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大虎,便下了山。娘親已經迴來了。坐在那裏等我。我一看那架勢又想逃。嗬嗬,看醫術、辨藥材時,沒想著退卻:看那些艱澀難懂的古書時,沒想著退卻;操習瓦罐時,沒想著退卻。現在才發現我的性格裏,有著多麽怯懦的成分。想及此,也不逃了,安安靜靜地走過去,坐在娘的身旁。等著娘開口,告訴我,我是怎麽了,怎麽變得自己都陌生了。娘說:“你不是一直自詡,看了無數古書,就著了人家的故事體驗了世間事,內心成熟通透如老嫗嗎?你不是一直在人前舉止嫻雅、進退得當嗎?”她見我默默不語,便放柔了聲音說:“衣兒,一切都隨緣吧,不要刻意去迴避,不要刻意去壓抑,就讓它自然的發生吧。”

    是了,原來,我是在害怕,害怕突然出現的這些個我所未曾結識過的人,害怕他們打破了我寧靜的生活;原來,我是在逃避,逃避一個接觸他人的機會,逃避一條可能走向當年嘲笑的那一類人的癡傻道路。

    可是,為什麽要逃呢?不是早就看透男女之事,不是早就明白結局嗎?

    男人的愛大多是為了那征服的樂趣, 因而多止於女子愛上他之時,之後便是女子一人的荒涼了。那個敢於當壚沽酒的卓氏文君,冒了天下之大不韙,隨司馬相如私奔,結果仍是不得不麵對丈夫的風流情懷。縱然憑了《白頭吟》《訣別書》《怨郎詩》,贏得那人的迴歸。可是藍田有隙,其璧可堪?

    而我何德何能,豈有跳脫女子宿命的機緣?

    越是看多了,越是覺著一心一意的難得。古人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可是,不是早就決定永遠不淪陷嗎?縱有泥淖,我隻做飛鴻,不就行了嗎?還在怕什麽呢?

    我跳過去,偎在娘的懷裏,心底點點的難過。終有一天,我也會嫁人嗎?終有一天,我也要寫《白頭吟》嗎?娘,我不想要如此淒涼啊,這世間就沒有癡絕的愛嗎?娘,我的心裏還有憧憬嗎?娘,我能得到幸福嗎?

    娘曾經說過,我是個固執的人,拒絕長大。她說,我獨處時,神色淡漠,背影蕭瑟;而在她和師傅麵前則像個小小人兒,膩在膝下。我知道,是看的書太多了,心裏到底承受不住那些冷暖變異、人情涼薄,因而以孩子的姿態,拒絕麵對。

    就像現在一樣,我不願意去麵對我將要走了路,我隻想著,還小呢,嫁人不嫁人的事現在思慮還為時過早,且等一等吧!

    娘也不再言語,隻是拍拍我的背。她的女兒,她自然是很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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