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的媽媽?”

    程嘉靜立在空寂的墓園裏,看著那座墓碑上和蘇碧有著幾分相似麵龐的女人照片,不由一時間心情複雜了起來。

    “怎麽可能,你明明沒有姐姐?”程嘉的話一頓,忽然收住了口。自他認識蘇碧以來,就得知她是單生子女,蘇父更是對她視若掌上明珠,數十年喪妻後都未曾再娶,成為了商業圈的一段佳話。

    所以,在數年前蘇碧突然將一個陌生的小孩子帶迴家時,他心中的震驚不言而喻,甚至依稀懷疑過這個孩子的身份。在他多方暗中探查之下,卻是始終沒有發現樂樂的身份,就連一絲半點的消息也未曾打探出來過。

    而彼時尚且在人世的蘇父,也默然地沒有拒絕過樂樂,放任地讓他在家中住了下來。這麽多年以來,程嘉的心裏始終沉甸甸地壓著這一個謎團,像是一塊重石一般沉重背負在心底,讓他驀然不解。

    終於,在前些日子探查蘇碧發瘋後的行為舉止時,最終查出了端倪。而這個真相,猶然讓他驚駭不已。

    蘇碧沉默地注視著墓碑,沉靜的眸光中流露出幾分沉鬱與複雜,顯然她的心裏也並不平靜。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略微有些低沉著聲音說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從來沒有在蘇家出現過。”

    那時,她初知道這件事情後,心中不亞於掀起了驚濤巨浪。一向寬厚深情的父親,竟然在外麵有了孩子,徹底地顛覆了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她不是沒有惱過,恨過,痛惡過,但是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後,才最終發現自己真的對這個姐姐恨不起來。

    不能不說,很多事情有時候都是陰差陽錯。

    “我爸在結婚之前,曾經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可惜後來因為種種緣故分開,兩個人再無聯係,各自天涯。”蘇碧緩緩解釋道,低低的嗓音在空曠的陵園中悄悄迴蕩,像是一縷清風慢慢吹進了人的心底。

    程嘉深沉的眸子定定地注視在她的臉上,聽她靜靜說下去。“數十年後,在我母親離世之後,這個姐姐才和父親重逢,直到此時爸爸才知道了她的存在。但是姐姐並沒有打擾我們家庭的意思,隻是默默地一個人在外生活。直到她的身體出了問題,無力撫養孩子之時,才迫不得已找上門來,尋求我們的幫助。”

    聽到這,程嘉深唿吸一口氣,心裏卻是塵埃落定,將以前的種種疑點一一想通。“那個孩子,就是樂樂。”他篤定地說道。

    蘇碧沉默地點了點頭。

    程嘉的眸光越發深邃,直直地盯著她,問道:“所以,那時候你匆忙帶著樂樂出門,就是為了見她?”

    聽到他的話,蘇碧不由被一瞬間帶入了當時的畫麵,想起了那揪心的一幕。“是。”她肯定地答道,不再迴避這個問題,第一次在他麵前掀開了當初的真相,“醫院緊急給我來了電話,說是她臨終之前想看樂樂最後一麵,可終究陰差陽錯,這個願望沒有實現。”

    她的聲音微微暗啞,帶著幾分痛心和難過,顯然是在心中悔恨當時的那一幕。

    聞言,程嘉不由微微闔了闔眸子,心裏說不出的酸澀和沉鬱。

    “原來如此。”他靜靜地輕歎一聲。

    蘇碧望了他一眼,“這個秘密,我一直深埋在心底。不光是為了保護樂樂,更是因為關係到父親的顏麵,所以……”

    後麵的話,她未再說完,但是程嘉卻是了然了她的意思。縱然得知了前因後果,然而他的心中在這一刻卻是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和深沉,像是一塊巨石落下,又像是心底多了一些東西。

