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玉錦便每日三處跑,不亦樂乎。


    玉奴見弟弟小臉上漸漸有了血色,心裏歡喜,便對梅公子與蕭大人二人更為感激。


    她有心做些湯羹茶點送去致謝,但又怕被魏將軍發現了不好,深思熟慮之下還是命喜兒送到了靜攝堂去。她心道這梅公子與蕭大人再好,終歸還是魏將軍一邊的人,自己沒道理越過魏將軍,而去感激他二人。


    更可況對方迴迴都是吃空了才著小丫頭送迴來,便是單純的隻看在他這般愛吃的麵兒上,她也要不間斷的送去不是。


    這一日午後,喜兒照舊將茶點送往靜攝堂。


    近來頻繁到此,守門的幾名侍衛早已與她相熟,接過就道:“喜兒姑娘放心就是,這就替你送進去。”


    喜兒自是連連道謝,她臉蛋兒生得討喜,眯眼笑起來便給人好感。


    那侍衛見了更是樂得跑腿兒。隻是他並不敢直接送到將軍房裏,迴迴都是接過來送至蕭大人手上,再由蕭大人轉送到將軍手上。


    蕭寒接過食盒子,便淡淡道:“下去罷。”


    那侍衛自是恭聲退下。


    見他退下了,蕭寒這才轉身進房,合上房門。他在桌前落座,旋開食盒蓋子,見今日有三道點心,分別是:糖蒸酥酪、鴛鴦卷兒與杏仁茶。


    按說這些他不該叫得出名,隻是吃的多了,他又時常暗地裏向廚娘打聽,這才曉得為何名。


    蕭寒舀了勺杏仁茶喝下,淡淡笑了。


    原本正悠然的用著下午茶,未想房門卻突然被人叩響,來了個不速之客。


    蕭寒自桌邊站起身,打開房門,語氣不爽:“有事?”


    來者卻是梅延峰。


    他亦是無趣的很了,春日裏總是犯困,他一想自己總窩在蘅雅苑吃了睡睡了吃,到時候若長胖了可怎麽是好?一想到自己近乎完美的外表變樣,他就容忍不了。


    故此,他今日心血來潮,便想著逛逛花園子。隻是逛著逛著他就逛到了靜攝堂,本意是去騷擾魏光禹的,可拉過丫頭一問竟是在書房看書,他便臨時改變主意,騷擾蕭寒來了。


    梅延峰一身湖水藍刺繡綢緞袍,更襯他麵如冠玉,豐神俊朗,貌比潘安。


    他輕搖手中的自製紙扇,淡淡笑言:“怎地?蕭大侍衛不歡迎梅某?”說著往他身後瞧一眼,合上紙扇,來了興趣,“不請梅某進去坐坐?還是說裏頭藏了寶貝?擔心梅某發現?”


    蕭寒冷著眉:“屋裏髒亂,不敢妄請。”


    梅延峰便“誒”了一聲,責怪地看著他:“這話說得,太傷感情。好歹同處幾年,便是屋裏真的髒亂,梅某會介意?更別說屋裏根本就不髒亂了。”說話間,他便自顧自的邁過門檻兒,進到屋裏。


    蕭寒見阻攔不得,也就隻有由他進來,隻是平日裏一張麵無表情的清雋冷顏,一時更冷。


    梅延峰視若無睹,在他屋裏轉了一圈兒,方來到桌前落座。待一瞧見桌案上擺放的茶點後,便“咦”了一聲,之後也不顧麵前之人臉色如何,直接信手撚起一塊,放入口中咬下一口,竟覺意外的美味。


    解決完一塊,正欲再伸手時,卻被對方一下截住。


    蕭寒隻道:“吃多了易胖。”蕭寒知道他的致命處——近乎完美的外表。


    梅延峰愣了一下,果然收迴手,擦了擦手指後,他問:“這點心味道不賴,哪個廚子做的?”


    蕭寒亦是坐下,答非所問:“將軍在書房。”


    梅延峰便道:“我曉得,眼下我不太想去叨嘮他了。”他說著又轉到之前的話題,“問你呢,這些點心是哪個廚子做的?”


