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因為沒有長輩周寶珍年紀又輕,為了避嫌倒是不好叫江如書一起吃飯,所以就由蕭行在前院陪他,明華郡主等人則在周寶珍院子裏吃。


    飯後又略坐了會兒,單氏識趣的起身告辭,金玉娘不想走可架不住單氏一直同她使眼色,她雖不將單氏這個庶子媳婦放在眼裏,可周寶珍同郡主二人顯然也沒有要留她的意思,她心下有些不高興,無奈當了明華郡主卻也不敢說什麽隻得悶悶走了,臨行前隻同明華郡主說了幾句客氣話竟然都沒同周寶珍打聲招唿。


    明華郡主看了金玉娘出門的身影,迴頭對周寶珍笑說了句“如何,這個家不好當吧,金玉娘雖有些小家子氣,好在心思還算淺白,隻是可惜了五弟。”


    周寶珍笑一笑沒接話,這話郡主能說可她卻不能發表什麽意見。要說金家原不過是不入流的人家,即便女兒進宮生了皇子也沒占到什麽便宜,直到最近這二三十年也僅是富而不貴,這樣的人家教出的女兒有些暴發戶習氣倒也好理解。其實皇帝未必不想拉拔自己的外家,隻可惜金家的男人大多不爭氣小富即安,倒是安安心心的在京裏當起了富貴閑人。


    明華郡主見她不說話就指了她笑罵了句“滑頭”便也轉了話題,就聽她頗有意味的問到“聽說公主有孕了。”這個公主除了三公主自然不會是別人,周寶珍看著她點了點頭“是,三個多月了。”


    郡主垂下眼簾有一會兒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卻突然說了句看似完全不相幹的話“要說起來,延清也算不錯了,可到底不如延明。”


    周寶珍詫異她好好的如何會說起這些,她將這話放心裏細品了品倒品出幾分味道,她心下有些說不出的意味,隻得說了句“或許這也是好事,至少三哥心中還是在意公主的。”如若不然,公主又怎會在這樣的關頭有孕,說到底三哥還是顧忌著她,不想她在這種時候摻合進去,更有甚者或許還是為了以後吧。


    “王妃,七星迴來了。”


    七星進門,先給周寶珍和明華郡主請安,接著他又對了明華郡主說了幾句討喜的話,哄的明珠郡主指了他笑罵到“猴崽子你糊弄誰呢。”


    七星笑著撓了撓頭說了句“給小的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糊弄郡主。”接著他又正了臉色對周寶珍說到“王妃讓打聽的事小的已經打聽清楚了,李側妃進府後一開始五皇子倒是常往她那裏去,後來漸漸便不大去了,及至皇上病了更是幾乎不往她院子裏去。”


    從七星的話可以看出,李寶珠在皇子府並不受寵,這麽想著周寶珍心裏不由多了幾分擔心,就聽她接著問到“那五皇子妃對她如何。”這話一出口周寶珍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一個正妻對了丈夫的妾室就算好又能有幾分真心,又能好到哪裏去。


    “五皇子妃可是京裏有名的賢惠人,對於家中的側妃姨娘按規矩是半分不錯的。”大概是因為周寶珍同錢氏沒什麽交情反而同李寶珠關係很好,所以七星說起話來也就沒什麽顧忌,且隱隱還有些偏向李寶珠。


    什麽叫一應規矩不錯,不就是說我既不克扣你落人話柄,當然也不可能額外的照顧你。李寶珠自小嬌生慣養,在家時從未受過半分委屈,當初隻想著能同心愛之人雙宿雙棲,義無反顧的嫁了進去。當然熱血的過後便要麵對現實,現實就是原先以為的良人或許並沒有那般看重她,現實就是妻是妻,妾是妾,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接著七星又將打聽來的事拉拉雜雜說了,李寶珠懷孕後確實反應很大,且好像身子也不大好,隻是奇怪的是五皇子在她有孕後竟然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倒是五皇子妃表現的很是熱心。


    七星退下去後,周寶珍疑惑五皇子即便不是那麽喜愛寶珠,難道連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喜歡不成,不然何至於冷淡至此?


    明華郡主對於李寶珠如何並不關心,就見她撿了塊點心慢慢吃了,這才擦了擦手慢條斯理的說到“這些日子五皇子侍皇上至孝的名聲,便是封地上也傳得沸沸揚揚,仿佛他就是從古至今第一大孝子,可如今看來這位孝子的孝心怕也是不能當真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明華郡主無心的一番話倒是點醒了周寶珍,難怪五皇子反應如此冷淡,顯然是這個孩子他來的不是時候。


    自從皇帝病後,五皇子時時對於皇帝的病情表現出憂慮和心痛,簡直是到了夜不安寢食不甘味的地步。這些表現自然為五皇子贏得了不少好名聲,再加上這幾年他同錢氏用心經營,五皇子後來居上顯然成了諸皇子中的第一人,若不是有太子在前頭擋著這事情還真說不好是怎麽迴事。


