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小鎮的旅店裏。
因為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愛麗絲隻隨便的衝洗了下身體，便換上了睡衣，打算在睡前讀一讀書。
現在的處境，是遊戲抑或是險境、什麽都好，是無法影響到這個女孩的習慣的。
睡覺前不讀一讀書就無法安靜入睡，就這點來說和大圖書館那個魔女倒是挺像。
難道魔女都是喜歡讀書的類型？
愛麗絲當然不會去糾結這個，掌上油燈，攤開書，帶來的上海人偶放在床邊，意外的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陷阱……嗎？或者是陰謀？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什麽人在這個遊戲中動了手腳，無法退出或者認輸，也無法聯係到外界，此外，遊戲中受傷似乎是真正的受傷……
由此推斷，死亡也有一定可能，會是真正的死亡。
根據那本遊戲說明書中的內容，這動了手腳的人很可能就是幕後主辦方本人。
然而，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對於參加遊戲的人類、妖怪、魔女等等的態度又是怎樣，完全無法明晰。
愛麗絲手指撚著一張書頁，目光卻渙散地盯著桌厚的一片虛空之中。
思考著。
如果是那個人，會怎麽想呢？
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這個。
最近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一個人，每當迴想起時都會同時產生一種想要揍他一頓的情緒。
這家夥迷一樣地出現在自己的魔女生活中，要說是把自己平靜地生活攪得一團糟似乎有點過頭，但的確是個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的人。
當然，自己也給對方添了麻煩，這點自覺也是有的。
隻是這家夥，似乎是看明白了愛麗絲出於魔女的自尊，不會輕易使用魔法來和人類進行交涉，總是不由自主的在她麵前就開始囂張得瑟，讓人恨得牙癢癢。
但愛麗絲並不是生氣了就會上前把對方胖揍一頓解氣的性格，當然，起碼她自己這麽認為。
關於這一點，對方也有自己的說辭。
“雖然不知道愛麗絲你活了多久，但你很明顯在魔女之中也屬於非常年輕的。而我呢，別看我這樣，我在人類之中可算是活的非常久地長者了。所以呢，我是長者，你是年輕人，這種意義上講我們的確是忘年交。”
這段話多少有點開玩笑的意思在裏麵，但愛麗絲也能聽出其中意味。
無非是對方仗著自己有更多的人生經曆和曆練，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唯有這點愛麗絲無法忍受。
至於莫茗的相貌看起來隻是一個平常的年輕人這迴事，自然不會被居住在幻想鄉、不被常識所束縛之地的魔女愛麗絲所困擾。
那人身上的靈魂，顯示出的疲態猶如百歲老人……不，不如說是垂死中被吊命救活了地百歲老人才是。
如果說有人要使用黑魔法而需要靈魂當做祭品地話，那種程度的靈魂恐怕連看都不會被看上眼。
無法想象會有怎樣的經曆才會讓靈魂疲憊成那樣，但愛麗絲明白這樣的靈魂居住在幻想鄉的確是非常好地選擇。
幻想鄉這片地方，在賢者妖怪和初代巫女擇址時就很明顯經過了慎重地考慮。
這片水土，擁有“養魂”地功效。
在這裏多居住一段時間，靈魂恢複到他的外貌所應有程度地活力是不成問題的。
愛麗絲微微皺了眉。
怎麽突然間考慮起這家夥身上的問題了？
不過那家夥之前經曆過什麽，也不是自己應該注意地東西。
不如說，現在應該好好思考一下怎樣才能把這家夥教訓一頓（非暴力意義上）。
要讓他明白魔女也是不能小看了的才行。
說起來，這家夥在言談中好像對魔法的東西很在行的樣子。難道說因為自己很在意所以曾經偷偷研究過魔法嗎？
聽這家夥說，似乎是曾經有過很悲慘的經曆似的樣子，是因此想要變得強大、想要學習魔法嗎？
說起來，幻想鄉對魔法有比較係統地了解的，大圖書館裏的算一個，我算一個，魔理沙的話……算半個。
難道說，這家夥接近我是想要修習魔法？
愛麗絲搖了搖頭，睡帽上係著的毛球跟著晃了晃。
按這家夥的性格，如果真有此意，沒必要隱藏這麽久不說出來。
但說來也是，如果真正有心學習魔法的話，大圖書館裏那位的元素魔法要比自己這邊的更容易入門一些。
可惡，明明對自己的魔法也很有自信的……雖然從流派上說屬於旁支就是了。
說起來，那家夥似乎是那位‘博麗巫女’的啟蒙老師啊。
開創幻想鄉大結界的正是初代博麗巫女以及那個妖怪賢者，幾乎所有人都清楚博麗巫女和妖怪賢者之間所維係著一些曖昧的關係。
如果說，那家夥是妖怪賢者所特意為博麗巫女挑選的老師，那麽，他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而被挑中的呢？
能力？抑或是性格？
不……性格怎麽想也太差勁了，應該不是性格的原因吧。
那種故意秀智商的行為也好、偶爾的得瑟囂張也好，怎麽想都……
但要說能力……也隻能算是普通人裏的聰明人吧？難道說有什麽特殊能力嗎？
“……等等……”
從、從什麽時候起腦海裏又在想那家夥的事了啊！明明是在思考著當前的困境的啊，可惡。
自暴自棄的愛麗絲趴在了桌上。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即是敲門聲。
——————————
——————————
“誰？”
“莫茗。”
“做什麽？”
“有些事商量。”
“明天？”
“盡快比較好。”
“哦。”
愛麗絲起身，有點頭疼地打量了一下身上。
寬鬆地粉紅色睡衣，並沒有肌膚露在外麵。但總歸來說，穿睡衣待客……
算了，禮數什麽的，那家夥怎麽可能會在意。
敲門聲還在繼續：“愛麗絲？”
努力在桌子下尋找不知道被自己踢到哪裏的拖鞋，一邊穿好一邊有氣無力地應著：“來了來了。”
打開門，夾著幾本書、身著正裝的莫茗驚歎：“哦，愛麗竟然穿著睡衣見客人，真失禮。”
愛麗絲臉一黑，打算關門。
“哎，開個玩笑~”莫茗硬是擠了進去。
“幹嘛？”愛麗絲後退一步，有點提防的看著莫茗。
某種因為自己是魔女而從來沒考慮過的情況浮現在腦海。
這家夥難道是見色起意？在現在這種無法使用能力的時候？
