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三天,兩人在山裏聽到了流水聲,穿過樹林,看到了山下的河。周子正興奮地笑說:“老婆,終於可以洗澡啦!我快被自己臭死了。”


    四處無人,周子正把衣服脫了先下水試探,沒多久就笑著唿叫:“老婆,真的太爽了,比世上最頂級的jacuzzi(按摩浴)還爽!你快下來。”


    林予晞看著他一臉爽勁,唇邊下巴雖然長滿了胡渣,頭發雖然又亂又長,卻有一種粗狂的帥。她把身上早被汗水浸得酸臭的衣服脫下走進河裏,火熱的身子泡入清涼的河水,真有一種騰雲駕霧的快感。


    周子正走上岸,把樹枝削尖後,拿起樹枝走進河裏:“老婆,看看我能不能抓到魚。”


    林予晞洗完澡後,拿起髒衣服去河邊洗,然後把衣服放在石頭上曬,自己就光著身子坐在樹蔭下看著周子正專注地刺魚。看來周子正的運氣真不錯,竟然真的刺中了一條魚,當他舉起樹枝興奮地叫起時,林予晞腦子裏蹦出個人物。


    周子正上岸把魚交給林予晞,林予晞笑說:“你知道你現在像誰?”


    “誰?”


    “泰山。”


    周子正向林予晞揚眉,雙拳捶胸,嗷嗚嗷嗚地叫幾聲,奔進河裏唱起y泰山的主題曲。


    “老婆,這首歌真的和我們太有緣了。我是泰山,你就是珍妮。不如我們把婚禮布置成一個森林,我們來個林中跳躍,從天而降。”


    “那我的婚紗還穿嗎?”


    “當然,迴去後就找人設計一套可以在森林裏蹦躂的婚紗。”突然周子正舉起樹枝,尖上的魚還在不停地抖動“老婆,又有魚,我們的運氣來了。”


    烈日當空,他赤身*地站在河裏捉魚,身上的肌肉曲線在陽光下盡顯無遺,臉上的笑容比日光更燦爛,根本不像在落魄地逃難,而像在刺激地探險。或許,好運總會降臨在充滿希望的人身上。


    林予晞看得有些入神,迴過神時暗暗歎息:好一幅美景,可惜拍不下來。


    周子正走上岸,忽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別那麽色迷迷地看我,我們現在肉帛相見,很容易擦槍走火。雖然我也想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森林y,但是我真的要保存體力爬山。所以,老婆,請暫時收起你愛慕又誘惑的目光,先吃魚,過幾天再吃我。”


    林予晞沒好氣地搶過他手裏的魚:“少說廢話,趁運氣還沒跑,快去捉魚。”


    “遵命!嗷嗚嗷嗚~”


    ──


    周子正成功地在河裏捉了四條魚,兩人算是能勉強地充饑後,好運似乎就用光了。接下來兩天,隻能捉到兩條小蛇外加吃一些野果。缺少食物再加上沒日沒夜地爬山趕路,體力嚴重透支,一坐下就幾乎站不起來。


    兩人身子靠身子地坐在石邊休息,周子正說:“這麽多天也沒人追來,看來我們真的是逃出來了。”


    林予晞點頭:“幸好沒把四太帶上,在這山林裏大人還勉強撐得住,小孩一定熬不過。”


    周子正也點頭:“是啊,如果那小孩現在在我麵前出現,我一定把他看成個肉包子。一個迷糊說不定就咬他一口。”


    林予晞忍不住笑了:“那你現在看我像什麽?”


    “我說你像白切雞你會不會想揍我?”


    “不會,因為我看你像烤鴨。”


    周子正舔了舔有點幹裂的唇:“別想了,想得胃酸。”忽然他看見不遠處有一朵黃色的花,他撐了起來,走去把花摘了:“老婆,我好像從來沒給你送過花。”


    “好像是。你給小艾送過,竟然沒給送我。”


    “都是小艾說你不喜歡收花,隻喜歡種花。好,迴去後我去買一個花園,給你種各式各樣的花。”周子正把花插在林予晞的耳邊,打量她一番“逃難還能那麽美,真不愧是我的老婆。”


    “好吧,你是我見過的最帥的泰山。”


    “帥在這裏沒什麽鳥用,又不能把母的動物吸引過來。老婆,迴去後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野外求生,我本來以為森林裏有那麽多動物,要找吃的不難。誰知道是看到容易,捉住太難。”


    林予晞拉住他的手,由衷地說:“你已經很棒的。”


    周子正抱住她,有些沮喪:“一點也不棒,我沒讓你吃飽。”


    林予晞吻了他的唇:“我快結婚,剛好要減肥。”


    周子正笑著迴吻,她就是這麽一個聰明的女人,在他泄氣的時候給他一口蜜,拉他一把。


    “迴去後我要買個動物園,再養一堆蛇。”


    “為什麽?”


