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怎的,總是覺得餓。”周寶珍接過丫頭遞來的胭脂米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哦?”老王妃停了筷子詫異的看向她,珍姐兒是難得骨像肉像都生的好的女孩子,瘦的時候不露骨,胖一點也不顯肉。仔細朝她臉上身上看了一圈,點頭“嗯,看著下巴是好像圓了些,要我說能吃是福,身子好了就什麽都有了。”


    “您說的是。”周寶珍柔聲答應了,就著丫頭夾到碟子裏的八寶葫蘆鴨又吃了半碗米飯。


    老話說的好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人年紀大心也就淡了,其他事能放就放,隻一心保養身子要緊。


    吃完飯,周寶珍照例想陪老王妃在院子裏散散,不想老王妃卻說今日不想散步,讓她隻迴去歇著便是。


    等人走了,老王妃才對了鄒媽媽悄聲吩咐到“找兩個有經驗的媽媽過去看著些吧。”


    “您的意思是?”鄒媽媽奇怪,如果王妃是有了身子,這時候不該找大夫來看一看,確認一下。


    ”你啊——“老王妃笑著指了指鄒媽媽,“難道是上了年紀,這性子倒比往日還粗疏了。”說著她歎了口氣“珍姐兒這孩子,雖然嘴上不說,可這些日子我看她沒少為了孩子的事鬧心。雖說老四媳婦生了兒子,老三媳婦眼看著也快了,可這隔房的兄弟又哪比得了一母同胞的親骨肉?老二隻得朝哥一個到底太單薄了些。況且如今他房裏除了珍姐兒就再沒有旁人。如今,且再看看吧,先讓人照應著,等過些日子有了準信再找大夫看吧,不然我就怕這孩子空歡喜一場,過後再鑽了牛角尖,倒不如這樣糊塗著的好。”


    鄒媽媽恍然,點頭說到“到底是您想的周全,不過奴婢怎麽說的,咱們王妃啊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不然怎就遇上您這樣的婆婆。”


    “什麽福氣不福氣的,也要人自個惜福不是,你說珍姐兒遇上我是福氣,那老五媳婦又怎麽說?”老王妃歪在榻上,看著對麵長幾上前朝玉壺春瓶,有些黯然的說到。


    鄒媽媽知她的心事,這事老王妃連最喜歡的王妃都沒有露過一個字,見她傷心,忙出言安慰到“就像您說的,有了福氣還得惜福,這事原也怨不得您,五夫人進門的時候,您雖不樂意,待她比王妃也不差什麽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老王妃很快調整了情緒,又說迴周寶珍的事上來“不光咱們,就連珍姐兒院子裏的丫頭你也得囑咐到了,不要讓人在她麵前多嘴,隻小心伺候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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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行陪著金玉娘去給嶽母祝壽,自然受到了金家男人的熱情款待,尤其是謹恩侯對這個女婿那更是奉若上賓,那殷勤的神態不明就裏的人見了,怕不是以為蕭行才是他嶽父呢。


    蕭行對這樣的做派自然是看不上,說穿了金家的男人他也沒看誰順眼些。這這不白日裏喝酒聽戲,往來的也多是些京中有名的酒囊飯袋,他心中本就不耐,不想到了晚間,他喝的微醺由小廝扶著迴客房,屋裏居然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打扮的小姐不像小姐,丫頭不像個丫頭在房裏等著他,見了他開口就是一句“夫人讓我來伺候爺。”


    蕭行當時心裏就暗罵一句,當下也不多說轉身就出去了,前頭的戲還沒散,不過席上形容不堪,他不想迴去再應酬那些人,便讓小廝牽了他的馬來,騎上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謹恩侯府就炸開了鍋,前不久剛投奔了來的表小姐,侯夫人的娘家外甥女投湖自盡了。好在發現的及時,人是救上來了,可這姑娘偏想不開,不吃不喝隻一心求死。


    侯夫人急的無法,抱著表姑娘心肝肉的一陣嚎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的親閨女。


    “表姐有事直說就是了,又何苦在這裏尋死覓活,讓外人看了倒像是咱們虧待了你呢。”金玉娘自來不喜歡這個表姐,明明出身不高,偏仗著幾分姿色做張做勢,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其實但凡見個身份過的去的男子,就恨不得貼上去,做那飛上枝頭的美夢,所以此刻見她這樣,少不得出言刺傷兩句。


    表姑娘姓薛,單名一個柔字,人如其名還真是較弱的如同那枝頭鮮桃。


    她見了金玉娘,目光閃躲著像羞又像怕,拿帕子捂了臉哭的喘不上氣來,她本就生的單柔,如今遭逢大難,就更似那雨打梨花,看著好不可憐,就聽她邊哭,邊用那細軟的嗓音說到“如今這樣,表妹說什麽我也不會惱,說到底都是我對不住表妹……”


    金玉娘不高興她牽三掛四的扯上自己,便迴嘴到”表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自己不想活,對不起的人又怎麽會是我?”