    蕭寒隨口說出一個名字,隨後站起身:“走罷,出去走走。”


    梅延峰覺得稀奇:“好端端的你趕我做甚?午後烈日當空的,你想我出去曬黑啊?跟你一樣。”


    實際蕭寒並不黑,隻是沒他白罷了。


    梅延峰搖搖扇子,他隻是無趣的厲害了,不然吃飽撐的到他跟前來碰釘子。他歎了口氣,站起來,趁他不備時快速撚起一塊塞進嘴裏。


    對方臉色再次一黑,這迴直接往外走,留他一人在屋裏。


    梅延峰再是臉厚如牆,也不好多待,訕訕出了屋。


    兩個大男人沿著府中水榭樓台逛了一通,梅延峰累了,便坐在亭內的石凳上休息。


    蕭寒則背對著他立在柵欄邊,靜靜望著池塘中隱隱露出尖尖角的小荷,像是還在為那兩塊糕點而置氣。


    梅延峰隻覺無言,略坐坐,也就迴去了。


    隻是沒過兩日,他便再次不請自到,卻見那蕭寒又在享用下午茶。


    桌案上擺著的點心亦翻了新鮮花樣,賣相甚妙,看得他一陣嘴饞。這迴他忍住了沒伸手,而是開口問道:“蕭大侍衛這點心瞧著不錯,可否賞個臉,讓梅某嚐上一塊?”


    伸手不打笑臉人,蕭寒便是心中極度不願,也隻有賞臉讓他嚐一塊。


    哪料對方一嚐便嚐上了癮,沒個兩三下便被他吃了個幹淨,蕭寒的臉,一時比那墨汁還要黑。


    梅延峰卻一臉滿足的站起身,笑眯眯的告辭:“多謝蕭大侍衛點心招待,梅某告辭。”


    蕭寒一時氣結,握緊拳頭當真就想給他一拳,隻是顧及不可大張聲勢讓將軍察覺,他唯有忍氣吞聲!


    正當他以為對方不會再來時,這一日午後,梅延峰又準時趕到。


    他這一迴沒急著討吃,而是看著他笑得詭異:“如今便是蕭大侍衛不說,梅某也知道這些茶點來自哪處。”


    蕭寒一聞言,心下便猛地一跳:“哪處?”


    梅延峰笑而不語,片刻後,才拿扇子朝著西南方向指了一指——正是鶯鳴館的方位。


    蕭寒臉色微變,半晌才道:“她是送給將軍的,將軍不吃,我這才……”


    “你這才占為己有。”梅延峰打斷他的話,說得曖昧不清,“原本是屬於將軍的,卻被你暗自瞞了下來,說說看,你這是安了什麽心?”


    “她是將軍的女人,蕭某對將軍忠心耿耿,絕不敢有半點不正當的想法。”他口吻堅定,看向他道,“梅先生不必胡亂猜想,蕭某之所以這般做,不過是因著將軍不食甜品,覺著扔出去可惜,自己恰好又有食甜的嗜好,這才有了梅先生所目睹的一切。”


    梅延峰半信半疑:“要我信你可以,日後這些茶點就得分我一半吃。”見對方眉宇間隱有怒氣,他便又道,“不分也行,梅某現下就去尋你主子。”說著,作勢要走。


    迫於無奈,蕭寒隻有咬牙:“行。”


    梅延峰便折身迴來,裝模作樣的歎一聲氣:“早應如此,何必讓我這般大費周折。”


    蕭寒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朝他一拳頭掄過去。


    此後,但凡鶯鳴館送了茶點過來,梅延峰便跟陰魂不散一般,總能掐著點趕來。


    蕭寒看見他就倒胃口,因此大半的點心都進了他的肚裏,自己卻沒吃多少。


    漸漸的,他愈發不滿。直到有一日,喜兒再送茶點來時,他便委婉的提了一句:“將軍食量大,下迴可以增些分量。”


    喜兒聞言自是欣喜不已,迴頭就立刻報與玉姑娘聽。


    玉奴一聞這言,先是愣怔,待反應過來時仍覺得不可思議。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未想那樣一個大塊頭,竟是這等的嗜甜?