    “報恩,感謝它們的肉讓我們活了下來。”


    林予晞笑了:“那要記得我們吃了哪些品種,別報錯恩。”


    周子正皺眉抓頭:“那糟了,除了那條蟒蛇,其它的我們吃得太急沒記住它們的長相。”


    “還有魚。你要不要買個魚塘養魚?”


    “我們之前吃的是什麽魚?”


    “活魚。”


    “咕嚕”“咕嚕”兩個餓扁了的肚皮下不約而同地傳出了兩聲巨響。周子正抖擻精神:“不管了,逮到什麽吃什麽,吃完再慢慢報恩。”


    結果,他們逮到了一隻山鼠。


    “老婆,看來我們搶了蛇的口糧。”


    “那你就再養一堆鼠,來個蛇鼠一窩。”


    ──


    又走了三天。就在兩人腳步浮浮,眼冒金星時,山下終於出現了的房子。然後,念了這麽多天都沒遇到的兔子爬到了他們麵前。周子正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我們要下山了你才出來。好,先不吃你,說不定去到鎮上可以把你賣了換點錢。”


    兩人相互攙扶,顫顫巍巍地走下山,在山下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綠油油的田地。這一片綠,美得像天堂。


    兩人衝進了田裏,林予晞仔細看了看,興奮地說:“這是紅薯。”話音未落已經下手去挖。周子正把兔子塞進褲兜,加入挖紅薯行列。他們把挖出的紅薯隨意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裏大口大口地啃,也不知啃了多少個,才發現他們麵前站著兩個人,一對四五十歲戴著鬥笠的大伯大嬸。


    大伯大嬸看著眼前一幕明顯驚呆了。估計他們以為是什麽動物來偷吃,沒想到竟然是……人。


    周子正擦了擦嘴角的泥巴,幹笑一聲:“對不起,我們太餓了。”


    大伯大嬸兩人顯然沒聽懂,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他們也聽不懂的話。周子正和林予晞對視一眼,看來是山區原居民,聽不懂華語。周子正從褲兜裏拿出兔子遞給他們,然後用手比劃說他們太餓了,吃了田裏的紅薯,拿兔子交換。


    大嬸猶豫了一刻,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堆後,接過兔子,然後從身旁的籃子裏拿出兩個包子遞給他們。周子正和林予晞接過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大伯拿起勺子在另一個桶裏勺了些水狀物澆在紅薯地上,一陣臭味湧來,周子正把包子咽下去後才發現大伯澆的不是水,是……糞,而他們挖出紅薯的那些泥是濕漉漉的。


    周子正和林予晞呆楞地對視一眼,然後爆笑。迴歸人間,他們的第一道食物叫:大糞紅薯。


    大伯大嬸也笑了,大嬸比劃著像是在安慰他們吃了紅薯也沒事。也是,反正都吃了,大不了糞來糞去。


    林予晞對周子正說:“我去幫他們澆糞,說不定能上他們家去蹭口飯吃。”


    “什麽你去?我來!澆糞這種粗活是男人幹的。”


    周子正向大伯走去,一輪比劃後他拿過大伯手上的勺子開始澆糞。堂堂大總裁,澆起糞來有模有樣。林予晞又好笑又惋惜:好一幅有點臭的美景,可惜拍不下來。


    林予晞和大嬸比劃一番後,在田地幫忙除雜草。就這樣忙了一通,精疲力竭的兩人走進了大伯大嬸的家。


    這是個非常原始的木房子,裏麵有木桌,木凳,木椅,木床;燒柴的爐子,裝水的水缸;微弱的燈光,老舊的收音機,和大伯大嬸憨厚的笑容。


    又一輪比劃後,周子正去房子外的水井打水,再把水桶提進浴室洗澡。大嬸不僅給他們準備了毛巾,還給了他們衣服。兩人拿毛巾為彼此擦背擦身,洗去身上積了幾天的泥垢。兩人穿上了大伯大嬸的衣服,彼此打量,忍俊不禁,新一代村夫村婦誕生了。


    洗完澡走出大廳,他們就聞到廚房傳來的菜香味。林予晞走進廚房幫大嬸做飯,周子正就坐在木凳幫大伯剝豆子。大伯看了看周子正,站起走進房間拿來了一把小刀,示意他刮胡子,周子正擺手婉拒,示意是有胡子更有男人味。事實是,長頭發長胡子就沒那麽容易被人認出來。沒離開這裏,還不算真正安全。


    飯菜端了出來,周子正認出有兩道是林予晞做的。很簡單家常的飯菜,兩對言語不通的陌生人坐在一起大快朵頤。大伯吃了林予晞做的菜,滿意地舉起拇指;周子正吃了大嬸做的菜,真心地舉起拇指。林予晞和大嬸相視一笑,有些讚賞不需要言語,有些交流不需要語言。這一頓飯注定成為了周子正和林予晞這輩子最美味的一餐,沒有之一。


    周子正吃了兩大碗,還想再吃時,林予晞叫停:“我們十天沒好好吃過飯,一下子別吃太多,會傷了胃。”


    吃過了晚飯,林予晞要去幫忙洗碗時,被大嬸推了出來,示意她去房子外坐一坐休息一下,待會就去睡覺。林予晞也實在是太累了,沒再堅持,走到房外坐在周子正身邊一起看漫天繁星。


    原來,大山裏的星空那麽亮,那麽美!


