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顏霜奇怪的是,相冊的前幾頁都是一些速寫作品。


    比起古董和古籍,她其實對繪畫了解的更多一些。因為上大學的時候,她業餘愛好就是隨手畫一些速寫……審美的確是有門檻的,隻有真正畫過畫的人,才能有欣賞他人美術作品的基礎。


    而眼前這幾幅速寫,顏霜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所有畫中很明顯都是趙炎,不過畫中的他留著胡子和長發,於如今的摸樣差別很大,不過臉型與那深邃的眼睛,卻是極易辨別的特征。幾幅畫出自不同畫家之手,風格差異很是明顯。可筆觸之下的形神卻都把握相當精準。有的是寥寥幾筆勾勒身形,畫的是趙炎扶著一把草叉站在稻草垛旁的摸樣。有的是在酒館之中,趙炎端著一杯廉價的


    麥酒,頭上頂著破洞的草帽,目光平靜的望過來。藝術作品的強大在於其無形的共鳴。顏霜呆呆的看著幾幅畫很久,越看越覺得這不是出自普通畫家之手,她看到每幅畫下麵都有個簽名,便仔細辨認了半天。可這些簽名都是畫師隨手連筆一劃,她甚至不


    知道這是英語還是法語……仔細拚讀了很久,她才在大概認出了其中一個稍微工整的簽名寫的是“p.cezanne”,這個法語名字顏霜想了很久,隨即忽然意識到這是印象派大師保羅·塞尚!


    塞尚和莫奈、德加等人算是同一時期印象派畫家代表,大名鼎鼎的梵高也是那個時期的畫家,但當初明顯沒有他們出名。顏霜能知道這些人,是因為書店裏常年有印象派的畫冊擺在顯眼處。


    不過意識到這是塞尚的作品時,顏霜又有點瞠目結舌……塞尚是十九世紀的畫家,他上哪兒畫趙炎去?


    還是說,這隻是長得和趙炎很像的人,所以他買來收藏?又或者這簽名幹脆就是惡搞?


    不可能啊……誰會這麽無聊。


    她翻過了這幾張畫作,看到了後麵的相片。戴著圓頂黑色禮帽的趙炎穿的非常英倫風,他和另一位大胡子外國人站在火車站前,手中握著一柄紳士手杖。


    畫麵中的趙炎也留著絡腮胡子,一身西裝,肩上還有個維多利亞時期的鬥篷。背景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火車頭,更遠處是一片煙囪和垂直上天的黑色煙柱……這似乎是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倫敦的典型場景。


    相片邊緣都變黃發卷了,下麵寫著的日期是“4.5.1903”,意思拍攝日期在一百多年以前。而仔細盯著有些模糊的人像看了半天,顏霜卻能確認照片中的人應該是趙炎……或者說長得和趙炎很像。


    這曾曾祖父之類的?顏霜心中疑惑越來越多,她往後翻,發現這些泛黃照片拍攝日期從1903年一直跨越到了1995年。不光有煙霧繚繞的倫敦,中間還有背景滿是坦克殘骸的戰場、頭頂瓦罐的非洲居民、周圍光禿禿一片的胡夫


    金字塔和獅身人麵像等等……她發現這裏麵的照片要麽趙炎和某些人的合影,要麽就是單純的風景照。


    顏霜數了數,1937-1945年之間沒有任何照片,估計因為這段時間是戰爭時期。而1946年則有一張照片,拍攝的是他在一片廢墟前的背影,下麵寫著“6.8.1946,廣島”。


    這個地點顏霜很清楚,那是二戰美國在日國扔核彈的城市……


    從1960年之後的照片便都多為彩色,顏霜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她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畫麵中這個長得像趙炎的家夥,從始至終似乎都沒有衰老的跡象!


    要說不是一個人也不可能,很多照片年代跨度不過幾年年,就算是兒子孫子長得很像,也不可能在容貌上毫無差別!


    她來迴對比了相差一百年的照片,越看越覺得詭異……她感覺自己真是見鬼了,但這念頭生出來,她才想起自己才是真的鬼,而對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年輕人……


    “年輕?”