想到這裏，愛麗絲又後退一步，然後臉色開始由粉紅逐漸過渡到深紅，到最後連耳根、脖子都紅了起來。
似乎是發現了房間裏的尷尬氣氛，莫茗一個冷顫，連忙正了臉色，也不管愛麗絲的反應，絲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將書籍放到旁邊，從口袋中掏出幾張紙和一支筆就寫寫劃劃起來。
經驗告訴莫茗，這時候不能去看對方的臉色。
這女孩尷尬的時候放置y就可以了。
但也沒法正經的交談，因為這女孩尷尬的時候大腦處於當機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愛麗絲坐迴了座位——桌子的正對麵，麵色不善的看著莫茗。
“喂喂，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再說了，是有正事的，不用這樣吧？”
“你以為是誰的錯？”
“我的錯，我不該這麽晚來，而且我也不應該開不合時宜的玩笑，”莫茗很紳士的承認了錯誤，一麵將剛才寫劃的那張紙推向了桌子另一邊的愛麗絲，“這些是我想要談的。”
……
……
雖不是自認不如，但愛麗絲的確承認坐在對麵的這家夥有些厲害。
不論是其洞察力，或者推理能力，都有過人之處。
然而，這並不能成為對方鄙視自己智力的理由。
的確，自己從沒有在這家夥麵前使用過魔女的能力，但這也是因為考慮到平常人的承受能力的緣故。
畢竟在見識過魔女的魔法之後，普通人會變得怯懦和軟弱，甚至無法再進行普通地交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所以，也許是自己下意識的，沒有在對方麵前使用任何能力。
但是，就算是當做自己珍惜這份‘友人未滿’的關係也罷，自己這邊的退讓似乎有點讓對方得意洋洋過頭了。
要拿出點實力才行，起碼也不能墮了魔女的名頭。
愛麗絲接過紙片，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並不隻是莫茗一人在搜集和推理情報，愛麗絲自己也在做。
那麽，接下來的對話，就是重振魔女之名號的時候了。
目光投向紙片，莫茗開口。
“首先說下我的幾個推斷。”
“第一點，這個世界可能並非憑空捏造出來的，也許是真實的地方。也即，我們所打交道的這些人，他們很可能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原因有二，他們雖然也講日語，但是他們卻也使用另外一種本地的文字和語言。日語隻是被當做時尚在傳播著而已，雖然這裏有好幾個國家把日語列為官方語言，我卻沒有查到日語的發源國，相反，日語的傳入和一個鄰國供奉地被稱之為‘八意’的神明有關。”
“很明顯，如果這是類似完全潛入式的數字化遊戲，很難想象會做出這種微妙的文化背景設定，我覺得這個叫做‘八意’的神明也許會是一個突破口，接下來可以去小鎮上的教堂調查一番。”
“再者，這座旅店的老板娘的機械式迴答也太過刻意了，很像是在引導我們認為這個世界是虛構的，像是在故意引導我們先入為主的從老板娘的刻板迴答模式認定外麵的世界全部都是虛構的人工智能。”
“第二點，關於遊戲規則和獲勝的條件，”莫茗從桌旁的一對書籍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那是遊戲開始時人手一本的規則說明書，“我之所以一開始沒留意到寫在書頁最後的那枚隊長徽章的使用方法，是因為這本小冊子上麵空著好多頁。”
“然而我剛剛去妖夢房間問了她，妖夢的小冊子上也空出來了相同的頁數。現在想想，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相同的空白頁？”莫茗將小冊子遞過，“愛麗絲，你看看這本書的紙質。”
愛麗絲接過，手指輕輕揉搓了下書頁。
“牛皮紙？”將規則書小冊子遞還莫茗。
“嗯，”莫茗點了點頭，“這個地方需要你的專業知識。”
“你是說……”
“牛皮紙可以作為魔法的媒介素材嗎？”
愛麗絲皺眉思考，隨即點點頭。
“相比於普通的紙張，牛皮紙的魔法親和性要強很多。”
“果然如此，”莫茗打了個響指，“之前就在想了，作為一個遊戲，這本規則書上寫的條款也太少了點，那麽以此猜測的話……”
“這些留空的部分很可能是為了即將出現的規則而預留下來的。”
莫茗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愛麗絲無言以對。
隨即，好像意識到什麽似得，愛麗絲突然開口：“你好像對魔法的方麵很有心得？”
“哎？有嗎？”
愛麗絲點了點頭：“通過牛皮紙上的空白書頁就能猜測到魔法親和性這種名詞，說明你對這種問題十分敏感。”
“嘛……過獎了，其實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也在研究魔法的理論。”
“哦？還真看不出來。”普通人想要修習魔法，如果能夠係統地接觸到魔法知識，再加上經年累月的練習和魔力積攢，總能擁有一些或高或低的魔法造詣。
然而莫茗這家夥身上則絲毫看不出有魔法的波動，即使是普通人也要研究魔法嗎？純粹出於興趣？這家夥身上很多東西就連愛麗絲也看不明白。
當然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綜上，隨著遊戲的進展很可能會在這裏出現新的規則，我們要第一時間發現。初步推測是，進展肯定與明天子爵府邸內的刺殺有關，我們即使不出力，也必須到場收集情報才行。”
“建立在前兩點推測之上，下麵推測第三點。”
莫茗又從一對書中間翻找，從書籍內部拿出一片紙滑向愛麗絲。
“這個是……”愛麗絲接過，隨即震驚，“魔法陣？”
“嗯。”莫茗點頭。
“這是……從這個世界的書裏發現的？”
“不是，這個是我自己畫的，”莫茗搖頭，“空間魔法陣。”
“空間魔法？”愛麗絲再次震驚。
魔法陣屬於魔法修習裏較高層麵的內容了，但即使如此若莫茗研究了三五年也許真能畫得出。
但是……空間魔法？
愛麗絲相信，即使是那個坐在大圖書館裏、擅長各種魔法理論的病弱魔女，也無法輕易完成空間魔法陣的刻畫。
“你剛才畫的？”
“嗯，下午飯後畫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推論。”
愛麗絲愣愣地發呆。
