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過來,說是蕭紹讓周寶珍過去,見見明悟大師。


    “去吧,這裏有我呢。”


    皇後見她欣喜,像個小孩子般興奮,笑著說到,說起來珍姐兒同大師頗有淵源,也該去見見。


    “是。”周寶珍對著皇後行禮,微笑著同承影一起往外走。


    出門沿著爬滿植被的院牆一直往東北走,穿過一片樹林,越走樹木越少,地勢越開闊。終於,周寶珍看見了那座建在懸崖邊,白牆黑瓦的小院。 原來大師竟住在這樣的地方,還真有些超脫物外之感。


    “世子妃,進門直走便是了。”


    兩人來到院門前,小小一處院落,木質院門並未刷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承影對周寶珍說到,顯然到此他便不能再進了。


    周寶珍點了點頭,輕推院門,就見院子裏頗為寬敞,除了正麵三間屋子,便什麽也沒有了。蕭紹立在正房門口,正朝她看來,顯然等了有一會兒了。


    周寶珍微微一笑,急走兩步來到他身前“表哥”。蕭紹朝她點點頭,牽起她的手,想要往屋子裏走。蕭紹臉上的神色頗為嚴肅,弄得周寶珍心下有些忐忑,暗想莫非大師說了什麽不成?


    “表哥——”周寶珍腳下不動,拉住他的手。蕭紹迴頭看向她“怎麽了?”周寶珍有些不好意思,朝他身後的屋子看了看,輕聲說到“我有些緊張。”


    蕭紹挑眉,珍姐兒連見皇帝都不曾緊張過,這會兒倒怕起個和尚來?


    “你怕什麽?”


    “聽說大師看相很準?”


    “所以?”


    “我怕大師說我這一生先甜後苦。”


    蕭紹失笑,小丫頭這話,怕是說給他聽的吧。抬手,在她額上輕敲了一下“你倒是想先苦後甜,可表哥舍不得呢。”


    說著,蕭紹拉起她便往屋子裏走,小丫頭大了,會變著法子向他要承諾了。意外的,蕭紹對此並不討厭,他心裏想著,你不知道表哥最會說甜言蜜語,有些話怕你聽了不好意思呢。


    周寶珍落後一步,任由蕭紹拽住自己往前走,另一隻拿帕子的手輕觸剛才蕭紹敲過的地方,隱隱的上頭似乎還有表哥手上的溫度,她笑起來。


    “見過法師。”進到屋裏,周寶珍便收了嬉笑,頗為恭敬的朝明悟問好。


    “世子妃客氣了,說起來我同世子妃還頗有淵源。”明悟立在當地,含笑朝她迴禮,嗓音溫和清潤有如梵音。


    “是,寶珍還未謝過法師多年前的救命之恩。”


    周寶珍抬頭,有些好奇的朝明悟臉上看去。怎麽說呢他長得很好看,然而當你看著他的時候,往往會忽略了他的相貌同年紀,而單純隻是被他的氣韻吸引。


    明悟身上有一股佛性,也許是與生俱來的,也許是長年在佛法中浸潤而成的,總之周寶珍覺得或許他生而與佛有緣,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佛的寬容與悲憫,當然也有佛的無情。


    周寶珍垂眸,腦子裏居然記不起明悟的長相,心下隻覺得安靜的很,這個男人是一株佛前淨蓮。


    出乎周寶珍意料的,她並未從明悟法師這裏聽到佛法或命理,蕭紹讓明悟替她診脈。她知道,許多僧人同時也都深通醫理,也沒有表現的太驚訝。


    明悟診脈很仔細,將她兩隻手反複診了三四次,這才抬頭,對她和蕭紹笑了笑,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輩,對兩人說到:“無事,好好調養兩年,便可綿延子嗣了。”


    蕭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倒是周寶珍覺得不好意思,有些尷尬起來。


    從明悟處出來,周寶珍同蕭紹並肩往迴走,她一路沉默,並不像往日一般同蕭紹有說不完的話。見過法師,她仿佛窺見了秘境的一角,以前好多覺得疑惑或想不通的事,現在都隱隱有了答案。


    “英英,在想什麽?”蕭紹側頭看向沉默的她問到。


    周寶珍搖了搖頭,抬頭仔細看蕭紹的眉眼,大約是常皺眉,表哥的眉心,已然有了三道細細的紋路,很淺平日裏她都忽略了。


    “表哥,你很辛苦吧。”


    這是周寶珍的真心話,她身邊的人似乎都過的頗為辛苦,各有各的不如意和責任。


    蕭紹握了她的手,微微一笑問到:“好好的,怎麽突然說起這些?”


