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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


    杯子擦過蕭紹的額頭,落在他身後的鋪了青磚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碎片茶水四濺,有幾滴落在了蕭紹銀色蟒袍的袍角上。


    定南王胸膛起伏,看向蕭紹的麵色是少有的嚴厲。對於這個兒子定南王一向是寄予厚望,另眼相看的。當然蕭紹從從小到大也從未讓他失望過。隻是蕭玥的事,讓定南王這個做父親的第一次覺得,這個兒子的性情是否太過於狠辣寡情了些。如此對庶出的弟妹下手,到底讓人心寒。


    “玥兒和你雖非一母同胞,可那到底是你妹妹。。。。。。”


    定南王摔了東西,心中的怒火像是消減了些,看了蕭紹,有些失望的朝他說到。


    蕭紹臉上神情不變,仿佛父親的怒火並未對他造成影響,他低頭看著左手袖口,那裏被濺起的茶水沾濕了一塊,且由一片小小的茶葉在上頭。他伸手撣了撣袖口,將那片葉子撣落了,這才看向定南王,語氣平常的說了句:“她想當我的嶽母。”


    “你。。。。。。”定南王見蕭紹滿不在乎的摸樣心中有氣,他抖了手指蕭紹正要說什麽,卻被他接下來的話嗆住了“什麽?咳咳。。。。。。你方才的話什麽意思?”他看向兒子,滿臉的難以置信。


    蕭紹踱步,在左手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向自己的父親輕笑一聲,仿佛要惡心他一般的說到:“就是您想的那樣。”


    定南王先是生兒子的氣,繼而又被他透露的消息惡心到了,就見他惱怒的看向蕭紹,將桌子拍的山響:“這樣的事,你為何不來告訴我?”


    “這事告訴父親,父親預備怎麽辦?有了那樣的念頭,她在兒子的眼裏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兒子念在兄妹一場的份上,給她一條活路,她但凡還有幾分腦子,自然能在韃靼掙出一片天來。”


    蕭紹一席話,說的定南王啞口無言,不然還能怎麽辦,要麽弄死她要麽就隻有將她遠遠打發了。那樣的心思存在心裏,誰知她以後還能幹出什麽拖累家族,讓祖宗蒙羞的事來。


    書房裏,定南王父子就此事達成了共識,而在書房外跪著,想求父王出麵讓皇帝收迴成命的蕭玥,卻是越跪心越涼。


    多年來,蕭玥一直不平於為什麽同為王府之女,明華郡主生而便是郡主,而她好了才能得個縣主的封號出嫁。如今她終於是郡主了,隻是這代價卻不是她能承受的。


    再有按例,她這一去也算是和番了,一般皇帝都不吝給個公主的封號以示鄭重,隻是她卻要以郡主的身份給韃靼可汗為妃,這不啻是一種奇恥大辱。


    和番之女封為公主,曆來不過是空名,其下既無封地也無采邑,皇帝所費的不過是一道聖旨幾件嫁妝,然而全的卻是兩國的顏麵。如今皇帝連這樣一點小小的體麵都不願意給她,這其中自然不是皇帝不願,而是有人從中作梗了。


    這世上能影響皇帝的人不多,不巧她的好二哥就是其中一個。


    這幾日,王府的氣壓很低,不管平日感情如何,蕭玥的遭遇,讓蕭瑛蕭瑜兩個難免有些物傷其類之感。蕭瑛還好至少她已經定親,隻等著過幾個月出嫁了,而蕭瑜的婚事可還沒著落呢。


    蕭守被人請到蕭紹的書房,心下還納悶,不知這位世子二哥找他有什麽事。


    “這東西你可認得?”


    蕭紹伸手敲了敲桌子,蕭守這才注意到,麵前的桌上的錦帕之上,靜靜躺著一隻女人用的花鈿。他有些奇怪,好好的二哥拿件女人的首飾來問他做什麽。他正要搖頭,卻猛的見那鈿上的花樣很是眼熟,仿佛最近在某處見過的,蕭守的臉漸漸白了起來。


    蕭守心中暗自驚疑不定,蕭紹卻沒功夫管他的風流債,就見他將桌上的花鈿扔到蕭守懷裏,蕭守下意識的伸手接了過來,拿在手裏隻覺得掌心發燙,恨不得立刻扔了才好。


    “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總之你要想辦法讓那女人閉嘴,春宴那日在府撞上的事,讓她忘了的好。”


    蕭守唯唯應了,可出得書房卻在心裏琢磨春宴那日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讓明珠郡主撞見了。