莫茗則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如果第一點成立，那麽很難想象由靈夢支撐起的結界封印在這麽大一片大陸之上。換言之，我覺得更可能這所謂的封印是施加在我們身上的。”
“魔女不能使用魔法，妖怪不能使用妖力，不是因為規則被禁止了，而是本人的能力被封印了。”
“換句話說，隻要在這個世界重新聚合起規則之力，我們也許也可以用這個……”
兩人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魔法陣。
“但是，沒有合適的魔法媒介。”
愛麗絲看見莫茗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放在床頭的人偶——上海。
“要幹嘛——”愛麗絲警惕地起身，把上海人偶藏到了枕頭下麵，露出腦袋。
人偶大眼睛淚汪汪地，瑟瑟發抖地看向莫茗。
“她不是自律人偶吧？”
“不是又怎樣，不準打上海的注意！”
“又不是讓你拆了她，反正你現在也沒有魔力，隻是借魔力核心用一下而已。”
“不準！”
“安啦，上海的核心出去後再裝上新的就行了！我倆的性命相較於一個魔力核心，孰輕孰重？”莫茗慈眉善目，循循善誘。
良久沉默。
“你……這個惡魔！”愛麗絲快哭了。
……
……
碾碎地魔法核心閃著微微地光芒，莫茗抬頭看了一眼愛麗絲，似乎在說“看吧，發光就意味著魔法的規則並沒有失效。”
愛麗絲沒有迴應，在一邊微微鼓腮鬧脾氣。
莫茗把紙張用釘子在桌上固定好，用小刀在法陣的關節點挖出一個小坑。
然後，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把魔法粉末填進去。
法陣的末端延長了五公分，連接著一個固定在桌子上的紅白球體。
沒錯，就是靈夢的陰陽玉。
這東西應靈夢的要求帶進來了，可是一進入遊戲，莫茗就發現它失去了功效。
似乎是建立在自己身上的與陰陽玉的連接被切斷了一般。
但是，如果此刻能通過空間魔法陣，再次與幻想鄉取得聯係，靈夢就應該可以通過陰陽玉聽到這邊的消息。
成敗在此一舉。
隨著最後一小撮粉末放進最後一個關節點，魔法陣突然整體映喚出了銀白色的微光。
比放在桌邊的油燈還要耀眼奪目。
莫茗迅速走到陰陽玉旁，彎下腰，沉聲道。
“靈夢，我是莫茗，如果你能聽見的話，立刻要求村長停止祭典遊戲，接我們出來，這個裏麵非常危險，我們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靈夢，聽見了嗎？”
沒有迴應。
莫茗直起身子，皺眉和愛麗絲對視了一眼。
“……老師！……”陰陽玉中突然有聲音響起。
是靈夢的聲音，顯得焦急又急促。然而卻沒了下文。
莫茗趕緊彎下腰：“靈夢？靈夢，能聽到嗎？”
沒有迴應。
魔法陣的光芒也在此時暗了下來。
莫茗顯得有些頹喪，坐迴了椅子。
看向同樣坐迴椅子的愛麗絲，莫茗問道：“還有人偶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考慮到你所說的‘無法使用能力’的情況，我隻帶了上海進來。”
作為抱枕用的。當然，這點沒必要向莫茗說明。
並沒有沉浸在沮喪中太久，莫茗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顯然，第三點被我們證明了，‘規則’並沒有被禁止，被封印的是我們自身而已。”
“以此推斷，第一點——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可能性急劇增加。”
“但這也許並不是好消息。”莫茗歎氣。
當然不是好消息。因為這會引發下一個很可能的推斷——真實的世界中死亡，會真正歸於塵土。
“風險性增加了，”莫茗又在歎氣，“希望靈夢那邊有聽到剛剛我的消息吧，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分析還是要繼續。”
愛麗絲沉默著，點了點頭。
莫茗繼續道。
“第四點以下，是分析我們所要采取的行動。”
“陌生的世界，我們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我們所熟悉的日語。首先要調查這裏的人文和風俗，雖然地點首推圖書館，但在下午時分我打聽過了，這個小鎮並沒有圖書館，要在離這個小鎮一天馬車車程的丹尼爾城裏才有。”
“不過……這座小鎮上有教堂，我對鎮上居民所說‘八意’神明傳授的日語這種說法很疑惑，想要盡早打聽清楚。”
“如果刺殺時間在明天白天就能夠發生的話，我們預定傍晚時分去教堂拜訪。”
“除此之外，第五點，我們要順便打聽我們所處國家的經濟和政治背景，這點很重要，我們和我們潛在的競爭對手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們能先一步獲得‘勢’，就可以使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勢？”
“嗯，”莫茗點頭，“經濟優勢、交際優勢、政治優勢都可以利用。”
“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普通人。雖然還不清楚這場遊戲到底要比什麽，但試想，如果我們能夠利用好‘勢’，把除我們以外的參賽者全部關進大牢直到比賽結束，獲勝的一方將會是誰？”
愛麗絲啞口無言。
“第六點，關於我們的盟友。這一點紅魔館做的很聰明，蕾米莉亞和紅美鈴的兩支隊伍合一，就會擁有兩個徽章，生存和取勝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我們也有必要初步確定出我們的盟友。”
莫茗拿起參賽名單，攤在桌麵。
“首先我建議不與風見幽香和蕾米莉亞所帶領的這兩支隊伍組隊。”
“風見幽香是獨來獨往的大妖怪，然而她的隊伍裏有一個叫做‘梅帝欣’的未知妖怪，我不建議與之接觸。”
“蕾米莉亞已經與紅美玲合流，在擁有了拳法高手紅美玲這種強大戰力的當下，肯定屬於強勢方，我們依附過去，不一定會被情報共享，甚至有可能在危險關頭成為犧牲品。”
“喂，別這麽看著我啊，好好，算是我小人之心，但這遊戲搞不好就要玩命，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古明地覺，也是一位大妖怪，我之前調查所得到的有用信息隻有——她對待人類十分不友好，因此，建議不接觸。”