    “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表哥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從大護國寺迴來,臨走前皇後同七皇子對絡姐兒諸般不舍。周寶珍看著正拉著絡姐兒的手,同她話別的七皇子,突然想起了她成婚前,薛先生來同她告別時的樣子。


    馬車上,絡姐兒累了,由乳母抱著睡了,周寶珍靠在車壁上,側頭雙目無意識的望向窗外。


    她記得,那年薛先生曾提起過,她是在去關外的商隊裏遇上的表哥,當時與表哥同行的還有一位和尚。當時她年歲尚小,沒有注意,如今想來每當薛先生說起與和尚有關的事時,神情語氣便格外不同些,那是女子提起心上人時,才會有的表情。


    當年,母親懷孕,去了莊子上養胎,然後母親同皇後同日生產,因為母親生過龍鳳胎,所以這件事並未引起人們多少聯想。


    可那日大嫂無心一句,絡姐兒同三公主有些像,還有皇後對絡姐兒非同尋常的喜愛,似乎都預示著這裏頭,有著許多不可說之事。


    如此說來,七皇子來曆便是個迷,可他長得既像皇家人,又像蕭家人,再加上他甚少露麵,所以這些年來一直無人懷疑。


    然而,她今日見了明悟法師,雖然初時她被法師的氣質迷惑,隻是現在想來法師的容貌竟然同皇帝和自家公公定南王都有些相像。


    好多事情似乎有了解釋,可似乎又沒有解釋。周寶珍的腦子有些亂,如若她的猜測都是真的,那麽在許多年前,表哥便已開始布局了,而這些事,她的娘家靖國公府顯然也參與其中。


    她有些心驚,即便早知道表哥並非久居人下之人,可對於將要到來的日子,她仍覺得惶恐。


    馬車到了靖國公府,柳氏帶人在門上接了絡姐兒,周寶珍見了柳氏本想向她求證一些事,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見柳氏高興的同她說,魏綰有孕了。


    周寶珍驚訝過後,心裏也是高興的,隻是今日晚了,同母親說了明日再來看大嫂之後,周寶珍同蕭紹便先迴王府去了。


    到了柳王妃房裏,意外的居然看見三姑娘蕭玥也在這裏。蕭玥見到周寶珍同蕭紹的時候有些驚訝,就見她有些局促的朝兩人行禮,蕭紹不過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蕭玥的臉色更差了,仿佛嚇著了一般。


    周寶珍無奈,家裏的兄弟姐妹見了表哥,都如避貓鼠一般,無奈她隻得上前拉了蕭玥的手,含笑朝她問到:“三妹妹今日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二嫂。”蕭玥對著周寶珍倒是覺得自如多了,細聲細氣的朝她說到。


    “這就好。”


    周寶珍拉她在自己身側坐了,這裏蕭紹同柳王妃母子兩個已經一問一答聊上了。柳王妃問了幾句兒子今日出門的事,見一切都好便也不再問什麽了,轉而同周寶珍說起話來。當她聽說魏綰有孕,周寶珍明日要迴家看看時,自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蕭玥自蕭紹進來後便不再說話了,隻是當她聽說周寶珍明日要迴娘家時,她的目光驀然亮了起來,抬頭朝周寶珍看了一眼。


    又說了幾句話,柳王妃便說兩人出門累了,晚飯就迴房去吃吧,晚上也不必過來了。


    蕭玥跟著哥嫂一起從上房退了出來,默默走在了兩人身後。周寶珍見狀,便有意慢下了步子,同她走在了一起,一路上隨意指了路旁的景致同她閑聊起來。


    隻是蕭玥明顯心不在焉,話很少,且不住的拿眼偷偷打量前頭的蕭紹,一副想說什麽又不敢說的樣子,周寶珍心下猜測,這小姑子莫非是有什麽事要同自己說?


    正好到了岔路口,因有外人在,蕭紹不耐煩陪著一塊慢慢走,就見他迴身,朝周寶珍交代了句,便帶著人往書房去了。


    見自家二哥走了,蕭玥像是鬆了口氣的樣子,看向周寶珍的臉上,也有了些笑摸樣。就見她站在當地,有些小心翼翼的朝她問到:“二嫂,妹妹每日在家怪悶的,不知明日可否和你一起,去靖國公府上拜訪。”說著,她像是怕周寶珍拒絕一般的解釋了一句“妹妹想著都是自家親戚,這才厚顏說要跟著一起去,還望二嫂不要怪我唐突才好。”


    周寶珍心下微愣,要知道她平日同這位三姑娘並無多少來往,今日她居然破天荒的要求同自己一起會娘家,難道她那日的猜測有誤,這位三姑子是看中自家某位哥哥了?


    心裏這樣想著,可對於她的要求,周寶珍卻是不好拒絕的,又想如果能趁此機會弄清蕭玥的心意也好。


    “瞧三妹妹說的,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你都說了都是自家親戚,本就該多走動的,如此三妹妹明日一早便同我一起走吧。”


    “真的?”蕭玥有些驚喜,繼而又像是發覺自己的失態,掩下喜色朝周寶珍行了一禮,口裏說到:“如此,妹妹便先謝過二嫂了。”


    蕭玥達到目的,便帶著丫頭腳步輕快的離開了,可周寶珍這裏卻開始犯難了,這樣看來小姑子是看中了自己的兄弟,可到底是哪一個呢,若是四哥還好,可要是大哥或是三哥這事可就麻煩了。


    迴到房裏,周寶珍想了想對雙福吩咐到:“你讓人去郡主、二姑娘、四姑娘那裏問問,明日可要同我一起往國公府去。”


    周寶珍想著,都是小姑子,帶了三姑娘去,其他幾位那裏,自然也是要問一問的。


    作者有話要說:照例感謝各位看文的朋友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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