    蕭玥要遠嫁韃靼,雖然到時候宮裏會賜下嫁妝,可她到底是王府的女兒,又是遠嫁柳王妃囑咐,比照嫡女的份例,再給她準備一份嫁妝。


    江側妃在床上躺了兩日,並不見定南王的來看她,她心中淒楚,這個少不得強撐著身子來了定南王的書房。


    定南王如今最不願意見的,便是江側妃母女,他自問從未虧待過她們,可也架不住這個女兒她自己要往下流裏走。


    江側妃一把推開守在門口的小廝,跌跌撞撞的闖進書房,一抬眸,便對上了男人冷漠而莫測的眼。兩人隔著數米的距離對視,江側妃的一雙眼裏先是憤恨,原本她有許多話要說,她想問一問這個男人,他們家又不是那落魄宗室,為何和親的事會輪到他們女兒頭上來?


    可見了定南王,她方才麵對小廝下人的強橫便沒了,取而代之則多年來愛這個男人而不得的委屈心酸。


    “我知道,王爺早就多嫌了我們母女兩,當初王爺娶我也不是自己願意的,不過是王爺要當孝子,不能拒絕老王妃罷了。。。。。。”


    定南王皺眉,他最不喜歡這個女人的地方便是多年來一成不變的自怨自艾,從來不知道什麽叫有事說事。就像今日,她明著是為女兒的事來找自己,可一開口便又是這些,他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當初何苦非要嫁給他?


    “你今日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不耐煩聽她囉嗦,定南王開口沉聲朝她問到。


    江側妃正準備一一迴憶兩人之間的種種呢,不想剛開了個頭,便被定南王打斷了,她噎住神情錯愕的看向丈夫,一時竟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王爺,您救救玥兒吧,她這一去能有個什麽好結果?”總算江側妃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就見她雙膝跪地,朝上坐的男人哀求到。


    說到女兒,定南王的神色好了些,他看向江側妃,這個女人跟著他也有二十年了,這麽想著他緩了口氣,對她說到:“聖旨已下,我會同王妃說,讓她多給玥兒預備些嫁妝的,至於女兒那裏,你這個當母親的多勸一勸吧。”見江側妃還要說話,他又開口到“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迴去吧。”說著,他重又低頭看起桌上的書信來,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周寶珍拿著準備好的嫁妝單子去讓蕭玥過目,發現她正在房裏作畫,看模樣並不像前幾日那般頹唐,見到周寶珍的時候還她朝他笑了笑:“二嫂快來看看我畫的畫?”


    周寶珍心下疑惑,難道她這是想通了?不過事情已然如此,她能接受現實,自然是最好不過的。“妹妹好興致。”周寶珍說著,含笑往桌邊走了幾步,隻是桌上的畫,卻讓她愣在了那裏。


    蕭玥見她這般卻是笑了起來,她湊到周寶珍耳邊,語調輕詭的朝她說到:“畫中的人想必二嫂是認識的,不知我畫的可像?”說著她伸手,細細描摹畫中男子的臉,眼中無限愛戀。


    周寶珍看著那畫,花叢間相扶而笑的男女,分明是父親和蕭玥的樣子,她的臉色凝重起來,這般肆無忌憚,?分明是受刺激了:“三妹妹,你這又是何苦?”


    蕭玥對周寶珍的話充耳不聞,隻是一味看著畫中的靖國公微笑:“聽說國公爺也要往西北去了,二嫂讓二哥同陛下請旨,請國公爺做我的和親使吧。”


    見周寶珍詫異的看向她,蕭玥冷笑一聲朝她說到:“這是他欠我的,你同他說如果能成全了我這個心願,那麽以後就算刀山火海我也闖了,如果不然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三妹妹這話是什麽意思,這事同表哥有關係?”周寶珍不明白,表哥為何要讓自己的妹妹去和親?


    “要是沒有我那好二哥,這樣的‘好事’又怎麽會輪到我頭上。”說著蕭玥憤恨起來,她轉向周寶珍,對她說到“嫂子轉告二哥,今日種種他日妹妹必有相報。”


    說完這些,蕭玥便不再理會她了,而是低頭專心作起畫來。周寶珍在一旁站了一會兒,見她麵色如常,下筆沉穩毫不拖遝,顯然畫中人早已在她心中描摹多次,成竹在胸了。


    自己的父親作為情人的形象,同小姑子出現在一副畫裏,周寶珍覺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生平第一次,周寶珍覺得一個人又可憐又可恨。


    “這是嫁妝單子,妹妹看看吧,如果還缺什麽隻管同嫂子說就是了。”周寶珍將單子遞給蕭玥,帶著丫頭轉身從屋裏出去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在同蕭玥呆在一處,不然保不齊就要對她惡言相向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表弟結婚 出發接新娘子去了


    祝大家節日快樂


    祝我們偉大的祖國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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