    “迴家吧。”他輕扶著蘇碧的手臂,一邊向山下走去,一邊平靜地說道。

    然而,等走到山腳時,卻是恰巧碰到上門掃墓的蘇家眾人。蘇晉幾人一身黑衣,帶著不少鮮花果籃,被程家的保鏢緊緊地攔在了山腳下,正是怒火衝天的時候。

    一看到程嘉,當即就氣不打一處來。蘇晉快步上前幾步,將臉上的墨鏡一摘,憤憤不平地衝著他怒聲喊道:“程嘉,你太過分了!難道連掃墓的權力也不給我們?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臉上的怒火壓抑不下去,雙眼更是憤恨地瞪在程嘉的身上,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怒,還是借機發難。

    程嘉臉色冷峻,輕抿的唇淡然地迴望著他,仿佛在看一條瘋狗怒嚎一般冷靜而疏離。“你們迴去吧,不要打擾伯父的清淨。”

    他的話音剛落,一時間蘇晉的怒火就更加湧漲了上來。“什麽?你有什麽權利阻攔我們為大伯掃墓?我們蘇家的家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程嘉,難道你奪走了蘇家的財產,連最後這點體麵都不留給我們嗎?你根本這就是在趕盡殺絕!”

    瘋狂怒嚎的話語響徹了墓園門口,徹底擾亂了清淨的氣氛,當即就讓程嘉的眉心緊緊皺了起來。他正準備開口讓保鏢將幾人趕走,卻是眼角的視線忽然瞥到不遠處靜悄悄對準的一個相機,立時整

    個人都被觸怒了。

    他的臉色冷冽得像是覆上了一層寒冰一樣,冷聲對蘇晉低喝道:“你若是誠心掃墓,我絕不攔你。可是——”

    他冷沉的視線帶到了那處隱蔽的偷拍,沉眸定定地盯著黑黝黝的相機鏡頭,“——若是想擾了蘇伯父的清淨,在他的墓前做手腳,我絕不容忍你!”

    聽到他的話,蘇晉的心裏頓時就是一個激靈,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驚愕他何時竟然發現了自己隱秘的目的。不等他迴答,立刻程嘉就冷著臉讓保鏢行動,就連那個他特意找來偷拍的記者也被保鏢擒獲,硬生生地逼迫他將相機裏偷拍的東西刪除的一幹二淨。

    當下,蘇晉等人的臉色就難堪地厲害。

    而蘇碧更是淬著一雙寒眸,望在了他們的臉上。她怎麽也想不到,這群蘇家人竟然會沒有下限做到這個地步……

    既然他們不擇手段,那麽就不要怪她趕盡殺絕。

    蘇碧眸光一深,沉鬱地吐出了堵在心口的一口悶氣,忽然清冽的眸子彌漫上了濕氣,淚意潺潺地看著蘇晉等人,不可置信地質問道:“二叔,三姑,你們竟然在我爸的忌日搞出這些事情,難道就不怕我爸心寒嗎?”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幾分被家人深深受傷的沉痛,目光定定地落在幾人的臉上,像是譴責一般深切地注視著幾人。

    立時間,蘇晉的臉色忍不住鐵青起來。在她背叛與責備的目光之下,蘇晉控製不住地心中焦躁,怒氣衝衝地高聲反駁道:“大伯要是心裏寬厚,就不會一分錢都不留給我們,全都撒手給了外人!論心寒,到底是誰的心更寒一些?”

    他的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了蘇家人的急聲響應。三姑更是憤憤不平地鬱鬱指責道:“是啊!平日裏,我們和大哥那麽親近,事事想著他,為著他,卻不成想到最後竟是落了一場空!大哥,你若天上有靈的話,就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現在你最最親近關心的蘇家人都被欺負到了什麽狼狽的地步了!跟喪家之犬一樣,被人在你的墓前趕走,我們——”

    三姑淚眼朦朧,洇紅著眼眶,怒目瞪向程嘉和蘇碧,“——我們竟是連一天的安生日子都沒有了!就連你自己的女兒,最最親的女兒,也瘋了一般胳膊肘倒向了外姓人!當真是瘋的沒形了!”

