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來此,又在這牙行待了多久?其實,他也記不大清了。

    他以為離開那裏,逃過了旱災,這所有的一切也都會慢慢好起來,誰知道鄆城中又開始出現瘟疫,越來越多的白翳人自相殘殺,死在自己族人手中。

    依稀記得當時的他,漸漸明白過來:在這年頭,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學會不折手段,那些不值錢的東西,該丟的就丟!

    所以,他丟掉了他殘餘的自尊,趴在地上拖著人牙子的腿,哭著嚷著要求他給口飯吃。

    “他是個乞丐?”

    是的,隻要他願意賞口飯吃,那人說他是乞丐,他便是乞丐。

    那牙子用一隻手將他提了起來,細長的鼠眼,如同審視貨物一般在他身上掃了一遍,然後毫不憐惜的將他丟迴到滿是淤濘的泥坑中。

    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進食的他過分瘦弱,禁不起牙子這麽丟的。他還來不及反抗的動彈幾下,一張嘴就已經吃了一口泥。

    他聽見那個牙子對站在一旁的人說:

    “這幹扁扁的矮冬瓜,又臭又髒又瘦小能值幾個錢?瞧這手,這腳,像是能提貨?能跑腿的樣子嗎?更何況——”

    粗壯的手一把鉗住他的下巴,他看見那牙子眉毛挑了挑,眼兒一眯,一臉可惜的搖頭:

    “這臉嘛,撇開這些癩子來說,這五官長得倒是挺不錯的,可惜啊!全毀在了這血啊——”

    血?這血又如何?

    站他身後的另一個人也跟著打量,“這五官倒是不錯——隻是這癩子粘在臉上怪惡心的。”

    賊溜溜的眼睛掃過他裸露在外的脖頸,落在平扁的胸口。

    “如果這不是小子,是個大閨女!賣到窯子裏,也勉強是筆生意——”不過,也是一筆賠本生意!

    那人賊眉鼠目,一身酒味,一臉奸笑,他問:

    “對了,我聽說——聽說,爺在不久前一直在尋一個小子,現在尋到了吧!”

    “是啊,和這個小子一樣,是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牙子剔了剔牙,見那人笑的一臉淫穢,不由的皺起眉頭,粗口吼道:

    “他奶奶的,別給老子露出這麽欠揍的嘴臉,惡心!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嘿嘿嘿嘿,別氣別氣~隻是我聽說,那個小子長像不錯,挺俊俏,還細皮嫩肉的——據說,現在爺去哪裏,那小子便要跟到哪裏——”

    “什麽意思?”敦實的牙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聽不懂這男子話中之意,隨即開口打斷。

    色迷迷的眼順勢瞄了瞄被牙子扣在手裏的少年。

    “這小子雖說血統不大好,但五官確實不錯,把他臉上的癩子清一清,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倘若,這小子懂點門道,能討爺歡心——”他故作神秘的拉長尾音,又對著牙子挑了挑眉毛。

    一語話未完,道不盡其中深意。

    被扣在手中的他怎會聽不出他話中有話?他甚是氣惱,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居然為了一口飯,向這種齷齪、卑劣之人下跪,真是妄活了這十七年。

    他將嘴裏所有的唾液集中到了一處,企圖向那個鼠頭鼠腦的奸倭小人吐口痰來泄憤——怎知,下巴忽的沒了支撐,大手毫無預警地甩開,將他重新推迴到臭烘烘的泥潭內。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詆毀我們爺?”

    那牙子氣衝衝對著站在他身後出言不遜的男子大叫。

    “詆毀?這、這、此話怎講啊?”男子大驚,不明白這粗魯的高大漢子怎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牙子怒焰高漲,額上暴露青筋,單手揪住男子的衣領,男子的腳便騰到了空中,不安的胡亂劃動。

    “你剛才是個什麽意思?想說我們爺有那種癖好?老子告訴你,賴八皮,倘若讓我再聽見你再對我們爺不敬,我老高第一個拔了你的皮,踹飛你嘴裏所有的牙!”

    說完,那姓賴的就像一塊破棉絮一樣,被撞飛了去。牙子狠狠的啐了口痰,這才甩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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