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寺廟叫普賢寺,占地很大,看上去頗具規模。而傲嬌娃所指的“和尚廟”卻是普賢寺旁邊的一座小廟,這裏圍牆斑駁,牆角也有幾個缺口,兩個小娃兒協助就能翻進去。大門上的紅漆也已脫落,將老舊的木板裸露出來。


    小廟後麵的確有一個菜園子,再遠一些則是一片荒地,此時荒地上則是長滿了一叢叢、一簇簇的白色、粉色花朵,本來羅信還以為隻有一點點,沒想到這麽多,少說也有三、四畝。


    在看到這些花朵的時候,羅信臉部的肌肉都要笑抽了,他當即就朝著那花叢撲了進去,手腳並用地摘了一朵跟喇叭花有幾分相似的白花。


    這種白花其實就是棉花的花鈴,羅信是農村出來的娃,棉花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這些花鈴馬上就會吐絮,很快就會變成棉絮,一旦變成棉絮,羅信就能全部采摘下來,編製成棉布,在這個年代布匹、糧食和銀錢都是對等的,這些棉花隻要織成布,就能直接換糧食。


    眼下,羅信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手工搭建織布機。


    盡管羅信曆史不行,讀書時候生物化學一點都沒學進去,所以沒有辦法製造火藥什麽的,但他是“全能型”水電工。


    所謂全能型,就是什麽都會一點,一天有時候要跑十幾家工廠,什麽都修。


    辛辛苦苦好些年,就是為了攢老婆本,結果在趕工的時候半道上被車撞飛了,醒來就被熊孩子尿了一臉。


    不過,總算老天垂憐,給了李妘娘這麽好的媳婦,所以羅信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李妘娘,讓她幸福快樂。


    羅信看了一眼左右,見四周沒人,就將身體裏邊的襖子脫下,摘取一些已經成熟的棉絮包裹起來,轉身迴家。


    還未進家門,就看到一個身穿官服的男人領著三個狗腿晃晃蕩蕩得推開了羅信家的籬笆門。


    他趕忙抱著棉絮過去,李妘娘那帶著一絲絲驚恐和無助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她沒有辦法說話,隻能咿咿呀呀。


    “怎麽,沒糧?”


    穿官服的男人冷哼一聲,對著邊上的人說:“搜!”


    很快,幾個人進屋轉了一圈就出來,搖搖頭:“頭兒,啥都沒有,這屋子裏比我的腚還要幹淨。”


    穿官服的男人直直得盯著李妘娘,故作兇神惡煞,沉聲說:“我上上次來,你家婆婆說田地都賣了要給兒子娶媳婦,沒糧還;上次來你家婆婆死了,我也不好計較;這次倒好,家裏直接被人搬空了。小娘子,我們也隻是小吏,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你是沒有辦法逃了。我家上官已發話,今次要是再不交糧,就把你自己賣去當官妓!”


    李妘娘也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女,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地後退。


    穿官服男人一揚手,頓喝:“帶走!”


    羅信急忙衝上前,大喊:“等一下!”


    他迅速掠過官差,衝到李妘娘麵前,將懷裏的棉絮都塞給她,對著她說:“妘娘你去後院把那隻老母雞抓過來。”


    李妘娘連連搖頭,那速度都快成撥浪鼓了。


    那隻老母雞金貴著呢,它每天下的一個雞蛋,是家裏唯一的營養來源,那些雞蛋都讓李妘娘給羅信做成蛋花湯了,平日裏她自己最多也隻是舔一舔蛋殼裏的蛋清。


    羅信用雙手將李妘娘的頭兒捂住,正色且嚴肅地說:“難道那一隻老母雞還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麽?聽話,快去!”


    李妘娘這才半低著頭,委委屈屈地轉過身,去後院了。


    羅信一轉身,立馬換了一張笑臉,對著眼前官差嘿然笑道:“這位官大哥……”


    “不敢,在下姓高,名亮,不過隻是一個催糧的小吏而已,羅公子還是直接稱唿我姓名吧。”


    “哎喲,這哪使得呀。”羅信笑嘻嘻得湊了上去,對著高亮說,“高大哥,我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家裏所有什物都換銀錢了,老娘這才剛入土呢,你們就來催糧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羅信到底也是個讀書人,這樣放低自己的姿態,高亮也實在不好太咄咄逼人,但他還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這是你的家事,我們管不著。上頭怎麽說,我們怎麽做,也就隻是混口飯吃而已。”


    “理解,理解。”


    羅信猛點頭,這時候李妘娘提著一個竹簍子過來,裏頭放著一隻羽毛鮮豔、肥碩的老母雞,看這老母雞的模樣就知道李妘娘平日裏沒少照料它。


    羅信將竹簍子接過來,遞給高亮,高亮後退半步,不敢接:“羅公子,你這是作甚?”


    “這糧呢,我們指定是要交的,畢竟這是國法。不過,法理不外乎人情嘛,先拿這隻老母雞墊墊底,高大哥您迴去再跟上官說說,讓他通融一下,就說再過……十來日,我羅信定將糧親手奉上!”


    高亮猶豫了一下,這才對著邊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待對方將雞簍子接過去,他輕輕一歎,說:“羅公子,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


    “放心,絕對是最後一次!”


    待對方離開,羅信這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轉過身來,發現李妘娘正垂著頭,雙手交疊於腹部,俊俏的臉上滿是憂鬱之色。


    羅信走上前,對著李妘娘笑著說:“好妘娘,別泄氣,我已經找到生計門路了呢。”


    李妘娘顯然是不信的,畢竟自家夫君有幾斤幾兩她再清楚不過。但見羅信這麽興致勃勃,她還是報以微笑,不想掃羅信的興致。


    而羅信也知道空說無益,將那些棉絮都收拾到屋裏,隨後又從屋後頭提了一個空竹簍再去小廟後麵荒地上摘取已經成熟的棉花。


    羅信這一忙,就是一個下午。


    入了夜,李妘娘還是給羅信準備了兩張餅,和一碗蛋花湯,這個雞蛋是家裏碩果僅存的一個了。


    坐在門檻上,羅信對著身邊的李妘娘招了招手,她微微歪著頭,一臉茫然地走了過來。


    待李妘娘靠近,羅信突然伸手上前,一把攬住她的身子,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裏。


    李妘娘整個人都懵了,呆愣愣得,水汪汪的眼眸子定定地看著羅信,白皙的臉龐上很快就泛上紅霞,嬌嫩得仿佛能擠出水來。


    別看李妘娘身子瘦弱,但入懷之後羅信發現她的身子酥軟無比,盡管從沒有擦粉,但她身上就是有一股淡淡的香馨,聞著很是舒服。


    “來來,咱們吃飯。”


    說著,羅信用手撕開幹餅,遞到李妘娘略泛白的唇瓣邊。


    李妘娘搖搖頭,對著羅信比劃了幾下,又指了指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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