    聽到她沉痛的指責,蘇碧的臉色一白,消瘦纖細的身影忍不住在瑟瑟的寒風中晃了晃,差點就要倒下。

    程嘉伸手扶住了她,將她緊緊地護在自己的

    身後。他心痛地看著蘇碧滿臉哀痛和背叛的苦楚,心中卻是被人拿了錐子一般鑽心得疼。

    “你們說這麽多,不就是為了錢嗎?”他冷沉的眸子冷冷地在幾人的臉上一掃,像是鋒利的刀刃掃過眾人的臉頰。

    蘇晉驚怒地急聲嗬斥道:“那本來就是蘇家的錢!”

    “嗤!”聽到他的話,程嘉不免冷笑一聲,“蘇家可不等同於你的。蘇家的家業是蘇伯父一人赤手空拳打下來的家底,你出過半分工了,還是獻過策了?什麽都沒做,就想空手套白狼,可沒這麽容易的事情。”

    蘇晉被他說得臉色陰沉如水,陰鷲地瞪著他,“那你呢?你一個姓程的,就有資格繼承大伯的家業了?這個事情說出去,放到哪都站不住腳!”

    他高聲放話,語氣驚怒,陰霾著眸子死死地逼問著程嘉。原以為,這是對他的致命一擊,卻是想不到程嘉聞言竟隻是輕笑了一聲。

    “我沒資格,可是蘇碧有資格。”程嘉冷肅地俯視著蘇晉陰沉的臉。“我代為掌管,有何不可?”

    “蘇碧!”蘇晉雙目赤紅,顯然是被氣急起了,怒氣沉沉地急聲質問向她,“你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欺負我們蘇家?”

    他的一句話出口,立時間所有蘇家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望向她。期盼的,陰沉的,深鬱的,帶著隱秘的欲望和對權力財產的渴望……全都赤裸裸地攤在她的麵前。

    隻等著她最終的答案。

    選擇程嘉,還是選擇親人?

    在眾目睽睽的巨大壓力之下,蘇碧忍不住微微收緊了手指,低斂著眸子一一望過自己那些曾經的親人臉上,將他們所有的表情和情緒納入眼底。

    許久,她才遲遲艱難地開口。“不。”

    她低啞著嗓音說出了一個字,頓時蘇晉的心頭就控製不住地掀起了狂喜。——她不能看著程嘉欺負蘇家人,莫非是終於醒悟了,要倒向自己的這一方?

    霎時間,他就不由心中升起了希翼,悄悄期盼了起來。

    蘇碧攥緊了手指,靜靜地開口說道:“你們逼人太甚,我絕不會妥協!”

    驟然間,蘇晉的臉色就劇變,陰鷲得像是鐵青一片。他氣急反笑,忍不住譏諷地冷笑道:“成,蘇碧!你可以的,早晚有一天我等著看到你的報應。”

    蘇碧臉色一白,被他鋒銳的話深深地刺痛,被程嘉環住雙肩有力支撐住。

    看著蘇家人怒火連

    天離去的身影,她眸光深鬱,心中卻是不由輕笑一聲,“放馬來,寶寶沒有在怕的!”

    辣條:“……”為對手點蠟。

    從墓園迴到蘇家之後,程嘉原以為蘇碧的瘋症好了許多,人平靜地吃飯睡覺織毛衣,看不出絲毫異常。卻是沒想到,第二天網上竟然瘋狂冒出來了蘇家人在墓園前爭吵的那一幕。

    精心剪輯的視頻,將蘇晉幾人赤裸裸爭權奪利的嘴臉照得一清二楚,那理直氣壯的口氣和翻臉無情的表現,當即就炸開了整個微博。

    而“豪門”、“狗血”、“內幕”等種種奪人眼球的字眼,更是一時間吸引了無數網友們的圍觀和熱議。

    “厲害了,我的天呀!原來豪門的真實麵目是這樣!”

