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元宵燈節,街頭人山人海,各個店家為了拉人氣,都有猜燈謎的活動,周延明嘴角含笑,一路過關斬將,姿態溫雅從容。


    周寶珍手裏提著小兔子燈,三公主手裏的是八寶蓮花燈,還有後頭的宮人、丫頭、侍衛每人手裏都提拿了好幾盞燈。


    三公主興致很高,她兩頰紅撲撲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指揮著周延明,一路從街頭猜向街尾。


    路上,好多人見他們便沒有猜不中的,都紛紛跟在身後,喝彩叫好看熱鬧。大概大家也很想知道,這位錦衣公子,到底能猜到什麽程度,又或者那家的燈謎更厲害,能難住這位公子吧。


    要不是後來,有人將他們一行人認了出來,使得他們不得不結束了這項活動,沒準那天周延明還真能猜贏一條街呢。


    三公主帶了無數花燈,大搖大擺的迴了宮,路上舉凡有宮人前來行禮,都得了她的笑臉,外加賞賜。


    沿途的宮人真是既惶恐又欣喜,也不知是那位活菩薩,居然有本事將這位小祖宗哄的這樣高興。


    那一夜,三公主的寢宮裏,掛滿了各色來自民間的花燈,當時還是少女的三公主,便在這燈火裏,安然睡去。


    許多年後,即便在那樣愛恨不得的日子裏,這段迴憶也成了無法抹去的甜美記憶。


    燈會一役,周延明在京城名聲大噪。現在誰人不知,靖國公府的三公子,未來的三駙馬,是位博學多才的翩翩佳公子,這無形中在春闈之前,替他在文人間積攢了許多好感和人氣。


    在周寶珍看來,這是算意外之喜,她是真心為哥哥高興的。她一直覺得自家三哥是個了不起的人,隻是他性子淡泊,為人懶散,所以之前一直名聲不顯,可是金子總要發光的,是錐子也總要出頭的。


    周延明目光溫和的看著妹妹,垂眸,飲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珍姐兒你永遠如此,便很好。


    二月裏的春闈,不出所料,周延明榜上有名,而周延康卻落榜了。


    柳氏固然高興,可說實話,以周延明的身份,在尚公主之前,她還真不在乎兒子能中與否,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由著周延明在家裏懶散。


    後來,皇帝下旨,公主下降,皇帝想要女婿有個出身,這樣公主麵上也好看。而柳氏自然也不希望兒子一輩子被人說是發“老婆財”,靠裙帶立身,所以兒子說要去考試,她倒也不反對。


    如今,兒子有了正經出生,倒也算皆大歡喜。


    幾家歡喜幾家愁,大房也算心想事成,而三房裏,此刻的氣氛就有些不妙了。


    周延康對自己的實力倒也有幾分認知,他不像三堂弟,是個一通百通的聰明人,所以這次不中,倒也並不如何失望,隻是想著自己同貴姐的事,怕是難了。


    三夫人不同,她就周延康這樣一個兒子,自然是報以厚望。如果沒有李貴姐的事,三夫人自己也是讀書人家出生,雖說一次就中的人不是沒有,可那畢竟是少數。兒子這次不中,她雖失望但也隻當是他文章火候未到,倒也怨不得誰。


    然而,現實是原本大房不準備參加春闈的三侄子杏榜有名,而常年苦讀的兒子卻落了榜,你說這事該怪誰?在三夫人想來,除了李貴姐,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榜單一放出來,三夫人已經指天咒地的在家裏哭過一迴了,如今三夫人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兒子,雙目通紅,妝容淩亂,咬牙切齒的隻一句:“從今而後,我但凡在你嘴裏聽到關於李貴姐那賤人的一字半句,我便立刻一頭碰死在你麵前。。。。。。”


    “母親——”


    周延康心裏本就不好受,如今母親再說這樣的話,讓他如何受的了。他自小讀聖人之書,行聖人之事,然而百善孝為先,他將自己母親逼迫到這個地步,自家心下也不由疑惑起來,他之前是否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偏院裏,李貴姐母女也時刻關心著周延康的考試結果。


    當聽說周延康落榜是,李貴姐一個踉蹌,人幾乎都站不住了,心想她同二表哥的事,怕是不成了,三舅母必然要將這事,算到她頭上的。


    然而三姑奶奶卻喜氣洋洋起來,她的想法很簡單,那便是二侄子落榜了,身價便降了,身價降了,想說門好親事,自然也就不那麽容易了。這樣說起來,女兒和他的婚事不就有希望了。。。。。。


    李貴姐看見母親的形容,如何不知她在想些什麽,當下也不過是苦笑一聲,心想果然腦子簡單的人,才能活得容易些。


    三舅母恨她們母女入骨,恐怕她是寧願二表哥打光棍,也不會同意自己進門的。


    殿試在四月裏,而如今國公府裏最要緊的事,便是周寶珍的及笄禮了。


    三月裏,便是周寶珍的十五歲生辰,女子年十五而笄,這個成人禮對於女孩子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成年就說明你可以嫁人,進入到人生的另一個新階段了。


