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浣晨是被凍醒的。她醒時,身上已換了一套藕荷色的裙子,衣衫單薄,又孤身在涼亭裏,趴在冰冷冷的石桌上,風一吹皆是冷意。陸浣晨動了動身子,發現沒有被點穴也沒有被繩子綁著,隻不過也許是先前的藥效,身體軟綿綿得沒有什麽力氣。


    陸浣晨扶著桌子站起來,一路上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外麵走。她身處的地方是偌大府邸的後花園,天色微黯,花園中除她之外全是清一色嫩綠色衣衫的侍女。陸浣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喚迴些力氣,但是她沒走幾步,一不留神差點踩空台階,所幸被一個人握著胳膊扶了過去,才沒有摔倒。


    “小姐可要當心些。”守在涼亭外的侍女平聲囑咐道。


    陸浣晨拂開侍女的手,蹙眉道:“這是哪裏?”


    侍女垂下頭,畢恭畢敬,卻沒有迴答。


    其實她不說陸浣晨也能猜得到。昏倒前那女人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想來這裏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陸浣晨提起有些及地的裙擺,往外剛走了幾步,就被之前扶了她一把的侍女給攔住了。


    “您不能離開這裏。”侍女道,聲音平波無瀾,一看就是接受過嚴格訓練的。


    陸浣晨知道自己今天是活不下來了,要她被人玩.弄致死倒還不如現在就來個了斷:“如果我硬要走呢?”


    那侍女經手得這檔子事多了,處理起來連考慮都不用:“您走不了。我會在這裏照看著您,確保您性命無憂。”


    陸浣晨冷笑一聲,但還沒等她說話,園子口就傳來一陣人聲。沒等片刻,在眾人的擁簇下,不久前才見到過的美豔女人就帶著一位華服青年走來。


    那青年朝著陸浣晨投來目光,眼中精光一現,麵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滿意。


    美豔女子見陸浣晨已經清醒過來,倒也不意外。她走過去,麵上是親昵地挽住了陸浣晨的手,暗地裏卻不動聲色地鎖住了陸浣晨的啞穴。


    “我家這位小娘子,生性害羞得很,不喜多言,也生澀得很。”女人笑起來,幫著陸浣晨理了理發絲,“陳公子可還滿意?”


    那位陳公子其實早就按捺不住地滿意,但麵上卻像是在思忖著什麽:“好是好,顏姑姑這裏的人我是一百個放心。不過……”


    女人哪裏不知道這位尚書府的浪蕩公子哥是嫌價錢太貴。她做這行的生意,慣是遊刃有餘,很少有人能在她手裏討得了便宜。不過這陳公子的身份略有些不同,雖然不掌實權有些雞肋的感覺,但到底與官府沾著邊,她倒也願意賣他個便宜。


    談妥了價錢,女人才鬆開了對陸浣晨的牽製,將她丟給了之前的侍女,然後又親自將陳公子送到外麵去。等到這位顏姑姑迴來時,陸浣晨已經被點了穴道直坐在屋子裏。


    “想死?”顏姑姑聽了她離去的那一小會兒發生的事,眉眼間蘊上幾分慍怒,“陳公子可是很滿意你這個人,你若現在死了,豈不是砸我招牌?”


    陸浣晨渾身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顏姑將她放平在床榻上,叮囑身邊的人兩句後,便匆匆離開。


    ***


    尚書府的陳二公子推門而入的時候,陸浣晨已經被顏姑的人沐了浴熏了香,隻穿著白色的裏衣,長發披在肩頭,未施粉黛的清純,卻又因為她被服了藥而多了幾分天真的誘惑感。


    不得不說,長期浸淫這一行的顏姑,不僅看人的眼光一流,調教人的手段也是絕佳。陳二公子看著雙眸瑩然,似欲言又止的陸浣晨,心思早已不知道飄到了哪裏。


    這姑娘美是美,是個絕佳的貨色,唯一的遺憾她並非處子。不過若不是這樣,他要得到她,付出的代價就不止那些了。


    “燈下美人,甚好甚好。”陳二公子用折扇敲了敲掌心,忍不住稱讚。


    而另一邊,陸浣晨卻沒有陳二公子那般好興致。她被服了藥,藥效比先前得還要強烈,現下她渾身癱軟無力,別說從禽獸手裏逃走,就算是自盡都辦不到。


    陳二公子到底是尚書府的人,饒是這般的景致,仍然耐得住性子,靜靜欣賞了美人若有似無的媚態後,才取了一旁的燈盞,湊近陸浣晨,將她的衣袖拂開,見到她白皙瑩潤的小臂後,眸中閃過幾絲近乎瘋狂的迷.戀。


    “真美。”他略帶薄繭的指腹在陸浣晨的手臂上反複滑過。


    陸浣晨眯起眼睛費力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倏地有些不好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那人將手上的燈盞微微傾斜,煤油滴落,燙得陸浣晨險些哭出來。