    “感覺被打開了新的世界,從此對豪門再也不向往了!”

    “我窮我有理,終於找到根子了,瞧人家吃軟飯吃得這麽姿勢難看的,還是第一個!”

    “隻有我覺得程總裁好可憐嗎?被對方一夥餓狼環伺,以一敵眾,實力懟人,表白一個!”

    ……

    網友們熱議如潮,對這出豪門大戲看得熱火朝天,密切圍觀。而蘇家人更是在商業界裏的名聲臭了,鬧出這樣的事情不亞於醜聞自暴,讓眾多上流社會人士齊齊鄙夷。

    更是至關重要的是,就算是這樣狀態之下,蘇晉幾人被程嘉壓得毫無還手之力,讓不少人更是對他們的能力心生不屑和嘲笑。一時間,蘇晉的日子如同過街老鼠一般,難以在公眾麵前露麵。

    蘇晉越是走投無路,徹底衰敗,蘇碧的日子反倒是輕鬆愜意,越發自在起來。

    她坐在窗口,看著外麵的天氣漸漸迴暖,低矮的灌木叢重新生出了新芽,不由微笑起來。她織完手中最後一針毛線,然後放在膝蓋上,手輕輕撫摸過圍巾,輕笑著說道:“天氣暖了,以後就沒法織圍巾了。”

    辣條:“……”

    看著粗大稀疏的陣腳,它終於確信一件事情——有些事情努力是沒用的,沒天分就是沒天分。

    “以後做什麽呢?”蘇碧細細思考著以後打發時間的方法,“十字繡?種多肉?畫畫練書法?”

    一聽她的話,辣條忍不住急忙勸阻道:“別別別!!!你不覺得……靜靜思考哲學問題也是很好的嗎?”千萬不要再辣眼睛了,求求你qaq!

    蘇碧:“哲學問題?”

    辣條絞盡

    腦汁努力措辭道:“我是誰?從哪來?到哪去?這麽宏大高深的命題,正適合你來探索!”它說得煽情而希翼,極力將她往這個“世界和平”的方向引導。

    卻隻見,蘇碧忽然彎了嘴角。“是啊。”她笑著點頭同意,眸光含著狡黠的笑意定定地望著辣條,“我覺得你就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對象。”

    辣條:“……”

    霎時間,它竟然感覺到了生無可戀。

    正當他們說話間,程嘉忽然推門而進,望見蘇碧臉上輕柔潺潺的笑容,靜默了幾分。他長身直立靜靜看了她許久,才開口說道:“穿好衣服,我們一起出門。”

    一聽此話,蘇碧心中不由驚奇了起來。

    這是她穿越這個世界以來,程嘉第一次主動帶她出門,究竟要去哪裏?頓時,她的心裏不由好奇了起來。“我們去哪?”

    程嘉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去看一個老朋友。”

    蘇碧不疑有他,換上外衣同他一起上了車,等到目的地下車時,才驀然發現自己麵前竟是一家私人醫院。小巧,而隱蔽,地處郊外,環境優美,安全嚴密,甚是安靜。

    當即,她的腳步就是一頓。“這是——”

    程嘉不容置疑地扶著她的手臂,向裏走去,輕聲安撫道:“沒事,我們就是來見一個老朋友,坐一會兒就走。”

    蘇碧:/(ㄒoㄒ)/~~不要騙我了,我又不是真的傻!

    辣條:哈哈哈哈哈,你該吃藥了,同學!

    一聽辣條的話,蘇碧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了程嘉的手臂,驚慌地向著他靠攏了幾分,“我怕,你陪我!”

    程嘉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她,陪著她走到了診室門口,然後深深地環抱了一下,就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進了門。“別怕,我在這裏等你。”

    蘇碧一臉心酸。

    ——說好的同舟共濟,夫妻同心呢qaq?

    友誼的小船,半路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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