“霧雨魔理沙……”莫茗抬頭，試探性地看向愛麗絲。
愛麗絲以拳擊掌。
“果然，”莫茗扶額，“沒錯，我也認為魔理沙值得信任，她是人類，但是……她的隊伍裏還有三個我並不熟悉的妖怪——射命丸文、荷城河取、犬走椛，她們……你熟悉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這幾位妖怪我也有過來往，但都不怎麽熟悉。”
接著又道：“但我可以保證魔理沙是值得信賴的！”
隨即又露出了擔心的神色，似乎是擔心魔理沙是否會被剩餘三隻妖怪所出賣。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到哪裏都無外乎如是。
“總之……魔理沙先規劃到備選盟友中，至於是否結盟需要觀望一下。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魔理沙是那支隊伍的隊長，想必會是核心人物，不會這麽快出現內部問題的。”
“然後，我推薦的盟友是……”
“上白澤慧音和藤原妹紅的這支隊伍。”
莫茗把名單遞給桌子另一端的愛麗絲：“你再看看，剩下的七支隊伍裏，是否有你比較熟悉的品行比較端正的妖怪。”
愛麗絲接過，隻是大致看了一圈，就遞迴給莫茗。
“這些妖怪我都不認識。”
“那麽自然排除在外，我們目前算是和魂魄妖夢結盟，這算是一大戰力，下一步首要是先找到上白澤慧音和藤原妹紅。”
“不幸的是，今天經過我打聽，這座小鎮隻有三家旅社，根據我們和妖夢的情況推斷，每家旅館內有兩支隊伍，所以，上白澤老師不一定就在小鎮內，所以我們明天如有可能最好購買一張附近的地圖。”
“如果是像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的中世紀，有很多地方是禁止私繪地圖的，希望我們運氣沒有那麽背吧。”
……
……
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堆話，莫茗清了清嗓子。
“那個，有水嗎？”
莫茗和愛麗絲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圓桌上唯一放著的一個口杯，杯裏還乘著半杯水。
那是愛麗絲之前喝過的杯子。
愛麗絲看莫茗。
莫茗看杯子。
“沒有。”
“好吧，那繼續……”莫茗倒也光棍，聳了聳肩，整理著桌麵上放置的亂七八糟的紙張。
突然，莫茗停下動作，看向愛麗絲。
表情微微嚴肅了一下。
“愛麗絲，如果你有選擇能夠救我性命，你會做到哪種程度？”
愛麗絲歪了歪腦袋。
“哪種程度？……是指？”
“打個比方，你會以犧牲陌生人為代價救我性命嗎？”
“不會。”愛麗絲果斷的迴答。
莫茗點了點頭，隨即道：“別誤會，我不是想說什麽，隻是想確認一下互相的三觀。”
“如果我們失散了，要預估到對方的行為，對互相的三觀的認識是很有必要的。”
“打個比方，如果我被關在牢裏，我要知道你是否願意殺死獄卒救我出來，如果你的性格會這麽做，那麽我就會消極等待，如果我判斷出你不會這麽做，那麽我就要冒著足夠的風險做出越獄的行為。我們作為隊友，對各自三觀的認知是必要的。”
“那麽，說說我吧，如果我有救你的選項，我會盡量在不讓小孩子犧牲的前提下救出你的性命。”
愛麗絲麵無表情的看著莫茗。
莫茗大眼睛瞪迴去。
“喂喂，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什麽良善之輩了吧……”
愛麗絲沉默。
沒錯，因為妖精們挨餓而犯險參加祭典遊戲賺取糧食的莫茗，之前在愛麗絲眼裏的確是良善之輩。
莫茗搖了搖頭。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喲，愛麗絲大小姐，”莫茗苦笑，“我們是一支隊伍，所以我隻能優先保證隊伍裏，你、大妖精、琪露諾的安全。”
“如果必要的話，即使是死掉幾百人、上千人、上萬人……又與我何幹？”
我從來都不是善人……從來都不是……
莫茗心底喃喃自語著。
“看來我要重新定位你的危險性了。”愛麗絲的聲音裏聽不出感情。
“我沒有惡意的啊，愛麗絲隊長~”莫茗拖長了尾音……
然後兩個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咳咳，那麽，以上就是我要說的，順便，剛剛我所分析的全部情報還沒有告訴給魂魄妖夢。這一點我也不好決斷，所幸就交給你吧。”
“哦？”愛麗絲奇怪了，“還有你做不出決斷的事情？”
“嗯，以理智來講，我們隊伍所得到的信息不應該向任何隊伍透露，因為不論如何結盟，隨著遊戲發展產生衝突的可能性極大，一旦互相未及到性命，那麽我們所分析得來的信息有可能會讓我們反遭其害……但是，即使如此，我卻知道魂魄妖夢這孩子的正直品性。”
“你既然讓我決斷，就應該知道我的迴答了吧？”
“那麽……告訴她？”
“嗬……”愛麗絲也歎氣，“你隻是無法違拗理智，所以想接我的口得到答案而已。”
“也許吧……但退一步講，我覺得即使生死攸關，魂魄妖夢也不一定會對我們拔刀相向。有五成……嗯……六成的幾率……”
“莫茗，並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幾率來說明的。”
“沒錯。”莫茗深以為然。
“尤其是人性。”
“尤其是人性。”
二人對視良久，都歎了口氣。
似乎這一晚上，兩人把自己這輩子該歎地氣都歎完了。
……
……
不知不覺已至深夜，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
“雖然前路渺茫，但也不能放棄啊……希望我們能活到遊戲結束吧。”莫茗結語陳詞。
“我倒覺得我們贏定了。”愛麗絲卻反倒微笑了下。
在參加遊戲的頭一天夜裏，就通過分析取證獲得了大量的情報，再加以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判斷做出了最合適的舉措。
有你這麽個妖孽一樣的家夥在，那些平日裏習慣靠‘力氣’角逐的妖怪們能贏得了才怪了。
愛麗絲暗道。
雖然依舊十分不滿，但一念及此，卻又稍微覺得安心。
但是，如果是這家夥的話……說不定能贏。
即使是第一名也……
“太樂觀可不好哦，我也有算計不到的地方，”莫茗笑著收拾桌上的紙張和書籍，“所以需要集合我們二人的智慧，別忘了，weareateam!”
