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洵得到消息時,正在淑妃寢宮毓岫宮中用著晚膳,聽聞皇姐進宮來了,他頓了一頓,站起身道:“朕有事先去了,夜裏不必等朕。”


    “父皇!”淑妃正欲應下,年僅三歲的敏儀小公主便“咚”的一聲跳到地上,跑過去扯住他的龍袍,癟起小嘴,“父皇別走……”


    淑妃林氏,出身名門,父親乃當朝太傅。在其父的影響之下,她自幼飽讀詩書,能詩能文,能書能畫,可謂是名副其實的一位才女。若說殷家殷大小姐殷姝在京中素有個才女的美稱,那林淑妃便不止是名揚京城,而是真正的名揚四海,天下皆知。


    相比殷姝的溫柔解語,林淑妃本人略有些孤高自許、目無下塵。與她孤高性子相匹配的則是,她擁有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氣質如蘭如梅,清雅高潔,不似個凡人。


    她寡言少語,寧靜嫻雅,麵上極少顯笑,素有一個冷美人之稱。在宮中除每日向皇後請安之外,再少有離開毓岫宮的時候,更別說是與其他妃嬪產生交集,從來都是我行我素不屑與任何人為伍。


    這也是姬洵時常喜歡來她宮中的原因之一。她從不愛在他跟前吹枕邊風,更不愛話裏話外給其他妃嬪上眼藥,每每來此他便覺著心境寧和,也能與她談論一些有關風月之外的事兒,算是彼此的知己。


    其二,林淑妃冷若冰霜,待他始終不冷不熱,許又是因著男子可笑的征服欲作祟,他到此的次數便愈發頻繁。久而久之,宮中便有了他盛寵淑妃的傳言。對此,他隻一笑而過,不置一詞。


    若說往日頻繁到此是因男子的征服欲在作祟,那麽如今到此的大半原因便是因著腳邊這年僅三歲,卻生得粉妝玉琢,活潑可愛的敏儀小公主了。身為九五之尊,他身邊的女人自然不少,但不知是為何,迄今為止膝下唯有這一個孩子,物以稀為貴,自是將她視若掌珠,疼愛有加。


    故而姬洵本是急著要走,此刻也不得不將她抱了起來,拍哄道:“你皇姑母進宮來了,定有要事,敏儀莫覺委屈,父皇明日再來看你。”說著就欲將她放迴地上。


    敏儀公主卻不肯,抱著他的脖頸不肯鬆,眨著大眼睛,一派天真:“兒臣也要見皇姑母。”


    姬洵愣一下,正欲開口,林淑妃便走上前皺眉輕斥道:“敏儀,母妃教你的規矩你都忘了?你父皇有……”


    “沒、沒忘。”敏儀公主自來怕她,不待她把話說完,便不安的道,大眼睛裏噙滿淚花。


    林淑妃半點不動容:“那還不快下來。”


    姬洵愛女心切,見不得她受委屈,抱緊她沒肯,對著林淑妃不悅道:“淑妃素日裏就是這般教導敏儀的?孩子尚小,也不怕嚇著她。”


    林淑妃繃著臉,淡淡道:“臣妾隻是怕她耽誤了陛下的正事。”


    姬洵語氣亦淡:“無妨,朕將她抱去了,不久便送迴來。”


    話音未落,人便已經步出了房門。敏儀公主抱著他的脖頸小嘴剛要一翹,卻一下就對上母妃越皺越深的眉頭,嚇得她立馬抿直小嘴,腦袋埋在父皇的頸間,悄悄在心中樂。


    姬容一向厭惡孩提,因此當她看見皇弟抱著皇侄女過來時,立刻就命宮人將她抱下去,單獨與他說話:“陛下近來可好?”姐弟二人坐下後,姬容開口問道。


    姬洵迴道:“朕一向都好,皇姐可好?出去這許久可碰見何新鮮稀奇之事?一路長途跋涉可有累著?用了晚膳不曾?沒有的話朕讓……”


    姬容懶得聽他廢話,冷下臉直言道:“聽聞陛下近來與那殷家大小姐走的極近?陛下好生悠閑。”


    姬洵微一皺眉,淡聲道:“皇姐真是對朕關心入微,一迴京便關心起朕的行蹤,朕如今並非孩童了,已有自己的分寸與原則,不需皇姐再事事替朕……”


    “你如今確實不是孩童了。”姬容冷聲打斷他的話,態度不容置喙,“我不管你如今還是不是個孩童,隻警告你離那殷姝遠一些,你身為一國之君,何種美人沒見過,怎地就看上了她?”語氣中滿是憎惡與不屑,暗忖難不成天下男子都喜歡殷姝那一款的?


