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王府裏,園子裏伺候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極少。前後院通歸一對康姓老夫妻管著,兩人不是王府是世仆,康管家無父無母又在戰場上傷了腿,王爺見他為人還算忠心,便留他在府裏,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對外,蕭紹說自家是商人,聽說此處風水好便來蓋了坐別院。至於園子裏的其他下人,也隻以為自家主人是個富貴些的商戶而已。


    主子歇息了,雙福雙祿兩個忙著收拾東西,府裏跟來的就她們兩個,其他伺候的人都是在當地挑的,做的活兩人看不上眼,想著一會兒主子出去了,還要帶人重新將屋子收拾一遍才好。


    周寶珍這一覺睡的不甚安穩,許是換了地方,心下覺得不安穩。她心裏清楚,能聽見外屋表哥同人說話的聲音,也能感覺到丫頭輕緩的腳步聲和偶爾的低低的說話聲,隻是眼皮卻像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醒醒睡睡的倒比不睡更累人些。


    “去請你們主子起身吧,睡多了一會兒吃飯沒胃口。” 蕭紹看時辰差不多了,便出言吩咐到。


    雙福點點頭往裏間去了,雙祿往外頭來,想著叫門外的丫頭打水,好預備著一會兒主子起身時用。不想到了門外卻沒有見到人,轉頭左右看了看,發現幾個丫頭聚樓梯口,嘻嘻哈哈的說些什麽。雙祿頭疼起來,這樣的規矩落在世子眼裏可怎麽好?


    “做什麽呢,還有點規矩沒有了,這裏也是你們說笑的地方?”雙祿走過去,對著幾人沉了臉低聲嗬斥到。


    這幾個丫頭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容貌清秀手腳伶俐,康嬸特意將她們挑出來,預備在主子跟前伺候。康嬸性子和氣,往日裏主子不在,難免對她們就縱容了幾分。


    幾人見了女主子身邊的姐姐,忙都收了臉上嬉笑的神色,束手站好了。其中有那膽大機靈的更是主動上前一步,對了雙祿笑到:“姐姐可是有事?隻管吩咐咱們便是了。”


    雙祿看著眼前笑的一臉乖巧的女孩,心想規矩雖然差了些,不過勝在還算有些靈氣。“我是少夫人身邊的雙祿,你叫什麽?”


    “奴婢阿蘿,見過雙祿姐姐。”阿蘿笑著給雙祿行禮。


    雙祿點點頭,對了站在一旁的幾個丫頭說到:“你們幾個,去抬熱水上來,一會主子起了要用的。”


    幾個丫頭忙不迭的點頭下去了,雙福這才轉頭,對了一臉期盼的阿蘿說到:“我看你還算穩妥,去廚房看看主子的燕窩可得了,若是得了便送上來吧。”


    “哎,姐姐放心,我這就去。”阿蘿笑著高高興興的下樓去了。


    雙福進屋,叫了幾聲卻不見主子有反應,她心下想著主子昨夜沒歇好,今日睡的沉也是有的。於是伸手輕輕將她推了推,周寶珍輕哼一聲,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算是睜開了眼睛,隻是目光卻有些渙散,仿佛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雙福上前,小心將她扶起來,看了她的臉色問到:“主子可是不舒服?”“這一覺睡的竟然像是累的很。”周寶珍接過雙福遞上來的溫水漱了漱口,也不急著起身,隻半靠在那裏醒神。雙福見狀,從架子上取了件水紅色繡折枝花卉家常小襖替她披上。


    蕭紹聽見動靜從外頭進來,見周寶珍臉色不大好,眉皺了起來“這是怎麽了?”腳下幾個大步,他人便到了床邊,俯身一隻手掌探上了周寶珍的前額,停了一會兒見沒感覺到發熱,臉色才算好了些。


    “主子許是魘著了。”雙福在一旁如此說到。


    蕭紹點了點頭,在床邊坐了下來將周寶珍攬在懷中,以唇輕觸她的額“英英覺得如何,可是要緊。”周寶珍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親,搖頭笑到“不過有些擇床,不礙的。”她還想著去集市上逛逛呢,要是表哥覺得她不舒服,一準不肯帶她去了。


    丫頭們抬熱水上來,低頭跟著雙祿進到室內,在進門的一瞬間兩人經不住好奇,偷偷抬眼看打量了一眼,就見身形高大麵容俊美的男主人正將嬌弱柔美的女主人抱在懷中,那場麵說不出的好看又讓人覺得臉紅心跳。雙祿迴頭,朝兩人輕咳一聲,瞪了一眼算是警告,主子房裏豈是你能亂看的?也不知是兩個丫頭的腳步沒有配合好,還是乍見了主子緊張,就聽一聲驚唿,熱水撒了一地。


    “啊,好燙。。。。。。”兩個丫頭跳著腳,從地上爬起來,不住抖動身上的衣物。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雙福雙祿也傻眼了,在主子麵前出這樣大的紕漏,這真是從來沒有的事,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周寶珍半靠在蕭紹懷中醒神,房中突然發生的變故,將她嚇了一跳,騰的從蕭紹懷裏坐了起來。蕭紹見狀忙將她重又攬到懷裏,拍了她的背輕哄“沒事沒事。”


    雙福雙祿一人拉一個,嘴裏喝到“都什麽時候了,主子還在呢。”兩個丫頭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身上疼痛,忙白了臉跪下來,磕頭請罪不迭。


    蕭紹本要發怒,無奈懷裏抱著周寶珍,怕嚇著她隻得忍了下來,冷臉對雙福兩個罵到:“這樣蠢笨的奴才,還留著做什麽?等著挨窩心腳不成?”