    周子正握住她的手,感歎:“老婆,我們終於逃出來了。”


    “嗯!”林予晞靠在他的肩膀上,周子正摟住她的肩。


    “我剛才問了大伯在哪可以打電話,他說在鎮上會有,明天他帶我們去。”


    “我們失蹤了快一個月,兩位爸爸一定擔心壞了。”


    “相信我,我決不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有時候厄運來了我們擋不住,隻要別被厄運打垮了就好。”


    周子正在她的唇上輕下一吻:“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一句埋怨的話。”


    “埋怨什麽?”


    “埋怨我。”


    “埋怨你十幾年前一腔熱血去救人,和尹天野結下梁子,然後他十幾年後來找茬,而且來了兩次?”


    “呃,差不多。”


    “那我也得先埋怨自己沒眼光,上了你這艘總有麻煩事的船。”


    周子正笑了:“好吧!我盡量把這艘破船弄好,別再招惹麻煩了。”


    “其實,我們這次交了厄運也有收獲。”


    “是什麽?”


    “例如你做了一迴泰山,吃了一次大糞紅薯。”


    周子正哈哈大笑:“還成了捉蛇專家,爬山專家,野外求生專家,還有澆糞專家。不過也可惜了。”


    “可惜什麽?”


    “沒能來一場森林y。”


    “有遺憾的才是人生,我反而覺得現在也賺了不少。”


    “賺了什麽?”


    林予晞指向天空,大地的漆黑讓他們賺了天地間最美的星空。


    ──


    周子正把槍放在枕頭底下才入睡,不過這一夜他也醒了好幾次。還沒真正的脫離危險,他也不敢真的沉睡。陽光才剛剛灑入,房外就有了聲響。周子正才動了動身子,林予晞就醒了。


    “把你吵醒了?”


    “沒有,睡得比較淺。”


    “要起來嗎?”


    “嗯,早點去鎮上打電話報平安。”


    兩人起來梳洗後,周子正去幫大伯把裝滿蔬菜的竹籃放上牛車,林予晞就去幫忙做早餐。吃完早餐四人就跟在牛車後向鎮上走去。在鄉間的小路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有點現代氣息的小鎮。


    大伯大嬸在一家店前停下,和店主說了幾句,店主瞄了周子正和林予晞一眼,用華語問:“你們要打電話去哪?”


    “香港。”


    店主驚訝地搖頭:“我這隻能打老撾本國,其他國家打不了。”


    周子正追問:“在哪可以打。”


    “繼續向北走,走一天就可以去x鎮,在那可以打。”


    林予晞問:“那個是和中國相連的鎮嗎?”


    “嗯。”店主上下打量兩人“你們是香港人,怎麽來了這?”


    周子正打哈哈:“來旅遊,迷了路。”


    店主眉毛難以置信地挑起:“你們小心點,這一帶會有土匪搶錢搶人,還有很多幾十年前沒爆的炸彈。”


    “謝了,我們會小心。”


    大伯大嬸用袋子給他倆裝了一些食物和水,再把兔子還給林予晞。大嬸和店主說了幾句,店主翻譯:“她說要你們一路小心,有事就迴去找他們。”


    林予晞握住大嬸的手:“thankyou!”


    大嬸從褲兜裏拿出一些錢,放在林予晞手裏,又對店主說了幾句。店主說:“她說這些錢你拿著,去到鎮上打電話要花錢。”


    “thankyou!”林予晞鼻子酸了。


    大嬸把頭上的鬥笠拿下給林予晞戴上,再叫大伯把鬥笠給了周子正,示意他們趁天亮快趕路。周子正和林予晞各自給了大伯大嬸擁抱,周子正背起食物,林予晞抱著兔子,穿著大伯大嬸的衣服,戴著大伯大嬸的鬥笠快步向北走去。


    “我們的好運還是在的。”周子正說。


    林予晞點頭:“說不定是兔子帶來的好運,讓我們遇上了好人。”


    大山裏純樸的,善良的,好人。


    ──


    不久,一行人來到了小鎮,拿著照片四處問店家。


    “見過這兩個人嗎?”


    店主看了看:“今天早上來過。”


    領頭的男人急問:“他們現在去哪了?”


    “向北走,去了x鎮。”


    領頭的男人跳上吉普車“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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