隻這麽一瞬間，愛麗絲似乎覺得這家夥得意的嘴臉也不那麽麵目可憎了。
“莫茗。”
“嗯？”
“你之前說過，你過去在外界是幹情報這一行的？”
“是啊，怎麽了？”
“沒……這一行辛苦嗎？”這一行也挺帥的，愛麗絲心想，迴去抽空去趟圖書館借閱一下情報分析和籌算學的書看看吧。
“要說辛苦的話……當然是辛苦，但如果像我這樣苦中作樂的話，倒也不算太……”
事實上，莫茗曾分別隨過美cia、英軍情六處、俄克格勃、以摩薩德四家情報機構裏許多退休的頂級情報分析師進行過係統地學習，雖然隻是視頻教授，但同樣受益匪淺。
不得不說，莫茗可算是被自家的部門當做王牌分析師來精心培養了，可惜世事難料，最終培養出了一個跳飛機玩消失的白眼狼。
“怎麽突然問這個？”莫茗奇怪。
“沒什麽。”
莫茗收拾好攤在桌上的文件書籍，道：“那麽，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沒有的話我迴房間了。”
“嗯，我也差不多要休息了。”愛麗絲點頭起身。
將莫茗送出房間，插上門。
恍惚間，愛麗絲突然記起剛剛是準備和莫茗露兩手自己分析的情報，以此來打擊莫茗的囂張氣焰呢，結果……
自己想到的也好，沒想到的也好，一股腦的被這家夥整理了出來。
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那張排列整齊的一二三四五的問題規劃，愛麗絲自暴自棄地仰倒在了床上。
哎，總之都交給那家夥吧……
這一刻，魔女愛麗絲放棄了思考。
因為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愛麗絲隻隨便的衝洗了下身體，便換上了睡衣，打算在睡前讀一讀書。
現在的處境，是遊戲抑或是險境、什麽都好，是無法影響到這個女孩的習慣的。
睡覺前不讀一讀書就無法安靜入睡，就這點來說和大圖書館那個魔女倒是挺像。
難道魔女都是喜歡讀書的類型？
愛麗絲當然不會去糾結這個，掌上油燈，攤開書，帶來的上海人偶放在床邊，意外的整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陷阱……嗎？或者是陰謀？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什麽人在這個遊戲中動了手腳，無法退出或者認輸，也無法聯係到外界，此外，遊戲中受傷似乎是真正的受傷……
由此推斷，死亡也有一定可能，會是真正的死亡。
根據那本遊戲說明書中的內容，這動了手腳的人很可能就是幕後主辦方本人。
然而，對方的目的是什麽，對於參加遊戲的人類、妖怪、魔女等等的態度又是怎樣，完全無法明晰。
愛麗絲手指撚著一張書頁，目光卻渙散地盯著桌厚的一片虛空之中。
思考著。
如果是那個人，會怎麽想呢？
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這個。
最近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一個人，每當迴想起時都會同時產生一種想要揍他一頓的情緒。
這家夥迷一樣地出現在自己的魔女生活中，要說是把自己平靜地生活攪得一團糟似乎有點過頭，但的確是個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的人。
當然，自己也給對方添了麻煩，這點自覺也是有的。
隻是這家夥，似乎是看明白了愛麗絲出於魔女的自尊，不會輕易使用魔法來和人類進行交涉，總是不由自主的在她麵前就開始囂張得瑟，讓人恨得牙癢癢。
但愛麗絲並不是生氣了就會上前把對方胖揍一頓解氣的性格，當然，起碼她自己這麽認為。
關於這一點，對方也有自己的說辭。
“雖然不知道愛麗絲你活了多久，但你很明顯在魔女之中也屬於非常年輕的。而我呢，別看我這樣，我在人類之中可算是活的非常久地長者了。所以呢，我是長者，你是年輕人，這種意義上講我們的確是忘年交。”
這段話多少有點開玩笑的意思在裏麵，但愛麗絲也能聽出其中意味。
無非是對方仗著自己有更多的人生經曆和曆練，把自己當成小孩子了。唯有這點愛麗絲無法忍受。
至於莫茗的相貌看起來隻是一個平常的年輕人這迴事，自然不會被居住在幻想鄉、不被常識所束縛之地的魔女愛麗絲所困擾。
那人身上的靈魂，顯示出的疲態猶如百歲老人……不，不如說是垂死中被吊命救活了地百歲老人才是。
如果說有人要使用黑魔法而需要靈魂當做祭品地話，那種程度的靈魂恐怕連看都不會被看上眼。
無法想象會有怎樣的經曆才會讓靈魂疲憊成那樣，但愛麗絲明白這樣的靈魂居住在幻想鄉的確是非常好地選擇。
幻想鄉這片地方，在賢者妖怪和初代巫女擇址時就很明顯經過了慎重地考慮。
這片水土，擁有“養魂”地功效。
在這裏多居住一段時間，靈魂恢複到他的外貌所應有程度地活力是不成問題的。
愛麗絲微微皺了眉。
怎麽突然間考慮起這家夥身上的問題了？
不過那家夥之前經曆過什麽，也不是自己應該注意地東西。
不如說，現在應該好好思考一下怎樣才能把這家夥教訓一頓（非暴力意義上）。
要讓他明白魔女也是不能小看了的才行。
說起來，這家夥在言談中好像對魔法的東西很在行的樣子。難道說因為自己很在意所以曾經偷偷研究過魔法嗎？
聽這家夥說，似乎是曾經有過很悲慘的經曆似的樣子，是因此想要變得強大、想要學習魔法嗎？
說起來，幻想鄉對魔法有比較係統地了解的，大圖書館裏的算一個，我算一個，魔理沙的話……算半個。
難道說，這家夥接近我是想要修習魔法？
愛麗絲搖了搖頭，睡帽上係著的毛球跟著晃了晃。
按這家夥的性格，如果真有此意，沒必要隱藏這麽久不說出來。
但說來也是，如果真正有心學習魔法的話，大圖書館裏那位的元素魔法要比自己這邊的更容易入門一些。
可惡，明明對自己的魔法也很有自信的……雖然從流派上說屬於旁支就是了。
說起來，那家夥似乎是那位‘博麗巫女’的啟蒙老師啊。
開創幻想鄉大結界的正是初代博麗巫女以及那個妖怪賢者，幾乎所有人都清楚博麗巫女和妖怪賢者之間所維係著一些曖昧的關係。
如果說，那家夥是妖怪賢者所特意為博麗巫女挑選的老師，那麽，他又是因為什麽原因而被挑中的呢？
能力？抑或是性格？
不……性格怎麽想也太差勁了，應該不是性格的原因吧。
那種故意秀智商的行為也好、偶爾的得瑟囂張也好，怎麽想都……
但要說能力……也隻能算是普通人裏的聰明人吧？難道說有什麽特殊能力嗎？
“……等等……”
從、從什麽時候起腦海裏又在想那家夥的事了啊！明明是在思考著當前的困境的啊，可惡。
自暴自棄的愛麗絲趴在了桌上。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即是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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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
“莫茗。”
“做什麽？”
