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等會兒我讓廚房以後將一碟蝦餃改成四隻,如此五弟就不用和我搶了。”


    吃過早飯,大家坐著喝茶敘話,周寶珍如此這般對柳王妃說到,當說到“五弟”這兩個字時,咬字又重又清晰。


    “噗——咳咳。。。。”


    這聲五弟,直叫的蕭行被茶水嗆到了,猛烈的咳嗽起來,他漲紅了臉,指著周寶珍說不出話來,最後咬牙來了一句:“如此,倒要多謝‘二嫂’想的周到了。”


    “哈哈哈”明華郡主最不厚道,笑的肚子疼。


    蕭衍肩膀抖了抖,給麵子沒笑出聲來,難得開口打趣了周寶珍一句:“可見二嫂最疼五弟,怎見得咱們就都是不吃蝦餃的?”


    “母親,衍表哥也學壞啦。”


    周寶珍對著柳王妃撒嬌,一著急這稱唿又亂了。


    “什麽衍表哥,那是你四弟。”


    柳王妃一本正經朝她糾正到,周寶珍臉紅,一頭紮她懷裏不依,柳王妃摟著她,眼淚都笑出來了,心想有珍姐兒在,這日子就不一樣了,隻盼以後老四和老五媳婦,都如珍姐兒般貼心可人疼才好。


    一場蝦餃風波,周寶珍這亂稱唿的毛病倒不藥而愈了,正所謂萬事開頭難,第一聲叫出口了,再叫也就容易了。


    吃過早飯,周寶珍又陪著柳王妃說了會兒話,這才帶了丫頭迴了自己院子。


    世子府是一處位於王府東側的一座三進大院,院後還有一處自帶的小花園,蕭紹特意為她建的暖房就蓋在這裏。


    周寶珍進去轉了轉,發現牡丹、芍藥、茶花、蘭花、鳳仙花等等這裏都有,花團錦簇的倒如春天一般。


    這個時候的茶花正應季,周寶珍挑了兩盆讓丫頭抱著,準備一會兒拿迴去擺在屋子裏。


    其中有一盆銀紅菊瓣最得她喜愛,花色極淺,花朵隻如她手掌大小,花瓣白上暈粉,如幼兒麵頰,所以又得名童子麵。因生長緩慢,培育困難,所以極為珍貴。


    從花房出來,周寶珍發現府裏的管事媽媽都已經等在院裏了。此時已是十一月初,京裏天氣寒冷,幾位媽媽雖穿的多,可也經不住這北風透骨,此刻形容都頗有幾分瑟縮。


    周寶珍朝幾人微微一笑,轉頭對丫頭吩咐一句“請幾位媽媽往偏廳喝杯茶,暖一暖”便扶了雙福的手,先往房裏換衣服去了。


    幾位媽媽進了偏廳,屋裏地龍燒的好,暖的人一哆嗦,好在丫頭很快便送了熱茶上來,一杯熱熱的薑茶下肚後,眾人才覺得身上有了幾分暖意。


    周寶珍以前在王府裏住過,可那是在封地上,後來迴京雖也在王府住了幾個月,不過當時她年紀小,一直被柳王妃和蕭紹養在深閨裏,府裏見過她的人並不多,再說那已經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認真說起來,府裏的下人對她這位世子妃都是久聞其人,但實際上並不熟悉。


    周寶珍說,以後每日巳時她於偏廳上理事,眾人若是有事,也都在這個時辰來迴。眾位媽媽摸不準這位世子妃的性子,所以便早來了一刻,在院子裏候著。


    昨日見這位世子妃,因有蕭紹這位世子在場,眾人隻覺得世子妃生得好,到底吃虧在年紀小,看著稚氣的很,人雖親切,可性子恐怕綿軟些。


    可今日再一見,大家又覺得昨日自己似乎看走眼了。世子妃麵對著她們這些積年的老媽媽,態度拿捏的恰到好處,既不失威儀卻又體貼的恰如其分,讓人不敢小覷。


    少不一個個得打起精神來,仔細把待會兒見世子妃時要迴的事在腦子裏演練一遍,以免說錯了話再惹的世子妃不快,這位如今可是世子心尖上的人。


    周寶珍迴房,讓人將那盆童子麵放在錦榻上的小幾上,平日她常在此處起坐,這樣便能時時看著了。


    洗手換過衣裳,周寶珍在榻上坐了喝茶,明翠來說東西都已經預備好了,周寶珍這才從榻上起身。


    雙福將鑲狐皮鬥篷替她披上,雙祿往她手裏遞了個小小的紫銅刻梅蘭竹菊手爐,錦繡和明翠抱了東西,跟著周寶珍往外走。


    偏廳門外守著的丫頭,見世子妃一行人,忙高打錦簾,房裏的媽媽們見了,便都往門邊處候著。


    周寶珍進門,微仰了頭,由雙福伺候著脫鬥篷,一邊對底下的管事媽媽們說到:“這天一天天冷了,以後媽媽們來了便直接往這偏廳上來等著就是。”


