空前地可怕。


    她的唿吸愈發急促,眸波顫抖,臉色愈發蒼白了。


    是的,她從來沒認為項辰遠會離開她,所以到了今時今日她才這麽痛苦。


    那個女人……


    她依偎在項辰遠身邊的樣子,直到現在還刺痛著她的心。


    不……


    光是這麽想想就太可怕了,她覺得,如果項辰遠真的甩了她,她一定會發瘋的。


    真的,她無法想像在未來的日子裏沒有他會怎樣。


    不行,她要去找他……


    項辰遠,她要去找項辰遠……


    陸熙這麽想著,扔下話筒,便踉踉蹌蹌地從沙發上爬起來,也顧不上自己在周圍人的眼裏有多狼狽,拿起手機就跑了出去。


    ……


    在計程車上,她顫抖著手打開了項辰遠給她發的信息。


    第一條——


    「睡了麽?」


    第二條——


    「怎麽打電話不接呢?沒話費了?」


    第三條——


    「給你充了1000塊話費,總該接電話了吧。」


    第四條——


    「迴我,乖。」


    第五條——


    「今天迴去,收拾你。」


    ……


    ……


    陸熙看著這些信息,忍不住哭出了聲,又用力的咬住了唇。


    項辰遠,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


    衝進了公司,前台小妹認得陸熙,項總說她來不需要預約,陸熙朝她點了點頭,一路飛奔到了項辰遠的專屬電梯。


    當顫抖著手指按下一層時,陸熙心頭竄躍的火苗與擔憂形成的焦灼交織在一起,更甚至是擔憂,


    全身的血液都在焦灼中快速凝固,手指都是涼的。


    電梯的金屬門映出她一張慘白的臉,淩亂的長髮和皺皺巴巴的衣衫,


    她顧不上欣賞自己的狼狽相,仰著頭盯著數字在一格格變換,使勁攥著手指,緊抿著唇,心裏默念:


    快點快點。


    她從沒感覺電梯這麽慢過。


    當電梯停下,數字顯示頂層時,陸熙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箭也似地沖了出去,


    她連敲門都沒有就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但是。


    項辰遠不在。


    陸熙無比沮喪。


    從來沒這麽沮喪過。


    她逮住一從旁邊經過好奇打量她的員工,「他呢?他在哪兒?」


    陸熙心急如焚。


    那女員工愣了,好半天才「啊?」了一聲。


    「項辰遠,他在哪兒?現在他在哪兒?」


    陸熙是真的急了。


    女人被她的樣子嚇到了,「項總他、他應該還在19樓的會議室——」


    沒等人說完,陸熙就匆匆的衝進了安全通道。


    她實在是等不及坐電梯了。


    ……


    安靜的樓梯間,保潔擦淨了每一個台階,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近乎能映襯出她焦急的神情。


    緊抓著扶手,她飛快地下著樓梯,恨不得長個翅膀飛下去。


    隻是,不知是太過惶恐還是太過焦急,當她下到最後一個台階時,腳底一滑,一個不小心整個人摔倒在地。


    扶手的稜角隔著布料鉻疼了她,牛仔褲都磨破了,一隻膝蓋也磕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鑽心的疼從膝蓋骨蔓延開來,陸熙抽了口涼氣,疼得差點背過氣去。


    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冷汗延著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


    她死死咬著唇,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衝著樓梯間的門一瘸一拐地跑過去。


    ………


    會議室。


    項辰遠已經工作了一個上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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