“有些事商量。”
“明天？”
“盡快比較好。”
“哦。”
愛麗絲起身，有點頭疼地打量了一下身上。
寬鬆地粉紅色睡衣，並沒有肌膚露在外麵。但總歸來說，穿睡衣待客……
算了，禮數什麽的，那家夥怎麽可能會在意。
敲門聲還在繼續：“愛麗絲？”
努力在桌子下尋找不知道被自己踢到哪裏的拖鞋，一邊穿好一邊有氣無力地應著：“來了來了。”
打開門，夾著幾本書、身著正裝的莫茗驚歎：“哦，愛麗竟然穿著睡衣見客人，真失禮。”
愛麗絲臉一黑，打算關門。
“哎，開個玩笑~”莫茗硬是擠了進去。
“幹嘛？”愛麗絲後退一步，有點提防的看著莫茗。
某種因為自己是魔女而從來沒考慮過的情況浮現在腦海。
這家夥難道是見色起意？在現在這種無法使用能力的時候？
想到這裏，愛麗絲又後退一步，然後臉色開始由粉紅逐漸過渡到深紅，到最後連耳根、脖子都紅了起來。
似乎是發現了房間裏的尷尬氣氛，莫茗一個冷顫，連忙正了臉色，也不管愛麗絲的反應，絲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將書籍放到旁邊，從口袋中掏出幾張紙和一支筆就寫寫劃劃起來。
經驗告訴莫茗，這時候不能去看對方的臉色。
這女孩尷尬的時候放置y就可以了。
但也沒法正經的交談，因為這女孩尷尬的時候大腦處於當機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愛麗絲坐迴了座位——桌子的正對麵，麵色不善的看著莫茗。
“喂喂，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再說了，是有正事的，不用這樣吧？”
“你以為是誰的錯？”
“我的錯，我不該這麽晚來，而且我也不應該開不合時宜的玩笑，”莫茗很紳士的承認了錯誤，一麵將剛才寫劃的那張紙推向了桌子另一邊的愛麗絲，“這些是我想要談的。”
……
……
雖不是自認不如，但愛麗絲的確承認坐在對麵的這家夥有些厲害。
不論是其洞察力，或者推理能力，都有過人之處。
然而，這並不能成為對方鄙視自己智力的理由。
的確，自己從沒有在這家夥麵前使用過魔女的能力，但這也是因為考慮到平常人的承受能力的緣故。
畢竟在見識過魔女的魔法之後，普通人會變得怯懦和軟弱，甚至無法再進行普通地交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所以，也許是自己下意識的，沒有在對方麵前使用任何能力。
但是，就算是當做自己珍惜這份‘友人未滿’的關係也罷，自己這邊的退讓似乎有點讓對方得意洋洋過頭了。
要拿出點實力才行，起碼也不能墮了魔女的名頭。
愛麗絲接過紙片，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並不隻是莫茗一人在搜集和推理情報，愛麗絲自己也在做。
那麽，接下來的對話，就是重振魔女之名號的時候了。
目光投向紙片，莫茗開口。
“首先說下我的幾個推斷。”
“第一點，這個世界可能並非憑空捏造出來的，也許是真實的地方。也即，我們所打交道的這些人，他們很可能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原因有二，他們雖然也講日語，但是他們卻也使用另外一種本地的文字和語言。日語隻是被當做時尚在傳播著而已，雖然這裏有好幾個國家把日語列為官方語言，我卻沒有查到日語的發源國，相反，日語的傳入和一個鄰國供奉地被稱之為‘八意’的神明有關。”
“很明顯，如果這是類似完全潛入式的數字化遊戲，很難想象會做出這種微妙的文化背景設定，我覺得這個叫做‘八意’的神明也許會是一個突破口，接下來可以去小鎮上的教堂調查一番。”
“再者，這座旅店的老板娘的機械式迴答也太過刻意了，很像是在引導我們認為這個世界是虛構的，像是在故意引導我們先入為主的從老板娘的刻板迴答模式認定外麵的世界全部都是虛構的人工智能。”
“第二點，關於遊戲規則和獲勝的條件，”莫茗從桌旁的一對書籍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那是遊戲開始時人手一本的規則說明書，“我之所以一開始沒留意到寫在書頁最後的那枚隊長徽章的使用方法，是因為這本小冊子上麵空著好多頁。”
“然而我剛剛去妖夢房間問了她，妖夢的小冊子上也空出來了相同的頁數。現在想想，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相同的空白頁？”莫茗將小冊子遞過，“愛麗絲，你看看這本書的紙質。”
愛麗絲接過，手指輕輕揉搓了下書頁。
“牛皮紙？”將規則書小冊子遞還莫茗。
“嗯，”莫茗點了點頭，“這個地方需要你的專業知識。”
“你是說……”
“牛皮紙可以作為魔法的媒介素材嗎？”
愛麗絲皺眉思考，隨即點點頭。
“相比於普通的紙張，牛皮紙的魔法親和性要強很多。”
“果然如此，”莫茗打了個響指，“之前就在想了，作為一個遊戲，這本規則書上寫的條款也太少了點，那麽以此猜測的話……”
“這些留空的部分很可能是為了即將出現的規則而預留下來的。”
莫茗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愛麗絲無言以對。
隨即，好像意識到什麽似得，愛麗絲突然開口：“你好像對魔法的方麵很有心得？”
“哎？有嗎？”
愛麗絲點了點頭：“通過牛皮紙上的空白書頁就能猜測到魔法親和性這種名詞，說明你對這種問題十分敏感。”
“嘛……過獎了，其實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也在研究魔法的理論。”
“哦？還真看不出來。”普通人想要修習魔法，如果能夠係統地接觸到魔法知識，再加上經年累月的練習和魔力積攢，總能擁有一些或高或低的魔法造詣。
然而莫茗這家夥身上則絲毫看不出有魔法的波動，即使是普通人也要研究魔法嗎？純粹出於興趣？這家夥身上很多東西就連愛麗絲也看不明白。
當然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綜上，隨著遊戲的進展很可能會在這裏出現新的規則，我們要第一時間發現。初步推測是，進展肯定與明天子爵府邸內的刺殺有關，我們即使不出力，也必須到場收集情報才行。”
“建立在前兩點推測之上，下麵推測第三點。”
莫茗又從一對書中間翻找，從書籍內部拿出一片紙滑向愛麗絲。
“這個是……”愛麗絲接過，隨即震驚，“魔法陣？”
“嗯。”莫茗點頭。
“這是……從這個世界的書裏發現的？”
“不是，這個是我自己畫的，”莫茗搖頭，“空間魔法陣。”
“空間魔法？”愛麗絲再次震驚。
魔法陣屬於魔法修習裏較高層麵的內容了，但即使如此若莫茗研究了三五年也許真能畫得出。
但是……空間魔法？
愛麗絲相信，即使是那個坐在大圖書館裏、擅長各種魔法理論的病弱魔女，也無法輕易完成空間魔法陣的刻畫。
“你剛才畫的？”
“嗯，下午飯後畫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三點推論。”