    好奇歸好奇,但她既得了叮囑,日後便真的增加起分量來。雖是如此,她卻也不累,身旁還有喜兒與兩個婆子在幫忙,又不是每日都送,隔三差五的派喜兒送一迴,倒也樂得悠閑自在。


    這一日,梅延峰與蕭寒正坐在屋內用下午茶。案上擺著奶油鬆瓤卷酥、芝麻卷兒、棗泥糕與夏桑菊涼茶。


    二人邊用邊談時,破天荒的魏光禹竟步了進來。


    蕭寒驚地立刻站起身:“將軍。”


    梅延峰慢他一步,亦站起身,笑言:“魏兄來了。”


    魏光禹淡淡應他,而後便將目光移到桌案上,不鹹不淡地道:“你二人在吃茶點?”


    蕭寒沉默不語,梅延峰隻好點頭:“魏兄既來了,何不坐下嚐嚐?這點心做的不錯。”


    魏光禹自然沒有興趣。他再看一眼那賣相精致的點心,之後移開目光,對著二人道:“兩日後東府老太太便要啟程前往淩雲寺,在此之前你二人記得收拾一番,當日隨護左右。”


    蕭寒自是恭聲應下。


    然而梅延峰卻不滿道:“梅某又不會武,也要去隨護?”


    魏光禹便看他一眼:“你到時跟著我便是,不用你隨護,你隻需將你的藥箱子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梅延峰更為不滿:“梅某竟不知自己何時成了你魏家的專用大夫?可是有酬勞?”


    魏光禹便直截了當的道:“我包你吃喝拉撒好幾載,讓你做做大夫怎地了?”


    “未說不可,但梅某不騎馬,得乘馬車。”梅延峰討價還價。淩雲寺距此極遠,怕要自天明趕到天黑時才能抵達,一路上烈陽沙塵,將他曬黑吹糙怎地辦?


    此乃小事,魏光禹自是沒有二話:“可行。”


    梅延峰這才勉強答應。


    當晚,魏光禹來到鶯鳴館。


    白日裏玉奴送弟弟過蘅雅苑食藥膳時,梅公子便告知她過兩日他們要啟程去往淩雲寺,還問了她可想去?若是想去便去求魏將軍。


    她當時便一口迴絕,心道那日可不光是魏家老太太一人,便是魏夫人與她的幾個妯娌、侄子、侄女兒亦會跟去。她一個長公主府上來的歌女,在將軍府上身份又不明不白的,跟去了做甚?豈不是自討沒趣。


    隻是聽完他下一句時,她又動搖了。魏、殷兩家乃世交,原來那日殷家女眷亦會跟去,至於殷大小姐,自也在其中。


    玉奴聽後,心中便一陣悶澀之感。她想了又想,覺著自己還是跟去為妙。隻是魏將軍根本沒打算帶上她,她若是想去,便隻能主動向他提起。


    因此待他退出來後,她便支著酸痛的身子坐起來,係上肚兜,穿上中裙,再披上中衣後方艱難的落了地。


    魏光禹正穿衣,聞見動靜,便抬眸朝她望過去,他眉峰微擰,似是在不滿她的不自量力。


    玉奴硬著頭皮靠近他,站到他身前輕聲說道:“將軍,讓玉奴來吧。”說著抬高雙臂,動作輕柔的幫他整理衣著。


    魏光禹本是不耐煩,卻不想低眸正對上那一雙被自己蹂.躪得不成樣子的肥兔兒,手心中登時一陣發癢,不久前那溢出指縫飽滿滑膩的感覺仿佛還在手心,他不自在的攥緊了手。


    玉奴並不知道這些,她隻是一邊替他整理衣袍,一邊咬著唇瓣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他:“將軍,兩日後將軍可得空?玉奴新學了一樣點心,想著到時候做給將軍嚐一嚐……”


    魏光禹不喜的皺眉:“竟做些不討喜的事,何人告訴你本將喜歡吃點心了?”


    玉奴手上一顫,心裏極度不解,她微微張大眼睛看著他,心道你既不愛吃,那為何還讓喜兒轉告我增加些分量?


    她心裏雖十分疑惑,但到底不敢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隻有低垂眼簾,識相的閉住口。


    安靜一陣,許是覺察到自己方才之言重了些,魏光禹便再次開口:“兩日後本將要護送老太太與夫人去往淩雲寺,根本沒空搭理你。”


    玉奴仍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嗯”一聲。


    魏光禹不滿,抬起她的下巴:“生氣了?”


