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那家。古老破敗的兩進四合院裏黑漆漆一片,隻有後院的堂屋裏,還有著一點點光亮。


    那清遠眉頭緊皺的坐在八仙桌邊。桌上一燈如豆,昏暗陰沉的燈光下,老頭的臉色時明時暗,時隱時現,分外詭異。


    “呃~”忽的,那老頭難受呻吟了一聲,揮著拳頭錘了幾下那條瘸腿,他非常的用力,砰砰作響,好似要把腿敲斷掉一般。


    他這條腿自打受過傷之後,每到陰天下雨的時候都會發疼發癢,那種深入骨髓的痛癢,實在太折磨人了,都不如把腿鋸掉來的痛快些。


    “您再忍一忍,爸。”一直陪著父親沒有睡的那東珍突然從黑暗中走出來,她手裏拿著一貼狗皮膏藥,是楚恆特意從湯老爺子那給他要的,能緩解那老頭的症狀。


    當時給拿了不少,不過用到現在後,也就剩下這一貼了。那東珍把膏藥放到油燈上烤了會兒,等熱了以後來到那清遠身前蹲下,小心翼翼的把有些燙手的膏藥貼在了他小腿上一個猙獰的傷疤上,口中還自言自語的念叨著:“膏藥用沒了,迴頭恆子哥過來,我問問他能不能在給弄點。”


    “哎,您說咱家也說不上是命好,還是命不好。”


    “說不好吧,您能認識恆子哥這麽個重情重義的人,說好把,卻……”那清遠麵無表情等聽著閨女的嘮叨,飽含滄桑的眸子出神的盯著桌上的油燈,也不知道在想寫什麽。


    如此片刻後。那狗皮膏藥起效,腿上的痛癢感立即消退了許多,那清遠長舒了口氣,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他移動目光看著還在絮叨的閨女,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幹裂:“幾點了。”那東珍下意識的抬起手腕想要看看時間,卻突然想起她的手表已經被人搶走了,於是端著油燈來到牆邊仰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破爛座鍾,道:“一點半了。”那老頭臉上露出笑容:“楚小子快來了,去把我藏得茶葉拿出來泡一壺。”


    “唉。”一想起楚恆,那東珍的心情也好了許多,笑盈盈的應了聲,便跑去五鬥櫥那,從暗格裏拿出一小罐茶葉。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這姑娘今兒話特多,手上泡著茶,嘴裏也不閑著:“哎,可惜沒有龍井了,恆子哥最愛喝那個,也不知道這毛巾他能不能喜歡?”


    “甭聽他瞎扯,他就一個吃不來細糠的山豬,還龍井、毛尖,你就是給他泡兩片樹葉,他也喝不出來。”那清遠想起了當初在他這牛飲大紅袍的楚恆,忍不住一陣白眼,嘴角的笑意也更濃了。


    “噗!”那東珍笑出了聲,迴頭白了老子一眼:“要是讓恆子哥聽見您這麽說他,準得跟您急。”


    “急就急去唄。”那清遠撇撇嘴摸過來桌上的煙袋杆。那東珍這時拎著鋁製茶壺走過來放到桌上,好奇問道:“爸,您今兒找恆子哥幹嘛啊?”


    “迴頭你就知道了。”那老頭一臉諱莫如深。


    “您真成,還瞞著您親閨女?”那東珍不高興的皺皺鼻子。


    “冬冬冬!”就在這時候,一陣非常輕的敲門聲突然傳進屋裏。


    “恆子哥來了。”那東珍也顧不得生氣了,抹身快步來到門口,拿起倚在門框上的一把老舊油紙傘就跑出了門。


    被冷冷的冰雨在臉上無情的拍了一路的楚恆此時都快凍成狗了,正抱著膀子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家大門外,一張慘白的俊臉濕乎乎一片,上下牙直打架,還特別有節奏,鐺鐺鐺跟發電報似的。


    得迴現在是和平年代,要是擱抗戰那時候,高低得把他抓起來抽幾鞭子審審。


    “吱呀!”院門這事終於推開,一臉雀躍的那東珍從門外探出頭來,見真的是楚恆後,連忙拉開大門:“快進來,哥。”


    “可凍死我了。”楚恆連忙推著自行車進院,等把車在門後支起來後,他撒丫子就往院裏跑。


    “您慢點,別摔了!”那東珍滿臉擔憂的緊隨其後,像個心係丈夫的小媳婦似的。


    很快。倆人來到堂屋。楚恆進屋就端起那清遠提前倒好的茶水灌了一大口,然後就開始逼逼叨:“我說那爺,為了赴您這約,我可是遭了老罪了,您要是不把您那個戰國金銀錯的三足鼎勻給我,都彌補不了我心靈上受的創傷!”


    “是嘛?那等會就給你。”那清遠笑吟吟的又給他續了杯茶。


    “那可說定了,咱拉鉤上吊。”楚恆沒當真,笑嘻嘻的伸出手一根小拇指。


    “你穿開襠褲的小孩啊?還拉鉤。”那清遠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誰說大人就不能拉鉤了?”楚恆又喝了口茶,隨即臉色一正,說道:“誒,對了,那爺,我有點事要跟您商量一下。”


    “甭急。”那清遠吧嗒口煙袋鍋,道:“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你先喝茶暖暖身子,完了咱再說。”


    “您什麽事啊?”楚恆放下茶杯,好奇看過去。


    “先喝茶,喝完了再說。”那清遠揮揮煙袋。


    “嘖,你這老頭可真有意思。”楚恆一臉無奈的端起茶杯,滋溜溜幾口喝下了滾燙的茶水,砸吧著嘴道:“完事,您說吧。”


    “你說你急什麽?”那清遠啞然失笑的搖搖頭,隨即拿起桌上的手電筒,站起身往外走:“跟我來吧。”


    “嘛去啊?”楚恆有些疑惑的跟上。倆人那東珍幽怨的目光下,打著傘從屋裏出來,徑直的去了後院的東廂房第二間。


    這屋原先是老頭的收藏室,後來因為一些原因,一直都空著。屋裏擺設不多,南牆有一個書架,東牆跟北牆都是博古架,中間則是一張黃花梨圓桌,看造型應該是清中期的。


    “您領我上這屋幹嘛?”楚恆瞧著黑咕隆冬的屋裏,順手去摸燈繩,可拉了幾下都沒反應:“您這燈泡壞了?”


    “燈沒壞,電讓人斷了。”那清遠冷笑著將已經打開的手電筒放到桌上,來到北牆的博古架前,對他招唿道:“過來,搭把手。”


    “幹嘛?”楚恆好奇走過去。


    “把這個搬開。”那清遠指著分體式的博古架中間那一段說道。


    “您是不是藏了什麽東西了?有密室?”楚恆有些興奮上前,與他合力將中間那段博古架拉了出來。


    隨即就見被博古架擋著的牆壁上,竟然有著一道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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