愛麗絲愣愣地發呆。
莫茗則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如果第一點成立，那麽很難想象由靈夢支撐起的結界封印在這麽大一片大陸之上。換言之，我覺得更可能這所謂的封印是施加在我們身上的。”
“魔女不能使用魔法，妖怪不能使用妖力，不是因為規則被禁止了，而是本人的能力被封印了。”
“換句話說，隻要在這個世界重新聚合起規則之力，我們也許也可以用這個……”
兩人的目光投向桌上的魔法陣。
“但是，沒有合適的魔法媒介。”
愛麗絲看見莫茗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放在床頭的人偶——上海。
“要幹嘛——”愛麗絲警惕地起身，把上海人偶藏到了枕頭下麵，露出腦袋。
人偶大眼睛淚汪汪地，瑟瑟發抖地看向莫茗。
“她不是自律人偶吧？”
“不是又怎樣，不準打上海的注意！”
“又不是讓你拆了她，反正你現在也沒有魔力，隻是借魔力核心用一下而已。”
“不準！”
“安啦，上海的核心出去後再裝上新的就行了！我倆的性命相較於一個魔力核心，孰輕孰重？”莫茗慈眉善目，循循善誘。
良久沉默。
“你……這個惡魔！”愛麗絲快哭了。
……
……
碾碎地魔法核心閃著微微地光芒，莫茗抬頭看了一眼愛麗絲，似乎在說“看吧，發光就意味著魔法的規則並沒有失效。”
愛麗絲沒有迴應，在一邊微微鼓腮鬧脾氣。
莫茗把紙張用釘子在桌上固定好，用小刀在法陣的關節點挖出一個小坑。
然後，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把魔法粉末填進去。
法陣的末端延長了五公分，連接著一個固定在桌子上的紅白球體。
沒錯，就是靈夢的陰陽玉。
這東西應靈夢的要求帶進來了，可是一進入遊戲，莫茗就發現它失去了功效。
似乎是建立在自己身上的與陰陽玉的連接被切斷了一般。
但是，如果此刻能通過空間魔法陣，再次與幻想鄉取得聯係，靈夢就應該可以通過陰陽玉聽到這邊的消息。
成敗在此一舉。
隨著最後一小撮粉末放進最後一個關節點，魔法陣突然整體映喚出了銀白色的微光。
比放在桌邊的油燈還要耀眼奪目。
莫茗迅速走到陰陽玉旁，彎下腰，沉聲道。
“靈夢，我是莫茗，如果你能聽見的話，立刻要求村長停止祭典遊戲，接我們出來，這個裏麵非常危險，我們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靈夢，聽見了嗎？”
沒有迴應。
莫茗直起身子，皺眉和愛麗絲對視了一眼。
“……老師！……”陰陽玉中突然有聲音響起。
是靈夢的聲音，顯得焦急又急促。然而卻沒了下文。
莫茗趕緊彎下腰：“靈夢？靈夢，能聽到嗎？”
沒有迴應。
魔法陣的光芒也在此時暗了下來。
莫茗顯得有些頹喪，坐迴了椅子。
看向同樣坐迴椅子的愛麗絲，莫茗問道：“還有人偶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考慮到你所說的‘無法使用能力’的情況，我隻帶了上海進來。”
作為抱枕用的。當然，這點沒必要向莫茗說明。
並沒有沉浸在沮喪中太久，莫茗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顯然，第三點被我們證明了，‘規則’並沒有被禁止，被封印的是我們自身而已。”
“以此推斷，第一點——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可能性急劇增加。”
“但這也許並不是好消息。”莫茗歎氣。
當然不是好消息。因為這會引發下一個很可能的推斷——真實的世界中死亡，會真正歸於塵土。
“風險性增加了，”莫茗又在歎氣，“希望靈夢那邊有聽到剛剛我的消息吧，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分析還是要繼續。”
愛麗絲沉默著，點了點頭。
莫茗繼續道。
“第四點以下，是分析我們所要采取的行動。”
“陌生的世界，我們唯一能夠利用的就是我們所熟悉的日語。首先要調查這裏的人文和風俗，雖然地點首推圖書館，但在下午時分我打聽過了，這個小鎮並沒有圖書館，要在離這個小鎮一天馬車車程的丹尼爾城裏才有。”
“不過……這座小鎮上有教堂，我對鎮上居民所說‘八意’神明傳授的日語這種說法很疑惑，想要盡早打聽清楚。”
“如果刺殺時間在明天白天就能夠發生的話，我們預定傍晚時分去教堂拜訪。”
“除此之外，第五點，我們要順便打聽我們所處國家的經濟和政治背景，這點很重要，我們和我們潛在的競爭對手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們能先一步獲得‘勢’，就可以使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勢？”
“嗯，”莫茗點頭，“經濟優勢、交際優勢、政治優勢都可以利用。”
“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普通人。雖然還不清楚這場遊戲到底要比什麽，但試想，如果我們能夠利用好‘勢’，把除我們以外的參賽者全部關進大牢直到比賽結束，獲勝的一方將會是誰？”
愛麗絲啞口無言。
“第六點，關於我們的盟友。這一點紅魔館做的很聰明，蕾米莉亞和紅美鈴的兩支隊伍合一，就會擁有兩個徽章，生存和取勝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我們也有必要初步確定出我們的盟友。”
莫茗拿起參賽名單，攤在桌麵。
“首先我建議不與風見幽香和蕾米莉亞所帶領的這兩支隊伍組隊。”
“風見幽香是獨來獨往的大妖怪，然而她的隊伍裏有一個叫做‘梅帝欣’的未知妖怪，我不建議與之接觸。”
“蕾米莉亞已經與紅美玲合流，在擁有了拳法高手紅美玲這種強大戰力的當下，肯定屬於強勢方，我們依附過去，不一定會被情報共享，甚至有可能在危險關頭成為犧牲品。”
“喂，別這麽看著我啊，好好，算是我小人之心，但這遊戲搞不好就要玩命，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古明地覺，也是一位大妖怪，我之前調查所得到的有用信息隻有——她對待人類十分不友好，因此，建議不接觸。”
“霧雨魔理沙……”莫茗抬頭，試探性地看向愛麗絲。
愛麗絲以拳擊掌。
“果然，”莫茗扶額，“沒錯，我也認為魔理沙值得信任，她是人類，但是……她的隊伍裏還有三個我並不熟悉的妖怪——射命丸文、荷城河取、犬走椛，她們……你熟悉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這幾位妖怪我也有過來往，但都不怎麽熟悉。”
接著又道：“但我可以保證魔理沙是值得信賴的！”
隨即又露出了擔心的神色，似乎是擔心魔理沙是否會被剩餘三隻妖怪所出賣。
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無論到哪裏都無外乎如是。