    玉奴便輕輕搖了搖頭:“玉奴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魏光禹鬆開她,自己理了理衣冠,不再理會她,提步便走。


    玉奴仍覺不甘心,她在原地愣怔片刻,到底又小步追出去:“將軍……”


    魏光禹停下步子,卻不曾迴頭,他背影如山,眉宇間含著絲不耐:“何事?”


    玉奴再度靠近他,她伸出小手輕輕去扯他的袖口,緊張的說:“將軍,玉奴亦想去淩雲寺,能不能……”


    “不能。”魏光禹毫不猶豫的拒絕她。


    玉奴心中一酸,手上跟著一顫,忙鬆開他的袖口:“是,玉奴記下了。”


    魏光禹最後看她一眼,警告:“安分一點。”


    玉奴便在他腳邊跪下,低眉順眼:“玉奴恭送將軍。”


    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時,玉奴方站起身。她收起黯然的心緒,心道得趕緊清理一番身子洗漱穿戴妥當,一會兒小錦還要去蕭大人那處學武呢。


    ……


    轉眼就到了啟程前夕。當晚,玉奴抱著弟弟睡在榻上,因心中有事,便怎麽也睡不安穩。


    一想到他明日便要離開府上,與那殷大小姐相見,她這心裏便莫名的酸楚起來,難受不已。


    正蹙著眉,窗邊便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玉奴心裏一驚,忙將弟弟抱得更緊,隻是下一刻她又鬆懈下來,除他以外還有何人敢進她的房裏。


    她閉上眼,佯作自己睡熟了。


    魏光禹豈會看不出她在假寐,他心裏著惱,卻不出聲,靜靜陪她耗下去。


    過了許久,直到她緊張的唿吸都錯亂了時,才被迫睜開眼睛:“將、將軍怎地來了?”她低聲問道,動作極輕的自榻上起來,明明兩日前他才來過,這還不到半月,怎地又來了?


    “怎地?你不歡迎本將?”黑暗中,他語氣不悅,眉間似有鬱色。


    玉奴急忙解釋道:“玉奴不敢,將軍莫要誤會。”


    魏光禹便冷哼,不顧榻上還睡著一個臭小子,便一把將她擒過來,壓在了身下。


    玉奴不停在他身下低聲哀求:“不要,求將軍稍等一等,不要當著小錦的麵……”她雙手死死抵上他的胸膛,身上的人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壓得她就快喘不過氣來,她緊咬住細牙,“玉奴求將軍了。”


    魏光禹這才放過她,語氣不善:“還不快去!”


    “是是是。”玉奴如釋重負,自他身下逃離後,便吃力的將弟弟抱起來送到喜兒房去。


    她雖隻離開一會兒,但魏光禹同樣感到不滿,不等她邁著小碎步走近,他就煩躁的一下衝過去,將人抱起來快速的來到榻邊,扔在榻上,重新壓倒在自己身下。


    他今日不知怎地了,竟比往日還要兇猛亢奮。玉奴幾次吃不消差點暈厥時,卻又被他蠻力的衝撞給痛得清醒過來,如此反反複複不知過去多久,他總算得到饜足。


    玉奴將臉貼在他熾燙的懷裏,身子難受得她直想落淚,不時還發出哼哼唧唧的痛吟聲。


    魏光禹側臥在榻,一邊迴味一邊用手掌擦撫她嫩得似一把能掐出水來的身子,心情少有的感到愉悅。


    並不會溫存太久,他放開她,下榻穿衣,麵色恢複到一貫的冷漠平靜。


    他一離開,玉奴便覺著身子發冷,她抖抖索索的拉過綢被,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一張小臉上仍帶著情.事後的潮.紅,美目緊闔住,眼角還殘留著淚痕……


    魏光禹看著刺眼,走上前便捏住她的下巴:“哭個甚?心中有怨?”


    迷迷糊糊中,玉奴睜開了眼,看著眼前被放大數倍的臉,她先是本能的顫了顫身子,而後好半晌才小聲開口:“玉奴不懂,將軍在說甚?”