    媽媽們滿臉堆笑的道謝,自然又是各種溢美之詞,周寶珍微笑著沒說話,待坐定後才開口說到:“媽媽把要迴的事都報上來吧。”


    媽媽們互相看了看,最後一位臉圓圓的看著頗為和氣的管事媽媽站了出來,朝周寶珍笑了笑迴到:“因著世子和世子妃成婚,世子說除府裏有的之外,咱們自己再額外單給咱們院裏的下人多發一個月的月錢,奴婢今日便是來領這筆錢的。”說著,她將手裏事先寫好的條子遞了上去。


    周寶珍記得,昨日這位媽媽自我介紹時說姓汪,是這院子裏的頭,專管下人之事。


    雙福上前接過條子,展開周寶珍就著雙福的手看了看,對汪媽媽說了句“媽媽稍等”雙福便將條陳遞給了一旁的明翠。


    明翠接過那條陳,展開看了一眼,抬頭對周寶珍迴到:“稟世子妃,錯了二兩六錢。”


    那汪媽媽當時臉色就變了,急急對周寶珍辯解到:“迴世子妃,這絕不能夠,這數是老奴昨日裏算了又算,再沒有錯的。”


    “媽媽不必著急。”周寶珍倒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摸樣,看了汪媽媽溫和的說到。


    “明翠,你當著汪媽媽的麵,再算一次。”


    “是。”


    明翠躬身應了,轉身拿起院子裏下人的花名冊對汪媽媽說到:“媽媽,如今咱們院子裏共有下人一百八十七人,其中男仆七十六人,女仆一百一十一人,我說的可對?”


    汪媽媽點頭:“姑娘說的不錯。”


    明翠繼續微微一笑,繼續說到:“其中,大管事一人,每月月錢二十兩,二管事兩人,每人月錢十兩,大丫頭十二人,每人月錢二兩,二等丫頭。。。。。。小丫頭三十六人,每人月錢八百錢。。。。。。”


    一時,大廳裏隻聽明翠清亮的嗓音一邊報數,一邊運指如飛的打算盤,口齒清晰條理分明。


    不一時,結果出來了,明翠將數報出來,看向汪媽媽問到:“媽媽,不知我算的可對?”


    廳上的媽媽們都被鎮住了,想不到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可看這算賬的架勢,比府裏的賬房先生也分毫不差。


    “姑娘真真是神了。”這會汪媽媽是心服口服了,看向周寶珍,有些慚愧的說到“王妃身邊的姑娘們藏龍臥虎,倒叫我們這些辦老了事的自愧不如了。”


    “媽媽不必放在心上,明翠爹爹以前就是給人做賬房的,家學淵源,也算不得什麽,媽媽將這條子拿迴去,改了再送來就是了。”


    這裏,各位管事媽媽一個接一個的迴事,發現世子妃身邊的丫頭們雖看著年輕,可一個個卻都是讀書識字,能寫會算的,當下再也不敢掉以輕心,連帶著對周寶珍這位世子妃也真心敬畏起來。正所謂強將手下無弱兵,這丫頭已經這樣厲害了,又何況是世子妃呢。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所有的事便處理完了。下頭人發現,這位世子妃模樣雖溫婉,可辦起事來倒頗為幹脆利落,很有幾分世子的風采。府裏都傳,世子妃打小就是世子親自教導的,如今看來這話半點不假。


    媽媽們都退了出去,周寶珍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轉頭,笑著對丫頭們說到:“今日,該給明翠記個首功才是。”


    幾個丫頭都點頭說是,今天明翠露了一手,將這些媽媽們都鎮住了,這有了忌諱以後就好辦多了。


    主仆幾個正說笑呢,就聽外頭報說世子身邊的七星來了。


    “讓他進來。”


    “奴才給世子妃請安。”七星進門,在周寶珍麵前的地上跪了,抬頭朝上頭說到“世子讓小的迴來看看世子妃在做些什麽,可有什麽事。 早上理事可順利,若有奴才不聽話,世子妃也大可不必同他們生氣,待他迴來,自有說法。另世子說好些日子不上朝,事多,中午就不迴來了,世子妃不必等他。若世子妃嫌一個人吃飯沒意思,不如就去王妃那裏的好。”說著,他從袖子裏掏出一隻匣子,雙手呈了上來,口裏說到“這是世子給世子妃的,世子說世子妃收了東西,千萬給個迴信才好。”


    一席話說得周寶珍心中甜蜜,雙福上前接過匣子,迴身遞給她。周寶珍打開見裏頭是枚鴛鴦蝴蝶佩,玉質細膩、雕工精湛,東西好說關鍵是表哥這份心意難得。


    “你對表哥說,我在家一切都好,讓他隻管忙他的,不必記掛我。我早飯便在母親那裏吃的,午飯自然還去母親那裏。”說著,周寶珍想了想,問到:“那表哥中午可吃些什麽,用不用家裏給送吃食去?”