    這要事往日,薛柔必要拿軟話刺上她兩句,可今日她卻像是對金玉娘的話充耳未聞,隻對了侯夫人哀求到“姨媽,我這樣的人,哪裏還有麵目活在世上,您不如讓我去了倒幹淨些。”


    “哎呀我的兒啊,你可不能犯糊塗了,你母親將你托付給我,不成想卻出了這樣的事,這叫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我隻恨那老天不公,怎偏叫個畜生了人模樣……哎呦我的老天,你可坑苦了我喲,隻可憐我的玉娘……”


    這姨甥倆在屋裏唱念做打,倒真真是一出好戲,卻偏偏一個兩個都往她身上扯,金玉娘不耐煩看兩人發瘋,轉身出了屋子,隻問身邊的丫頭“姑爺呢,可是起了,他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來怕事頭疼,吩咐廚房做醒酒湯,一會兒我親自送過去。”


    這段日子夫妻關係將至冰點,昨日兩人在人前扮恩愛,饒是這樣都不知惹了多少羨慕嫉妒,然而不管眾人心中是如何想的,麵上卻都要來奉承她。金玉娘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高高在上俯覽眾生的感覺,所以昨晚她想了一夜,還是決定放下身段,爭取能同丈夫重修舊好。


    紅綾愣了一下,看著金玉娘的神色,過了半響方期期艾艾說到“小姐,奴婢聽前院看門的小子說,姑爺昨夜並未歇在府裏。”


    “什麽?”金玉娘一頓,兩隻眼睛立起來瞪著她問到“什麽叫沒歇在府裏,他不歇在府裏,又能去哪兒?”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紅綾低頭不敢看她。


    “你們都是死的嗎?這樣的事也不早來告訴我……”金玉娘簡直要氣瘋了,抬手就打了紅綾一下,過後又叉著腰罵到“好你個蕭行,這麽點麵子都不願意給我……”


    “姑娘,好歹小聲些,這可不是在咱們自己院子裏,別讓人看了笑話。”紅綾見她脾氣上來,就有些不管不顧,忙上前拉了她的胳膊勸到。


    好在金玉娘這人,什麽都能丟就麵子不能丟,聞言氣哼哼地住了嘴,說了句“迴去再收拾你。”轉身便往自個的院子裏走去。


    她心裏琢磨著,迴去必要好好去婆婆那裏告上丈夫一狀,也好讓婆婆知道,這家裏不懂事的又豈止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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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蕭行頭天晚上賭氣從侯府出來,騎了馬原是準備家去的,可再一想這時候迴去,少不得就要驚動母親,倒累的她老人家跟著一起生氣,倒不如不迴去的好。


    他騎馬在街上走,心裏想著去衙門的值房裏對付一晚,這麽一想他不由又在心裏將金家埋怨了一通,有時候他真不知這家人的腦子是怎麽想的,難道裏頭裝的都是渣子不成?說起來,大約也隻有人蠢沒藥醫這一個解釋了。


    說來也巧,他剛一到衙門就碰上城東有一米鋪失火,那米鋪在東城最熱鬧的大街上,左右都是木製二層小樓,萬一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衙門裏忙著派救火隊去滅火,人手不夠正好蕭行平日是個沒架子的,於是眾人也將他一同拉了去。


    蕭行跟著救火的兄弟忙了一夜,直到天亮才迴了衙門。今天本就該他當班,於是他樂的輕鬆,隻叫小廝迴去取了身換洗衣裳,迴來洗了澡換了衣服美美的睡了一覺。


    到了下午又有人來報說城東兩大幫派械鬥死傷無數,他一聽得走吧,便又帶著人去了。如此去的時機剛好,兩邊人打鬥正酣,被他漁翁得利撿瓜菜似的將人都給捉了,迴來弄的牢裏都裝不下,被同僚開玩笑似的一埋怨,他也看著這些人撓頭,心想這都是金家把他給氣糊塗了。


    牢裏裝不下怎麽辦,那就趕緊審吧,審完了事情不大的就先讓他家人交贖金放人,就這樣又忙了幾日,等他再迴王府,已經是五日後了。


    迴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給長輩請安,他在迴來的路上還特意繞路去享味居買了他們家的秘製醬牛肉,手裏拎著紙包喜滋滋的進了老王妃的院子,全沒注意到門上丫頭殺雞摸脖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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