    顏霜一愣,忽然想起自己問他今年多少歲,對方說“一千多歲”……這句話,難道並不隻是玩笑?


    再往前,之前聊起“永生”話題時,自己還嘲笑過他怎麽知道“永生”是什麽感覺,而對方笑笑沒說話……


    合上相冊,顏霜扭頭將目光轉向了旁邊那一排排書籍……根據封麵的落款來判斷的話,這些書籍的年代跨度更廣,最邊上一本應當是元代的。至今七百多年應該是有的。


    顏霜開始仔細比對這些書籍上的字跡,看著看著就被嚇得不敢看了。因為她發現所有書籍上的字,似乎都是同一個人寫的。


    線索像是忽然連成了串,她迴到大廳,輕輕握住了那柄黑色的太刀。在成為“守護之靈”的過程裏,無數閃過的畫麵中,有一幕正是“自己”用這柄長刀瘋狂劈砍殺戮的場景……


    會不會是這柄刀?


    當指尖傳來那似曾相識的觸感時,她觸電般將手縮了迴來。


    “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心中的推斷根本不符合認知,但趙炎一個能和鬼這麽平淡聊天的人,似乎本來就是認知之外的存在。


    這一夜顏霜可是思緒萬千,她想等趙炎醒了以後去問他,但又覺得這不合適,畢竟自己偷偷翻人家相冊,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那怎麽辦?假裝不知道?


    眼下似乎隻能這麽辦了。她想著等以後有機會再去旁敲側擊,今天看到的這一切,暫時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天剛亮,趙炎便起床了。他穿著睡衣去刷牙的時候,才想起昨晚好像和一位“守護之靈”達成了契約。給牙刷擠上牙膏時,顏霜努力裝出正常的樣子和他打招唿:“早、早上好。”


    “早,”趙炎漱了口,吐掉水後隨口問道:“對了,也不知道你要不要睡覺。需要我買個床之類的東西麽?”


    顏霜這一夜光顧著想問題了,此時眨了眨眼睛,倒是覺得好像有些疲倦,便迴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睡覺……你難道沒研究過?”


    “我研究這個幹什麽……”


    趙炎吐掉泡沫:“霜姐,你有什麽和以前不一樣的感覺麽?比如疲乏或饑餓什麽的。”


    聽他喊自己“霜姐”,顏霜莫名覺得臉有些發燙……可她不能表現出來,隻能硬著頭皮迴道:“好像有點累,但饑餓感……我好像已經忘了這是什麽感覺了。”


    趙炎聽後沒說話,隻是低頭洗完了臉,隨後走到書房的“聚靈陣”前:“來接觸試試。”


    顏霜跟了過去,伸手在那死靈之氣凝聚的煙霧上摸了摸,她能感覺有股涼涼的力量在滋潤著自己的身體,有些驚奇道:“感覺身體好像舒服了很多。”


    “那就坐在這吸收一會兒,我先去鍛煉。”趙炎出去跑步,顏霜便在這裏靜靜地坐著。她昨晚就意識到這個法陣不一般,現在才明白“守護之靈”擁有的能力好像比之前強大的多。這麽吸收了一小會,法陣上的白色煙霧便消失殆盡,而她嚐試著像昨


    晚那樣用精神控製身體移動,很快發現自己可以輕鬆的漂浮起來,並能在屋子裏隨意的“翱翔”……


    跑步迴來的趙炎見狀有些意外:“你還真是挺有天賦的。”


    “守護之靈”想要飛行,需要很長時間的練習和培養,有些死靈法師終其一生也教不出會“飛”的“守護之靈”來,因為多數當守護之靈的鬼魂……都和弱智差不多。


    顏霜迴落到地麵上,感覺像長跑很久般疲累。她想說什麽,卻發現趙炎已經自顧自去洗澡了……


    “這家夥這麽淡定,是因為活得太久、見得太多麽?”


    她覺得自己也無聊,就坐在廚房的餐桌前胡思亂想。趙炎洗完澡吹幹頭發,動作麻利的做了頓早飯,隨後坐在顏霜對麵開始吃。


    “小、小炎,你每天都在做什麽啊?”“沒固定工作,不過今天應該算是去麵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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