    “真真是世子妃心疼咱們世子,不過今日倒是不必了,世子中午定了與同僚們飲宴。”


    周寶珍點點頭,不再多問,隻囑咐七星:“你們看著點表哥,需知酒多傷身。”


    “世子妃隻管放心就是,這天下敢灌咱們世子酒的,可沒幾個呢。”


    周寶珍提筆,寫了一封短箋,折成方勝,交到七星手裏:“你將這個拿給表哥吧。”


    七星接了信出去了,周寶珍迴身朝輕紅吩咐到:“你到母親那裏說一聲,我中午同她一起吃飯。”


    周寶珍起身穿上鬥篷慢慢往房裏走,天有些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她在心裏琢磨著,王府西北角有一片紅梅,若真下起雪來,看下雪賞梅倒也是件樂事,到時候正好可以請寶珠、明惠她們來府裏玩耍。


    蕭紹接了周寶珍的迴信,打開但見上頭字跡娟秀清麗,短短幾句話,欣喜有之,甜蜜有之,最後還調皮的來一句“多謝表哥如此多情!”


    蕭紹將信收起來,看向七星:“世子妃在家可好?”


    “世子妃今日可威風了,辦起事兒來甚有決斷,那群管事媽媽們,如今對世子妃可是佩服的不行呢。”


    七星眉飛色舞,將周寶珍今日第一次理事的情景描述一番,仿佛一切都是他親眼所見一般。


    蕭紹笑笑,放心下來,看來這孩子做的比他想的還要好。蕭紹頗有種當了父親,眼見女兒出落的美麗又能幹時的失落和欣慰。


    “世子”純鈞從外頭進來,在蕭紹耳邊迴到“秦知信死在牢裏了。”


    蕭紹眉目不動,倒不像是驚訝,仿佛早料到他活不成一般:“誰幹的?”


    “說是自殺,但是牢裏的人說,昨兒個二皇子的人去過。”


    蕭紹點點頭,關於齊峁受傷一事,大理寺調查的結果並不理想,也或許這也是魏大人有意和稀泥,畢竟事涉皇子,誰也擔不起這責任。


    可架不住有人咬著二皇子不放,不斷的往外散播消息,將矛頭引向他,連帶著秦知信克扣軍餉,貪墨之事又被扯出來了。如今他一死,二皇子恐怕就要坐蠟了。


    “這事先不用管,讓他們鬧去吧。”


    周寶珍在柳王妃處吃了飯,迴來歇過午覺便覺有些無聊,帶著丫頭往園子裏去,正好碰到趙氏帶了福姐在那兒玩耍。周寶珍同趙氏說了會兒話,又被福姐拉著一起玩了會子,倒打發了不少時間。


    “大嫂好福氣,福姐兒很可愛呢。”


    周寶珍同趙氏兩個在涼亭裏坐了,看著福姐在外頭在花圃裏玩耍。


    趙氏聞言看了眼前如嬌花一般的弟妹,笑言到:“我們福姐啊,以後要是能有你這位二嬸一半的福氣,我這個做娘的就滿足了。”


    “大嫂,連你也來打趣我。”


    別看周寶珍在蕭紹麵前挺放的開,可聽外人這樣誇,少不得還是要臉紅的。


    見了趙氏母女,周寶珍心下疑惑,為何福姐兒這樣大了,也不見大哥大嫂再生一個。大嫂既然生過福姐,顯然也不是不能生的,而且大嫂當初生產頗為順利,並不曾聽說傷了身子或別的什麽。


    當然,這樣的話,卻是不好當麵問起來的。晚上蕭紹迴來,問她白日都做了些什麽,周寶珍說起碰見大嫂母女的事,這才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蕭紹晚上迴來的頗晚,是在外頭吃了飯迴來的,身上隱約帶著些酒香味。


    他一迴來就纏著周寶珍,抱著她在榻上說話,待見到那盆童子麵,笑到:“這花也是花家送來的,我當時看了,便想著你必定是喜歡的,果然你這小丫頭一眼就挑中了它。”


    蕭紹很高興,頗有些夫妻心有靈犀之感。他當時一見這花,就覺得像他的珍姐兒,因此便讓人送到暖房養了起來。


    周寶珍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蕭紹聽了卻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把玩周寶珍的手,好像這才是頂總要的事。


    周寶珍等了半響,不見蕭紹說話,再想想卻有些赫然,這大嫂生不生孩子,表哥這個做小叔子的如何會知道,當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這次周寶珍猜錯了,蕭紹忌諱的倒不是這個,有些事,他不想讓周寶珍知道,不然這孩子最是心軟,見了大房該覺得對不住人家了。


    大哥大嫂的心思也很好猜,不過是自己吃夠了庶長子的尷尬無奈之苦,不想再生出兒子,平白占個長孫的名頭再招忌諱罷了。


    其實他從未將這事放在心上,但也沒必要為了這事特特表白一番。如果他們夫妻覺得這樣做能安心自在些,那他又何必去捅破那層窗戶紙。


    蕭紹低頭,親了親懷中的珍姐兒,看她的臉色就知道這孩子想左了,不過這樣也好,也免得她下次想起來,又追著自己問。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文好冷清啊 真是天涼好個秋


    淚奔


    親們,留言的幹活


    大家都棄作者而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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