    兩個丫頭一聽這話,這就是要攆出去的意思了,府裏活少月錢卻給的極多,平日裏主子不在,管事的又是個寬厚的,這樣好的活計,離了此處又該往哪裏找?再說她們這樣的年紀,萬一出去後遇上個刻薄的主家,又或是去了那見不得人的地又該如何?這麽想著兩個丫頭嚇壞了,忙哭著求饒“求主子開恩,求主子開恩。。。。。。”


    那頭“砰砰”的往地上磕,周寶珍聽了都替她們疼,隻是蕭紹卻不為所動,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隻低頭撫慰懷中的周寶珍。


    雙福見這樣鬧下去,非得惹的世子發大脾氣不可。如今不比府裏,外頭連個粗使的婆子也沒有,少不得她和雙祿親自上前,想將地上的人拖起來。無奈那兩個丫頭不想被攆,力氣竟是極大的,掙脫了兩人隻是對著上頭的主子哀求個不住。雙福一向自詡沉穩,見了這樣的場景,也有些頭疼。


    “人呢,還不進來。”蕭紹皺眉高聲喚到,不一時純鈞同七星兩個便躬身低頭進來了,避開周寶珍的方向手腳利落的將兩個丫頭拖了出去。


    “不知死活的奴才”蕭紹如此在心裏罵到,已然是怒意滔天。在王府裏,不論是哪一個不管你是冤枉的也好或是真有罪也罷,一旦他發了話,是沒有人敢當他的麵求饒或是求情的,如今這一出倒也叫他開了眼界了。


    兩個丫頭一路哭喊著被拖了出去,周寶珍想了想自己這些人不過在此呆幾日,人誰沒個犯錯的時候,便軟聲同蕭紹求情到:“表哥,想來兩個丫頭也不是故意的,天可憐見的,也不知燙傷了沒有,不如就饒了她們這一次吧。”


    妻子的麵子,蕭紹還是要給的,再說他也沒工夫真同兩個奴才生氣,既然珍姐兒想做好事,他自然是要成全的,便收了怒氣對雙福吩咐到:“以後不許她們進內院。”


    康嬸子聽說丫頭闖禍,也早就趕來在門外候著了,一時間雙福出來,忙迎了上來。隻是不等她說話,雙福就先開口了“嬸子快將她們帶下去吧,少夫人心善,讓請個郎中給她們瞧瞧,可別真燙壞了,還有二爺吩咐以後不許兩人進內院。”


    康嬸子答應著帶人下去了,雙福見門邊站了個手裏端托盤的丫頭,臉上的神色卻是呆滯的,也知道大約是被這陣仗嚇住了,她心下歎了口氣,人用著不順手,連她都覺得不順心,又何況是主子。如此想著她便放緩了聲氣對她說到:“你跟我進來吧,記得千萬仔細些。”


    阿蘿反應過來跟著雙福往裏走,她低著頭每一步都走的極小心,方才裏頭鬧的動靜頗大,前後不過一刻鍾,原先一起說笑的姐妹竟然就因做錯事被攆出去了,想著她們磕的紅腫青紫的額頭,渾身狼狽不堪她心下一時有些惶然。


    “二爺,燕窩燉得了。”雙福進屋,小聲對了坐在床邊的蕭紹迴稟到。


    “嗯,送上來吧。”


    阿蘿下意識的抬頭,不想對上了一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她一驚托盤上的湯盅發出一陣輕響,她急忙穩住心神,低頭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之後便低頭悄無聲息的退到了一旁,她心裏隻覺得男主人冷的像一塊冰。


    蕭紹冷哼一聲,也就這個還算有幾分知禮。雙福用翠玉小碗盛了一碗燕窩,蕭紹伸手接了,舀起一勺輕輕吹了,親自喂給周寶珍。


    周寶珍張嘴吃了,見蕭紹仍是一副不大高興的樣子,眼珠子轉了轉便對她說到:“表哥,你答應過的帶我去街上轉轉,可不許反悔。”


    蕭紹臉色仍是不大好,不過說話的語氣卻緩和了許多:“表哥答應你的事,什麽時候反悔過?”


    “怎麽沒有,那年表哥答應了過年帶我去廟會,可是過年前你卻走了。”周寶珍嘟了嘴,軟聲怨怪到。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蕭紹原本要在封地上過年的,卻被皇帝一道詔令給召迴京裏去了,當然這是說起來也怪不得蕭紹,隻是周寶珍不想他再為了些小事不開心,少不得“胡攪蠻纏”起來。


    果然,一聽這事蕭紹臉上便有了笑摸樣,一輩子就對這丫頭失信了一迴,還不是他自己願意的,可每每卻被小丫頭當個把柄同他說嘴“又淘氣了,那是表哥願意的?”


    “那我不管,總之是表哥失信了不是。”周寶珍推開蕭紹再次遞來的勺子,不願意再吃了。今早的餛飩讓她印象深刻,讓周寶珍對小鎮上的食物有了信心,她還等著表哥帶她去大吃一頓呢。


    蕭紹如何會不知她的這點小算盤,當下也不強求,隨手將碗遞給一旁的雙福,又拿帕子替她擦嘴:“說好了,帶你玩行,可這一路上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要當心,可行?”


    “知道啦。。。。。。”周寶珍抱了蕭紹的手臂,對他撒嬌。


    蕭紹低沉的笑聲在室內迴蕩,阿蘿覺得男主子前後的反應簡直判若兩人,當下她心裏對女主子佩服的不得了,這樣厲害的男人,她怎麽辦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珍姐兒也算個馴獸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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