    四皇子出事後在朝中人望大跌,如今在皇上的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對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便是五皇子。太子雖說身份占優勢然而也有自己的不足,朝中因為各種原因願意支持五皇子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五皇子府的門檻幾乎不曾被人踏平了。再加上因為西南戰事定南王離京,這些日子太子倒顯得有些獨木難支。


    事情似乎都在向著有利於五皇子的方向發張,就在他欣喜不已的時候,卻傳出了李側妃有孕的消息,這讓他大為惱火。這件放在任何時候得值得恭喜的事在這個時候卻顯得尤為不合時宜。


    同太子想比盡管他有種種優勢,卻唯獨一樣他沒有名分,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太子站了名份大義,而他若是想上位就必須在別的地方贏過他才行,比如才德,比如能力。他苦心經營數年才有如今的局麵,現在怕就怕朝中那些大人們認為他這個人不堪大用,在這種時候他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還談什麽大事?


    第二日上午,周寶珍算計著時間早早出門,她心中打的主意便是李寶珠她肯定是要去看的,不如早去早迴,那時候五皇子還在衙門裏估計碰上的幾率就小了。


    李寶珠的院子離住院極遠,然而麵積極大且風景優美,從這個院子的選址大約也能看出幾分錢氏對待這位側妃的態度。


    錢氏在而門上接了她,親自陪著她往裏走,邊對她說到“李側妃並不知道您今日要來,還請王妃不要怪我自作主張才好。”


    周寶珍轉頭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那意思像是在問這又是為了什麽?


    錢氏苦笑了一聲,擺出一副憂愁的表情說到“唉,說起來也是李妹妹命苦,原先都好好的,可後來也不知怎的殿下便不大往她這裏來了,她為這事還病了一場。”


    “有這樣的事,我竟然不知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其實昨日七星已經同她說過李寶珠生病的事,不過當著錢氏的麵周寶珍卻是一臉驚訝的表情。


    錢氏笑了笑,顯然可不願意就此時多說什麽,隻說了句“大約是李側妃不想讓王妃提她擔心吧。”


    周寶珍點了點頭,兩人便不再說話及至到了李寶珠的院子,剛一進院子就見大丫頭茯苓端了托盤滿臉愁容從房裏出來。


    茯苓見了周寶珍臉上出現驚喜的神色,就見她給兩人心裏,過後對了周寶珍說到“側妃要是知道您來了,指不定多高興呢。”


    周寶珍朝那托盤上看了看了,吃食倒還算精致隻是卻紋絲未動,也難怪方才這丫頭滿臉愁容呢“怎麽,你主子吃不進東西去?”


    茯苓原想說什麽,然而顧及著一旁的錢氏到底沒開口,隻含糊的說了句“是,主子她沒什麽胃口。”說著她將托盤遞給一旁的丫頭,領著兩人往房裏去了。


    李寶珠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周寶珍看了房中的擺設都是極好的,顯然這些都是她的嫁妝,不過她本人顯得不大好,人瘦的厲害臉色也不好。這個時候周寶珍也顧不得什麽隻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輕握了李寶珠放在薄被外的手,輕輕喊了聲“寶珠”


    李寶珠眼睫顫動,直過了好一會才睜開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周寶珍時她又驚又喜“珍姐兒,你怎麽來了。”說著便想起身。


    茯苓正要上前扶她,這時候一旁站著的錢氏發話了“李妹妹,你自來同王妃要好,你身子不好,便是差些禮數想來王妃也是不會怪罪的。”


    周寶珍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就見她按住了李寶珠的肩親自往她脖子底下墊了一個枕頭,口中說到“這裏隻有我同皇子妃,你就不要多禮了。”


    李寶珠見了錢氏先是微微一愣,麵上似有複雜的情緒閃過,不過她很快平靜了下來,就見她有些抱歉的對錢氏說到“妹妹不知道姐姐來了,失禮之處還請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錢氏對李寶珠說了幾句關切的話,囑咐她好好保重身子便先告辭了。周寶珍見錢氏走了對月桂使了個眼色,月桂會意輕輕拉了啦一旁的茯苓,兩人便帶著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還不走,愣著做什麽。”門外,茯苓皺眉對站在門邊的白果問了一句。


    “姐姐,咱們都走了,萬一主子有吩咐怎麽辦。”白果一臉無辜的看向茯苓,同她說到。


    “不用了,這裏有我和王妃身邊的月桂姐姐就行了,你去吧。”茯苓這話說的直接,再加上又有月桂笑眯眯在一旁看著,白果無奈隻得滿臉不甘的走開了。


    “剛才那位是?”月桂見她們態度有些蹊蹺,這白果的態度有些奇怪就低聲問了一句。


    “皇子妃給的丫頭。”輕輕一句茯苓知道月桂能明白她的意思。


    屋裏,兩人握著彼此的手半響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周寶珍忍不住輕聲朝她問到“你可是還好?”


    李寶珠聞言卻是慘淡一笑,說到“珍姐兒,我如今才明白你當初對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我這一次是被人算計了。”說著她咬牙,臉上皆是不甘的表情,後悔當初沒有用心聽周寶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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