    她眼中含淚,柳眉輕蹙,巴掌大的小臉精致絕美,烏濃濃的長發淩.亂的鋪散在枕上,掩在綢被底下的身子曲線玲瓏,一對雪白圓潤的肩頭半露在外,上頭還留著新鮮的指印,全是自己的傑作。


    魏光禹忽然鬆開她的下巴,指腹擦了擦那處的紅痕,心情變得有些微妙。半晌,他拍拍她的小臉,仍是那句:“安分一點。”


    玉奴沒有力氣迴他,她甚至來不及說話,他人便已經遠去。


    她這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正由著喜兒扶出淨房,門外便有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奔來。


    玉奴聽見動靜,便輕輕皺眉,吩咐喜兒:“快去瞧瞧看是有何事?”


    片刻後,喜兒去而複返,對著她喜滋滋的道:“玉姑娘猜猜看是何好事兒?”


    玉奴坐在鏡前,一麵由她為自己通著頭發,一麵目不轉睛的盯著坐在炕上過早的弟弟看,她有些反感她的不爽快,忍一忍才虛軟無力的道:“何事兒快說,別賣關子了。”


    喜兒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她湊近她耳邊低聲說:“方才將軍傳了話來,說是讓玉姑娘趕快收拾,一會兒到蘅雅苑去與梅先生會合,瞧這意思竟是同意帶玉姑娘去呢!”


    玉奴愣了一愣,半晌才沒忍住抿抿嘴笑了下,隻是她又有些懷疑:“這、這可是真的?”


    喜兒用力點頭:“千真萬確!”


    玉奴這才相信,卻也隻是笑了一瞬,下一刻她就斂起笑意,暗自思索起來。凡事有利必有弊,今日能跟去,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著丁點兒的分量,但若與殷大小姐相比,隻怕是連她的一根腳趾頭都要不如。


    隻是此事急不來,她默默告訴自己。


    巳時二刻,玉奴隨同梅公子登上了馬車,車廂內除了她與梅公子之外,還有她的弟弟小錦與丫頭喜兒。


    這還是弟弟第二迴坐馬車,他自幼養在舅父家,舅父舅母待他苛刻,又因身子骨弱便一直待在屋裏,少有出門的時候,這也是他身子一直不見好的原因之一。


    來將軍府這幾月,經梅公子的藥膳調理與蕭大人的基礎訓練,他的身子已經有了一些氣色,不說長高長壯,但好歹麵色不如往日那般蒼白了。


    這一路上他都興奮不已,不時掀開簾子鑽出腦袋,去瞧隨護在一行馬車左右的護衛。見他們個個身著勁裝,騎著駿馬,精神奕奕、英姿颯爽,他一雙眼睛便亮的驚人,似蘊著千萬顆明亮的星辰。


    他也要變成這般,保護姐姐!


    馬車外日頭西落,陰風漸起。


    玉奴見他還在一個勁的往外探腦袋,便是一陣擔憂,生怕他讓山裏的涼風給吹壞了。她強行將他按在座位上,忍不住輕聲斥道:“別再探出腦袋,著涼了就又得喝藥,小錦不怕苦了?”


    玉錦便不敢再探出腦袋,老老實實的坐在姐姐身邊。


    梅延峰便笑:“小錦過來,到我這兒來。”他正拿著本雜書再看,路途遙遠,總要尋些事情來打發時間。隻是看了兩眼他又犯困,見身旁有個小男娃,便想著招過來逗逗。


    玉錦常去蘅雅苑,因此跟他很熟,聞言連詢問姐姐的意思都省了,直接就聽話的坐到他身邊。


    梅延峰略坐正身子,輕咳一聲,摸了摸他的腦袋:“閑著無事,便教你認字兒吧。來,這是你的姓。”


    玉錦跟著他指過去,似懂非懂。


    梅延峰便溫和的笑笑,摸摸他的腦袋繼續耐心教導。


    玉奴靜靜瞧著,馬車裏一時隻剩下他二人的聲音,氣氛一派融融。她瞧得正是出神,對麵的簾子便被一陣風揚起,正好顯出一張臉來——一張冷峻黑沉的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玉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樓一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樓一畫並收藏玉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