“總之……魔理沙先規劃到備選盟友中，至於是否結盟需要觀望一下。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魔理沙是那支隊伍的隊長，想必會是核心人物，不會這麽快出現內部問題的。”
“然後，我推薦的盟友是……”
“上白澤慧音和藤原妹紅的這支隊伍。”
莫茗把名單遞給桌子另一端的愛麗絲：“你再看看，剩下的七支隊伍裏，是否有你比較熟悉的品行比較端正的妖怪。”
愛麗絲接過，隻是大致看了一圈，就遞迴給莫茗。
“這些妖怪我都不認識。”
“那麽自然排除在外，我們目前算是和魂魄妖夢結盟，這算是一大戰力，下一步首要是先找到上白澤慧音和藤原妹紅。”
“不幸的是，今天經過我打聽，這座小鎮隻有三家旅社，根據我們和妖夢的情況推斷，每家旅館內有兩支隊伍，所以，上白澤老師不一定就在小鎮內，所以我們明天如有可能最好購買一張附近的地圖。”
“如果是像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的中世紀，有很多地方是禁止私繪地圖的，希望我們運氣沒有那麽背吧。”
……
……
一口氣說了這麽一大堆話，莫茗清了清嗓子。
“那個，有水嗎？”
莫茗和愛麗絲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圓桌上唯一放著的一個口杯，杯裏還乘著半杯水。
那是愛麗絲之前喝過的杯子。
愛麗絲看莫茗。
莫茗看杯子。
“沒有。”
“好吧，那繼續……”莫茗倒也光棍，聳了聳肩，整理著桌麵上放置的亂七八糟的紙張。
突然，莫茗停下動作，看向愛麗絲。
表情微微嚴肅了一下。
“愛麗絲，如果你有選擇能夠救我性命，你會做到哪種程度？”
愛麗絲歪了歪腦袋。
“哪種程度？……是指？”
“打個比方，你會以犧牲陌生人為代價救我性命嗎？”
“不會。”愛麗絲果斷的迴答。
莫茗點了點頭，隨即道：“別誤會，我不是想說什麽，隻是想確認一下互相的三觀。”
“如果我們失散了，要預估到對方的行為，對互相的三觀的認識是很有必要的。”
“打個比方，如果我被關在牢裏，我要知道你是否願意殺死獄卒救我出來，如果你的性格會這麽做，那麽我就會消極等待，如果我判斷出你不會這麽做，那麽我就要冒著足夠的風險做出越獄的行為。我們作為隊友，對各自三觀的認知是必要的。”
“那麽，說說我吧，如果我有救你的選項，我會盡量在不讓小孩子犧牲的前提下救出你的性命。”
愛麗絲麵無表情的看著莫茗。
莫茗大眼睛瞪迴去。
“喂喂，你該不會把我當成什麽良善之輩了吧……”
愛麗絲沉默。
沒錯，因為妖精們挨餓而犯險參加祭典遊戲賺取糧食的莫茗，之前在愛麗絲眼裏的確是良善之輩。
莫茗搖了搖頭。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喲，愛麗絲大小姐，”莫茗苦笑，“我們是一支隊伍，所以我隻能優先保證隊伍裏，你、大妖精、琪露諾的安全。”
“如果必要的話，即使是死掉幾百人、上千人、上萬人……又與我何幹？”
我從來都不是善人……從來都不是……
莫茗心底喃喃自語著。
“看來我要重新定位你的危險性了。”愛麗絲的聲音裏聽不出感情。
“我沒有惡意的啊，愛麗絲隊長~”莫茗拖長了尾音……
然後兩個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咳咳，那麽，以上就是我要說的，順便，剛剛我所分析的全部情報還沒有告訴給魂魄妖夢。這一點我也不好決斷，所幸就交給你吧。”
“哦？”愛麗絲奇怪了，“還有你做不出決斷的事情？”
“嗯，以理智來講，我們隊伍所得到的信息不應該向任何隊伍透露，因為不論如何結盟，隨著遊戲發展產生衝突的可能性極大，一旦互相未及到性命，那麽我們所分析得來的信息有可能會讓我們反遭其害……但是，即使如此，我卻知道魂魄妖夢這孩子的正直品性。”
“你既然讓我決斷，就應該知道我的迴答了吧？”
“那麽……告訴她？”
“嗬……”愛麗絲也歎氣，“你隻是無法違拗理智，所以想接我的口得到答案而已。”
“也許吧……但退一步講，我覺得即使生死攸關，魂魄妖夢也不一定會對我們拔刀相向。有五成……嗯……六成的幾率……”
“莫茗，並不是所有東西都能用幾率來說明的。”
“沒錯。”莫茗深以為然。
“尤其是人性。”
“尤其是人性。”
二人對視良久，都歎了口氣。
似乎這一晚上，兩人把自己這輩子該歎地氣都歎完了。
……
……
不知不覺已至深夜，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
“雖然前路渺茫，但也不能放棄啊……希望我們能活到遊戲結束吧。”莫茗結語陳詞。
“我倒覺得我們贏定了。”愛麗絲卻反倒微笑了下。
在參加遊戲的頭一天夜裏，就通過分析取證獲得了大量的情報，再加以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判斷做出了最合適的舉措。
有你這麽個妖孽一樣的家夥在，那些平日裏習慣靠‘力氣’角逐的妖怪們能贏得了才怪了。
愛麗絲暗道。
雖然依舊十分不滿，但一念及此，卻又稍微覺得安心。
但是，如果是這家夥的話……說不定能贏。
即使是第一名也……
“太樂觀可不好哦，我也有算計不到的地方，”莫茗笑著收拾桌上的紙張和書籍，“所以需要集合我們二人的智慧，別忘了，weareateam!”
隻這麽一瞬間，愛麗絲似乎覺得這家夥得意的嘴臉也不那麽麵目可憎了。
“莫茗。”
“嗯？”
“你之前說過，你過去在外界是幹情報這一行的？”
“是啊，怎麽了？”
“沒……這一行辛苦嗎？”這一行也挺帥的，愛麗絲心想，迴去抽空去趟圖書館借閱一下情報分析和籌算學的書看看吧。
“要說辛苦的話……當然是辛苦，但如果像我這樣苦中作樂的話，倒也不算太……”
事實上，莫茗曾分別隨過美cia、英軍情六處、俄克格勃、以摩薩德四家情報機構裏許多退休的頂級情報分析師進行過係統地學習，雖然隻是視頻教授，但同樣受益匪淺。
不得不說，莫茗可算是被自家的部門當做王牌分析師來精心培養了，可惜世事難料，最終培養出了一個跳飛機玩消失的白眼狼。
“怎麽突然問這個？”莫茗奇怪。
“沒什麽。”
莫茗收拾好攤在桌上的文件書籍，道：“那麽，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沒有的話我迴房間了。”
“嗯，我也差不多要休息了。”愛麗絲點頭起身。
將莫茗送出房間，插上門。
恍惚間，愛麗絲突然記起剛剛是準備和莫茗露兩手自己分析的情報，以此來打擊莫茗的囂張氣焰呢，結果……
自己想到的也好，沒想到的也好，一股腦的被這家夥整理了出來。
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那張排列整齊的一二三四五的問題規劃，愛麗絲自暴自棄地仰倒在了床上。
哎，總之都交給那家夥吧……
這一刻，魔女愛麗絲放棄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