    姬洵自然曉得皇姐與殷家大小姐之間的淵源,他也沒想過再與她硬碰硬,為著息事寧人,他道:“皇姐的話,朕皆已記在心中,朕自有分寸,皇姐隻管放心。”


    姬容雖是半信半疑,卻也深知此刻多說無益,她起身道:“但願陛下是真的記在了心中。”話畢,便搭上竇阿槐的手,出了皇宮。


    ……


    約莫又過去了二十多日,魏光禹等人才姍姍歸京。


    當日,魏光禹先是在母親徐氏跟前請過安後,方騎了馬朝著宮門的方向跑去。


    半個時辰後出宮,天色已暗,四處都點了燈燭,即便是在臘月酷寒的盛京裏,目之所及仍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到府後,他便直接去了融春堂,母親許久沒見他,自是想念,故而在進宮之前他便答應了晚間陪她用膳。


    擔憂數日,眼下總算見到兒子平安歸來,徐氏懸起的心也就放了大半,席間一直都在替兒子布菜,根本顧不上自己,眸中滿是慈祥之色。


    “你這一去一迴將近三個月,到了今日你還不肯與娘說實話?”擱了碗筷,喝茶的空當,徐氏緩緩問道。


    魏光禹亦在飲茶,聞言沒想再多作隱瞞,便迴:“是聖上差兒子前去查案,當時不宜走漏風聲,故而沒法對母親如實相告。”


    徐氏聽後臉色微變,急問他:“查案?是什麽大案子竟派了你去查?”說著又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一迴,見他完好無損,心中這才微鬆一口氣,雖如此還是不忘問他一聲,“出門這許久,沒有受傷吧?”


    魏光禹自是搖頭:“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受傷倒是沒有,母親隻管放心。”


    徐氏到此才徹底放鬆下來,看著他道:“路途奔波,定也是累得不輕,早些迴房洗洗歇息罷,再有何事也等明日再說。”


    魏光禹頷首,自融春堂出來後,不曾猶豫,自然而然的去了鶯鳴館。


    鶯鳴館的姐弟二人亦將將用過晚飯,正洗漱著。


    許久不見親人,玉奴對弟弟的思念不比徐氏對兒子的思念少多少,又或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飯前已經問了他好些話,眼下替他擦洗著手臉的同時,仍是不忘問他的話:“姐姐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小錦過得可還好?”


    三月不見,玉錦像是長高了一些,原本毫無血色的臉上是日漸有了血色,顯得健康不少。


    他對姐姐思念並不比姐姐少,點頭道:“好,姐姐可好?”


    想著自己一路上所遇上的事兒,玉奴便頓了一頓,片刻後才笑道:“姐姐亦好。”替他通完了頭發,摸了摸他的腦袋才又道,“今日的功課可都做完了?”


    見他點頭,她就又摸了下他的腦袋,柔聲道:“時候不早了,那便早些歇息罷。”


    看著弟弟睡熟後,玉奴再替他掖了掖被子,方自他房裏出來。


    一出來便撞上了人,她嚇了一跳:“將、將軍……”


    魏光禹有些惱,伸手就攬過她的細腰,道:“本將在此瞧了許久,你卻此刻才發現本將,若說你心中有本將的位置,本將是半點不信。”


    玉奴有些心慌,連忙輕聲解釋道:“玉奴隻是有些疲累了,加之玉奴本就是背對著將軍,沒發現也是情有可原。”


    魏光禹聞言便笑一笑,指腹來迴摩挲著她嬌嫩的臉頰:“看來是這一路上本將對你過於疼寵,導致你膽量變肥,如今竟是敢反駁本將了。”


    玉奴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是怒,心下不由有些不安,柔聲喚他:“將軍。”


    魏光禹撫著她的小臉,見她小臉微白,眉間滿是疲倦之色,心中不免又有些心疼。便不再逗弄她,摸了她的頭發,低頭吻了上去。


    漫長而又纏綿的一吻結束後,恍惚之中玉奴又被他攔腰抱起,她小臉通紅,唇瓣微腫。


    二人洗完澡後擦幹身子,魏光禹抱著她倒在榻上,許是顧及她身子骨嬌弱,今夜竟難得的沒有對她行那事,隻抱在懷中過了把幹癮。


    玉奴被他撩得骨酥身軟,哼哼唧唧似啼似哭:“將軍別,不要了……”


    吻去她眼角的淚,魏光禹忽地罵道:“盡會勾人的小蹄子。”


    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即便是此刻疲乏極了,玉奴也免不了感到難過,原本是因被他折騰而滑落的淚,眼下倒成了傷心的淚。


    未料到她會如此,魏光禹眉頭一皺,有些不解:“哭個甚?本將又未說錯。”


    隔著朦朧水霧,玉奴看了他一眼,隨後擦了臉上的淚:“將軍沒錯,是玉奴錯了,玉奴不該哭。”


    魏光禹聞言,非但眉頭不鬆,反而皺得更緊:“又委屈了?”


    玉奴再抬眸看了他一眼,搖頭:“玉奴不敢。”


    “本將看你是很敢。”魏光禹冷哼一聲,替她拉上衣裙,重新摟入懷中,“既是困倦的厲害便趕緊睡,莫再多言。”


    多言的人明明是你,玉奴咬一咬唇,暗自在心裏說道。


    到底是乏累了,不一會兒便在他懷中睡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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