    周寶珍的及笄禮,舉辦的肅穆而隆重,依古禮行三加之禮。


    行禮之前,周寶珍穿采衣,樣式為短褂褲,緇布為衣,朱紅色的錦邊,穿普通的布鞋,梳雙鬟髻。


    初加發笄和羅帕、素色的襦裙,似中衣,衣緣沒有文飾,腰帶用普通的細布帶。再加發簪、曲裾深衣。三加釵冠。正式的大袖長裙禮服,上衣下裳製。佩綬等飾物。衣服的擺放:按順序分別疊好、衣領朝東,由北向南依次置於席上,席置於場地東側;要加的發飾,由有司捧在盤裏,立於場地西冊,麵朝南,從東到西排開,依次是:發笄、發簪、釵笄。


    原本,周寶珍希望姨媽柳王妃能做自己笄禮的正賓,隻是現在顯然是不可能了,後來祖母朱夫人親自出馬,請了同為世襲公府的安國公府黃太夫人當正賓。


    黃太夫人周寶珍見過幾次,是個身材高大,五官嚴肅端正的老夫人,她為人堅毅剛強,在京中很受人敬重。當然黃太夫人一生的經曆也堪稱傳奇,衰敗的安國公府在她手裏重迴了頂級世家的行列。


    讚者的規格更高,乃是寶珍的未來三嫂三公主,說起來全天下可沒幾個人能有這樣的福氣。三公主可是把李寶珠擠下去才得的這個位置,為此她頗為得意。


    雖說在笄禮上,除了父親不能有其他男性在場,可周寶珍卻在心裏偷偷希望,要是表哥能來就好了。


    儀式上用的釵冠禮服都是柳氏許久之前便開始準備的,自然是拿到哪兒也不會被人比下去。


    隻是,在進行到加冠這一節時,當有司捧著的托盤上的帕子被揭開時,饒是在場見慣大場麵的夫人小姐們,也不由發出一聲驚唿。


    鳳冠造型華麗非常,鳳凰展翅欲飛,細節栩栩如生,鴿血石殷紅如血,這不是母親事先準備好的鳳冠。。。。。。


    周寶珍似有所感,抬頭向門外望去。。。。。。


    蕭紹仍是一身行裝,麵上帶著風霜之色,如此背手立在門外,蕭肅朗舉,天地間便再沒有其他了。。。。。。


    黃太夫人微微一愣,隨即一臉嚴肅的往托盤上取那鳳冠,就見冠底一張小簽,上書“英英”二字。


    英英二字出自《魚藻之什白華》:“英英白雲,露彼菅茅”。英英:輕盈明亮貌,有傑出美好之意。


    這字一看便是男子的字,原本黃太夫人以為這是靖國公世子為女兒取的字,可再一看,她心中微笑起來,字固然是好字,可這內裏的纏綿婉轉,又不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心情了。


    她當然也看見了門外的定南王世子,都說定南王世子對眼前這位表妹極其用心,如今看來事實比傳言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儀式結束,賓客們都往宴席上去了,蕭紹立在樹下,看著眼前的周寶珍。


    大袖禮衣,色彩莊重而熱烈,頭發都綰了起來,束在冠子裏,更顯得她膚如雪,發如雲,明眸似星,瓊鼻櫻唇美不勝收。神色也似比以往少了幾分嬌憨的孩子氣,而多了幾分嬌貴嫵媚。


    蕭紹看著這樣的珍姐兒,不禁在心裏想,也不知小丫頭穿了世子妃禮服又是個什麽樣子,定當比今日更好看才是。


    “表哥幾時來的?”


    周寶珍看著一身風塵仆仆,容貌氣勢似乎更上一層樓的蕭紹問到。


    “剛到。”


    周寶珍心下感動又了然,她抬頭,看向蕭紹,接著問到:“表哥能待多久?”


    “三日後就走。”


    果然,蕭紹就見她的臉垮了下來,他心下微微一笑,小丫頭舍不得他呢。


    “英英,你看十月裏可好?”


    “什麽?”


    周寶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十月裏要做什麽?


    “咱們的婚期,定在十月裏可好?”蕭紹看向她,再一次確認到。


    “啊?”


    周寶珍臉紅,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不敢看向蕭紹,可她到底也沒反對。蕭紹知道,小丫頭這便是同意了。


    “我的字,是表哥取的?”


    “是。”


    為了這事,蕭紹沒少看未來嶽父的臉色,想他定南王世子,從小到大求過誰,也就周家父子敢給他臉色看罷了。


    “多謝表哥。。。。。。”


    周寶珍看蕭紹的臉色,就知道父親必定是為難他了,可是表哥一一都受了,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狀態不好,磨了一天也才得這幾個字


    感謝一路以來看文的朋友們 大家辛苦了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祝大家明日學習工作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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