    “還能適應嗎?”陳二公子見陸浣晨咬著泛白的唇瓣,起了些微的憐惜之情,將燈盞暫時放在一邊,扶起陸浣晨,讓她斜靠在床架上。


    被灼燒的地方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陸浣晨的額頭都滲出了冷汗。她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顏姑要加大她的藥劑,因為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在這個變態男人的折磨下叫出聲。


    “莫怕,會很舒服的。”陳二公子幫著陸浣晨理了理散落在額前的碎發,俯身想要吻上去。陸浣晨偏開頭閉上了眼睛,但等了一陣,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她睜眼,再看過去時,險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尖叫起來。


    陳二公子的眼睛嘴角鼻子都有鮮血留下,偏偏他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這種景象加重了可怖的感官。


    還沒等陸浣晨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陳二公子的屍體就應聲倒地,下一秒,她就被一個人托起,帶進了懷裏。


    “別怕。”


    那人的聲音很低沉,又有些模糊,根本聽不清他本來的音色。


    陸浣晨的嘴唇動了動,卻沒力氣發出聲音。


    “我不是壞人。”救她的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低聲解釋道,“受人之托,我會救你離開這裏,放心。”


    明明連對方的樣子陸浣晨都沒能看清楚,但奇跡般的,身後這人說放心,陸浣晨就真的放下心來。


    那人的武功很高。陸浣晨是個門外漢,饒是如此,她依然能感覺出這人的武功絕對不在魔教教主陸紀之下。他帶著她從後窗離開。外麵布滿了顏姑的人,可以說是絕對安全保密的地方,但對他來說卻形同虛設。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終於停了下來,將陸浣晨輕柔地放在地上後,也跟著盤腿打坐起來。


    此時陸浣晨的體力已經恢複了一些。她艱難地從地上支起身來,看向救她的人:“你怎麽了?”


    對方調息片刻,才搖搖頭,聲音清冷平靜:“剛剛那間房子裏熏有異香,一時不察,不過量,不礙事。”


    聞言,陸浣晨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起來。


    那間屋子是專門供陳二公子消遣用的,顏姑為了讓他玩得盡興,便耍了些小手段。這香據說對女子隻有延年益壽的作用,對男子卻是最好的催.情劑。


    那人起身,將陸浣晨一把打橫抱起。他這麽做陸浣晨卻毫無防備,險些被驚嚇到。


    “時間不多,冒犯了。”


    他的速度確實很快,盡管這個姿勢很舒服,陸浣晨還是被顛得七葷八素,害得她不得不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隻害怕自己被摔下來。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伸手靠近他的時候,那人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


    一直走出這個林子,救她那人才停下來。


    他等著陸浣晨調整好自己後,低聲問道:“現在有力氣嗎?”


    陸浣晨點點頭。


    那人將陸浣晨放下來,抬手指了指前麵:“魔教的人就在前麵那間屋子裏,你迴去吧。”


    直到這個時候,陸浣晨才有機會好好看清他,但是當她目光上移,在看到對方臉上的麵具時,微怔,那種奇怪得感覺刺了一下她的心。


    那人叮囑完陸浣晨後,似乎不欲多留,轉身就準備離開。陸浣晨情急,當下扯住了他的衣衫,對方愣了愣,卻也還是停住了腳步,隻不過他並沒有迴頭。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脫口而出之後,頓了一頓,陸浣晨才又接著說,“閣下既救了我,我魔教不是薄情寡義之輩,定當重謝於你。”


    “不必。”那人的態度很冷淡,他似乎也明白再糾纏下去沒有什麽好事,便狠下心拂開了陸浣晨的手。


    “能不能……別走。”陸浣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她看著那人的背影,語氣之中已經帶了些微的隱秘的甚至於無法控製的哭腔,“……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唐川白?”


    “不是。”那人聽到陸浣晨語氣中的異樣,猶豫一下再次停了下來,不過在聽到陸浣晨的問題後,卻又沒有絲毫猶豫地否認了。


    陸浣晨微垂了眼眸,複又抬起:“那……能不能告訴,為什麽來救我?”


    “受人之托。”說完之後,那人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有人付我酬金,我來救你。”他似乎極力想撇清自己與陸浣晨的關係。


    “誰?”陸浣晨明顯不信他,“受何人之托?”


    那人沉默一陣,迴頭看向陸浣晨:“很重要嗎?”


    陸浣晨抿了抿唇,重重地點點頭:“很重要。”


    對方站在離陸浣晨的不遠處,平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木言。”說完這個名字之後,他的目光立即離開了陸浣晨,“他說他欠你一條命,現在還給你,兩清了。”


    “騙人。”陸浣晨咬著嘴唇克製著自己忍不住的哭泣,可很顯然,這無濟於事,“欠我命的……明明是唐川白。”


    當初是她在煉陽宮裏留下了他,他欠了她一條命。


    但是他不知道,她欠他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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