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梅到底也隻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聞著那在鼻尖縈繞的肉香,她偷偷咽了口唾沫,又見其他人也都在吃,最終還是沒抵住食物的誘惑,拿出兜裏那個明顯比其他人多一大塊的香腸,小小咬了一口。


    霎時間,一股濃鬱的肉香在她唇齒間綻放開來,已經一個多月沒嚐過肉味的她,隻覺得渾身細胞都在雀躍。


    “謝謝你,楚齊。”她不好意思的瞅瞅站在麵前的楚齊,紅著臉小聲說。


    “嘿嘿,跟我你客氣啥,咱倆誰跟誰啊。”望著含羞帶怯的心上人,少年吃吃傻笑。


    “哦呦。”


    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幾個女知青啃著楚齊給的香腸,自然要幫襯著他,就見其中一人斜睨過來,笑眯眯的打趣道:“說的這麽近乎,那你倆到底什麽關係啊?”


    “說什麽呢。”季雪梅臉蛋兒更紅了,幾乎能滴出血來。


    楚齊還挺暖,怕她難看,立即解圍道:“還能是啥?gm友誼的關係……行了,吃你們的吧,我搬東西去。”


    說著他就轉身跑開,滿臉興奮的招唿著另外倆男知青一塊把東西往出搬。


    “嘖!”


    楚恆看的直翻白眼。


    這個傻小子,給你機會你是真不中用啊。


    人家既然肯吃了,那就說明不抗拒你,你倒是順杆上啊!


    急死個人了!


    “快快快,都裝上,裝上!”


    作為情場菜鳥的楚齊全然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麽,正滿臉興奮的裝著東西。


    “這酒也拿啊?咱又不喝,拿它們幹嘛?”小張抱著一箱曲陽棗兒酒,有些不好意思的瞥向楚恆。


    “拿著,不喝留著送人,實在不行當藥酒,反正不拿白不拿,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楚齊跟蝗蟲過境似的,也不管什麽東西,拿起來就給塞到布袋裏,裝滿後扛起來就往屋裏跑,腳步輕快迅捷。


    小張見狀,連忙抱著酒跟上,緊接著小楊也扛著一個袋子追了上去,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老張,我剛看了,這裏頭有好幾隻風幹雞,還有午餐肉!”


    “咕咚!”


    小張跑的更有勁兒了,望著前頭行動如風的楚齊,決定等會兒就跟他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


    楚恆也沒舍不得這點東西,隻是莞爾的搖搖頭,便對劉書記跟呂斌他們招唿道:“讓他們慢慢搬去吧,咱進去坐坐。”


    “唉唉,好。”劉書記忙走上前,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楚齊他們肩上的袋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中一陣咋舌。


    娘嘞!


    這怕不是把供銷社給搶了吧?


    很快,幾人走進知青點的院裏,裏頭有兩口窯洞,劉書記立即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口,道:“去這個吧,那一口窯洞是女知青的,咱們不方便。”


    “成。”


    楚恆應聲上前幾步,走入窯洞中。


    洞內空間不大,看樣子也就二三十平,進去是口大灶,再往裏是一鋪火炕,洞內桌椅板凳,衣櫃、碗櫥都有,倒是五髒俱全。


    東側牆壁還有個小門,是與隔壁那一口女知青的窯洞通著的,不過已經封死了。


    楚恆在屋裏打量了一圈,來到土灶旁的米缸前,打開蓋子往裏看了看,裏頭大大小小好幾個袋子,不過多數都是粗糧,隻有一個小袋子裏是白麵,不過很少,都不夠給三個人包頓餃子吃的。


    隨即他又看了看水缸,裏麵的水略顯渾濁,他舀了點嚐了嚐,又澀又苦。


    “額們這吃水不方便,村裏隻有一口老井有水,味道也不怎麽好,想喝甜一些的,得去三裏外的原上跳水,他們知青吃不了辛苦,基本都是吃老井。”劉書記笑著介紹道。


    “哎。”


    楚恆歎了口氣,倒不是為了楚齊他們,而是在感歎劉家溝社員以及多數陝北人的艱難。


    緊接著,他又來到碗櫥,打開瞧了瞧,裏麵沒什麽東西,除了碗筷跟幾樣調料外,隻有一大碗鹹菜跟倆菜團子。


    楚恆拿過梆硬的菜團子掰開,用力咬了一口,當即眉頭一皺,菜團子味道並不好,還非常粗糙,都拉嗓子,他艱難咽下後,轉頭對劉書記問:“書記,這是高粱?”


    “是也不是。”劉書記笑著指了指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根棉布繩子上的幹菜葉:“是高粱麵加米糠跟蘿卜纓子蒸的菜團子。”


    “平時你們都吃這個?”楚恆眉頭皺的更深了。


    “哪能啊,這時候也就他們知青舍得吃幹的,現在地裏沒活,不敢吃幹的,額們就吃點菜糊糊對付一下,得等開春、秋收的時候才敢吃幹的,要不沒力氣。”劉書記臉上笑容依舊,仿佛理所應當一般。


    “哥,您幹嘛!”楚齊這時背著布袋跑過來,神情有些慌亂,問道:“中午你們就在這吃吧,我這就讓他們做飯。”


    “不用做了,額已經讓人去準備了,等下你們知青跟額們一塊去家裏吃去。”劉書記聞言道。


    楚恆似笑非笑的晃了晃手裏的菜團子:“這就是你信裏頭說的見天吃香喝辣?”


    “這你也信,別說在這裏,就是在四九城也做不到天天吃香喝辣啊,不過我們這也不錯,三五天就能吃頓肉,吃一頓白麵饃饃。”擔心楚恆知道他過得不好後,讓他迴去的楚齊眼神躲躲閃閃的看向另外倆人,擠眉弄眼的道:“你們說是不?”


    “啊,對對對。”小楊忙點頭。


    “奇哥說的沒錯,昨兒我們還吃紅燒肉呢。”小張也跟著道。


    不成想劉書記當場就給拆台了,好笑的道:“幾個後生撒謊也不會撒,咱們這還三五天吃次肉,一年能吃三五迴就不錯了。”


    “哎呦喂,您說這個幹嘛啊,這不拆我台嘛!”楚齊氣的直跺腳,扭頭放下東西,氣唿唿的道道:“我還想著迴頭給您拿兩瓶酒去呢,現在您快喝涼水去吧!”


    “還有我的份?那額重說可以不?”劉書記頓時後悔不迭。


    “您說呢?”楚齊沒好氣的道。


    “行了,你當劉書記不拆台我就不知道怎麽迴事了?你小子我看著長大的,撒謊什麽樣我看不出來嗎?”楚恆上去就是一腳,又啃了口菜團子,來到八仙桌前坐下,翹起二郎腿兒,悠悠的道:“看你這意思,是鐵了心不想走了?”


    “對,不走,抽死我也不走。”楚齊執拗的道。


    楚恆那隻正在晃動的小腿兒突然停下,目光猛的一凝,死死盯著他,也不說話,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屋內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連小楊跟小張倆知青也都有點肝顫兒。


    “我能進來嗎?”這時,一女知青來到門口,手裏還端著一個碩大的搪瓷杯。


    “快進來,快進來。”小楊忙不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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